張二哥親自操刀,扭著頭看重昏侯。
重昏侯根本不往他這邊兒看,只在專注的看女子懷里中箭的小伙子,然后頭也不回的朝張二哥這里很果斷的連揮了兩下手。
張二哥手起刀落,“噗!”的一聲,這個人就不叫了。
重昏侯一直恭恭敬敬的,垂手立在大王婕妤身后,還叫手下在外圍排了一圈兒給擋著風,好在女子在最初見到他時只埋怨過一句,之后就沒再說什么。
正經說重昏侯是大宋的官家,連馬統領在內,都認為淵圣對這位奮不顧身的女子很尊敬,卻不知道她曾是太上道君皇爺的婕妤。
馬統領請來的醫生是城中最好的,按理醫生說小伙子沒生命危險,重昏侯就可以走了,但他不走,還問這位女子打算怎么辦。
大船搶灘的時候船底撞破了,進了半艙的水,女子說,“他得回家去養傷,但離著這么遠坐車恐怕不行,太顛簸了。”
趙桓立刻吩咐馬統領,立刻給她派幾個懂事的侍衛,再雇條好船,要一直將他們平安護送到澉浦鎮去!
女子說,三位船工也出了不少力,可是貨沒送成船還壞了,人可不能白忙。
趙桓逮到了吳乞買,心落回到肚子里,聽了立刻說,“賞!你說該賞多少?”
女子說,“我們原定的到了楚州,每人有三兩銀子的工錢。”
重昏侯說,“三兩銀子拿不出手,每人五兩金子!”三位船工不由發出一聲欣喜的驚嘆,但是重昏侯說,“等我回了臨安,去找過邢娘子才有。”
侍衛們又是一陣奇怪,重昏侯連這個都說,這個女子能知道邢娘子是哪個。
馬統領道,“淵圣,其實船上就有錢,中岳大帥府的張夫人和邢娘子去報信時說過,王柒的車轱轆印子軋的很深,估計就是他裝上去的。”
吳乞買暗嘆,運氣真不好啊,所托非人啊!原來不只是這位打魚的女子坑了他,王柒一出城門,車轱轆印子都有人看。平時王柒說的多好,可能也真有救他的決心,但剛才要不是死的快,他可就把自己的底兒全抖落出來了。
重昏侯清點了箱子里的數目以后,又給三位船工加了碼,“每人五十兩金子!!別的所有參與活捉吳乞買的船家人人有賞!”三位船工千恩萬謝,淵圣太大方了,這趟工沒白出。
趙桓又沖女子道,“敢問這位小娘子,呃……你想要什么呢?要多少金子?”
女子示意丈夫,對重昏侯說,“我們一家人都很在意這條大船,都要靠它謀生的,可是因為抓吳乞買我和他說過,回去后換一條比這個更好的。”
趙桓說,“那個船是自然要換的!錢的方面本侯也要賞你們,不知你有沒有個想法?希望多少錢為宜?”
女子說,“錢我不想要太多,只要夠給他治傷,夠養病的花費就行了。”
趙桓說,“那不行!他負了這么重的內傷,往后再做事的時候可能身體和力氣上就不似以前了。”
女子不高興,“誰說他不如以前了?我說他一定能好起來的。”
重昏侯連忙道,“是的是的,我說的是萬一。”
女子說,“沒有萬一,他會好起來的!”
重昏侯說,“是的是的!但錢也不會少給你……等我回大宅以后再答復你吧。”
重昏侯對這女子有求必應,最后連她都不好意思了,又不好攆他走,馬統領看出來了,提示道,“淵圣,我們出城太久了!”
趙桓看了看小伙子,雖然臉無血色,但是確無性命之憂,箭也起了藥也敷上了,調理的方子也給開了,雇的船也泊在岸邊等著。
他這才對女子說道,“本侯會派著御營司隨時去你的府上過問,你往后缺什么自管提,但我得走了。”
女子點了頭,趙桓才上了馬。
跟著他的這些人誰都不知道女子的底細,去韓州時馬統領帶人守東平渡,張二哥在臨津倚,等韓州這些人匆忙登船的時候,誰也不可能專門留意到哪個婕妤,但都覺得趙桓客氣的太過火了。
吳乞買跑了趙桓該有多窩火,他對這女子的客氣也就可以有多過火。
騎馬往回走時,重昏侯對吳乞買可就不客氣了,一路上不停的擠兌,“看本侯坐船從韓州跑回來了,你也想坐著船跑?也不想想一個管家救人和一個親王救人能比的了嗎?”
吳乞買挖苦他說,“康王我服氣,對你重昏侯我……也服,康王救人的時候,完顏宗弼和完顏宗翰哥兩個都沒攔住他,而我卻被你重昏侯一個人攔下了,你比他們兩個強!”
重昏侯不吃這套,“我們趙九哥為救人隔山跨海跑了多遠?救了多少人出來?你再看看王柒還有大宅管家的身份打掩護,他就想救你一個人回上京,你把一后九妃都扔下了,可連長江的影子都沒見著,一對打魚的小兩口、三個船工說了聲‘吳乞買你別給我走!’你就乖乖留下了!”
吳乞買面無表情,垂頭不語,重昏侯別的本事沒有,擠兌人不用教,他本想回敬一句,“你的皇后還埋在上京!”
但此一時非彼一時,又怕當著這么多人逼急了趙桓,剛才砍王柒他可連眉頭都沒皺,便又硬生生的把話憋回去了。
趙桓說,“給你臉讓你穿著黃袍子開朝會可你不珍惜,堂堂的金國皇帝騎著毛驢扮醫生,九哥抓你一回你不過癮,非要讓本侯再抓你一次,回去我就關你進大獄了!再不給你機會了!王柒要揭露你完顏家的秘密……你肯不肯說一說,以慰我旅途之寂寞?”
趙桓沒拿王柒的話當回事,就認為是他臨死時口不擇言,可是趙桓就是這么個人,你越想茍延殘喘,我越一口氣的功夫也不給留。
不過趙桓是有些擔心臨安,不知太上和邢秉懿他們急成什么樣,他跑出來的時間不短了,趙桓猛抽一鞭說道,“押吳乞買回臨安!”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隊人打馬飛馳,后邊車子上拉著王柒的錢箱子。
長話沒有,趙桓晝夜兼程的到了臨安,天亮前從余杭門大搖大擺的進入,他打算直接把這車金銀拉去康王府,請邢秉懿登帳入庫,讓她也看看回頭錢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