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秉懿一想也是,如果趙桓拿走了書詔之寶,將來臨安、汴梁令出多門,國家的事兒不就更亂嗎?大臣們不會善罷甘休,不知為此又要生出多少不必要的枝節。
趙桓說,“你有什么帶給九哥的東西這就交給我吧,大哥打算從大宅直去汴梁,正好替你捎過去,九哥的身邊鶯鶯燕燕的注定少不了,你別太好說話,搶丈夫可跟爭皇位不同。”
邢秉懿不由的笑了,問為什么。
趙桓道,“九哥讓了皇位,還跑到了那么遠的地方,但誰都知道他是最適合做這個皇帝的,而丈夫遠一步就有一步的不放心。”
邢秉懿說,“給他帶件衣服吧,要不便把春羅給他帶去。”
趙桓拿了衣服,又叮囑道,“弟妹,你的身份和我們兄弟不同,我走了,誰敢再同太上發威,你握著虎符也可以發力了,如果太上做事有什么不利九哥的,你是做兒媳的更好出面。”
邢秉懿說,“我是康王正妃,做事敢出格兒,有人又要把我的一舉一動和康王聯系起來了,”她嘆了口氣說,“唉!我不讓春羅走是讓她給我做個伴,她要是有四王妃那個摔梭子、剪布、罵人的厲害勁頭可能就好辦了。”
誰都有難辦的事,但趙桓這個事行動要快,不能再遲疑。
吳乞買又進了大理寺獄,等聶守獻散了早朝一回去,人們也就知道趙桓回來了,如果不趕快去大宅露個面,趙桓敢說立刻便會有人說他心存不滿。
大宋的文臣你別拿他們當傻子,有些時候他們比趙官家更維護國策,更維護正統正義,一邊忠君愛國,一邊結起伙兒來和敢于偏離軌道的趙官家執著的斗爭,因為他們是為了官家和社稷好。
有人說趙桓進城后第一次就該進大宅,那樣的話行動更快,但趙桓也得有個適應的過程,他能做出這樣快的決定,效率已經夠高了。
趙桓離開后,邢秉懿看著大哥拉回來的幾箱金銀,想了很多。
從九哥韓州救人回來以后,這么多的兄弟們好像都有了很大變化,先不說三哥趙楷沒回臨安就帶人走了,就比如趙大哥,他重新接位以后變的太強勢了,太明顯的表現出了抑文崇武的態度。
罷黜周望,外放呂元直,罷侍御史沈與求、罷戶部侍郎季陵,任陳去非做刑部尚書,他不顧重臣的反對,力主收編縮頭湖水寨張榮的五千義軍,又對江南平亂的張伯英放任不問。
或許這就是大臣們不容他的原因,趙桓將他們刺激的抱起團兒來了。
苦難可以使人改變,靖康年趙大哥在汴梁上位后,一直與太上在各種事情上頂牛,兩人之間的這種對立一直持續到了被迫北狩才結束。
今天,邢秉懿對趙桓又有了進一步的認識,他很少肯于做出這樣痛痛快快的退讓。
其實太上也有變化,連最拿手的作畫方式都變了。
趙桓帶著馬統領和張二哥出了康王府,叮囑馬統領一定全力做好臨安及大宅的防衛,“關鍵時候要看虎符行動。”
然后讓張二哥收拾一下隨他去汴梁,還可以帶上紅米。
趙桓一個人來到天眷大宅的門口,平靜的吩咐守門的侍衛們,“去和太上通報吧,就說重昏候回來了。”
往常重昏侯開朝會的時候,三言兩語恐怕早就完事了,可是今天議起事來沒完沒了,大臣們像是拿著主意要一直議到趙桓出現,然后再把他晾在當場,不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
徐丙則早就想好了,如果趙桓想對這件事表示不滿,他將站出來替太上說話,說一說趙桓兩次登上皇位以后都做的什么。
第一次在汴梁上位,金國的皇子元帥和國相元帥陳兵于城外,趙桓忙著立太子、殺童貫、罷黜蔡京,王黼,送妹子。
第二次在臨安上位,趙桓忙著分吳乞買的十幾個老婆,把吳乞買還給看丟了,還用多說別的嗎?
誰知趙桓在大門外通報了以后,昂著頭走進來時臉上很自然,比坐在臺子上的趙佶都自然!太上還有點抹不開面兒的味道,可是趙桓沒有。
他進來后朝著太上恭恭敬敬的施禮,說道,“爹爹,兒臣抓回了吳乞買,已將他押入大理寺了,助其逃走的大宅管家王柒,已被兒臣斬首。”
然后很規矩的往后一站,什么也不多說。
趙佶坐在臺子上立刻就要起身,“哦!大哥兒你辛苦了,這里正有幾件事,你快來,”說著抬手要叫趙桓上去。
趙桓還未動呢,有個人立刻站出來說道,“太上!呂元直剛剛從揚州寫來奏章,請求給他增加人手,因為最近從楚州以北投奔過來不少百姓,再不加人他該忙不開了!”
太上只好又坐下,底下點名這件事是問他的,他看趙桓,趙桓垂手而立也恭敬的看著他,臉上并無反感。
于是想了想說道,“可以將王王燮、巨師古、顏孝恭歸到呂元直手下管轄,讓他們分別屯駐揚州境內各地,”
還沒等太上說完呢,底下竟然紛紛的立刻應和道,“太上的處置極其合理,我們覺著再恰當不過!”
韋淵暗暗一看,太上提到的這幾個人都是武臣,但大臣們居然沒一個反對,只見太上又要起身,說,“那就請……”
吏部的一個侍郎又從馬扎子上站起來,大聲奏請道,“微臣建議禁止各宣撫司僚屬不經上奏就自行決斷事務,再奏請將京西、四川兩處地方從川陜制置使司劃出來,張德遠的事務太多,恐怕不利于他主持戰事,請太上裁決!”
舅爺韋淵在這件事上也沒辦法,眾臣們請太上出來主事,又不是請的張邦昌,從早晨到現在,各部一件接一件的奏事,全等著太上分斷。
韋淵著急沒用,太上從早上開始在臺子上左抵右擋,遇事斷事,容不得韋淵再添亂,而且吳乞買逃走這件事和管家王柒脫不開干系,是王柒領著“醫生”騎驢進去的,然后吳乞買騎驢走的。
王柒人去屋空,和吳乞買一同消失了——韋舅爺你用人不良,察人不明,已經釀成大錯——姓韋的你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