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岳大帥帶著他的一千馬軍,在這一日趕到了長安。
陜西節制使,兼京兆府知府王庶親自出城迎接,一見劉大帥才帶了這么點兒人過來,王庶臉上的失望之色顯而易見。
這夠干什么用啊!
劉平叔知道對方神情里的含義,只是微微笑了笑,這是康王殿下讓他自己選的,比起留在安康協助尹待檄操辦全民佩劍,劉平叔更愿意到這里來。
岳飛也想帶兵到長安來,可誰讓他帶的兵更少呢?岳飛身邊只有二百人,從河淮乃至襄陽抽兵不但來不及,康王根本就不認可,一個人都不許動。
南岳張德遠這里不缺人,劉平叔帶來了他和康王、岳大帥商定的長安御敵之策,因而帶人多少不主要,劉平叔藉此避免了安康佩劍這件麻煩事兒,這才是主要的。
一旦和那件事沾上點邊兒,劉平叔生怕幾年之后,有可能身上還掛著顆炸雷。
安康佩劍就讓岳飛去干吧,岳大帥是吳貴妃義兄,岳云又是燕妃的義子,他的抗打擊力可比劉平叔強多了,劉平叔純武臣一個,除了家世淵緣之外,沒有一點可以借力之處,他寧愿干點具體業務。
王庶陪同劉大帥到驪山前線來見張德遠。
張德遠一見到這千把人也有點吃驚,這就是康王信里所說的“集中力量”?
他是有身份的人,和劉平叔兩人雖說同為軍帥,身上又都有使職,但張德遠是正正經經的文官,在劉平叔面前有先天的心理優勢,而且他的使職也比劉平叔的大。
那么康王殿下派劉大帥帶著這么點兒人來,便是堅信憑南岳的力量在長安足以應對,因而張德遠與劉大帥見面時真沒怎么窘迫。
劉平叔的年紀還比張德遠大,劉平叔四十一歲,張德遠三十三歲,他只須賣些面子給劉平叔,劉平叔自然可以很順暢的指點一下南岳,可如果換成二十七八歲的岳大帥來呢?張德遠還不如面對劉平叔自在些。
張德遠暗想,還是康王慮事周全啊。
官軍剛剛在山坳里迎戰金軍謀克獲得了小勝,張德遠心情很好,就在寨中款待劉大帥,問他破敵之計。
劉平叔認為張德遠陳兵驪山很對勁兒,但南岳大軍只以趙哲和王淑那點兒人守醴泉有點單薄。
張德遠早就有這個顧慮,但他也沒辦法,“劉兄,不知你有何高見?劉兄此次親至,必然帶來了康王殿下的妙計,德遠愿意洗耳恭聽。”
劉平叔道,“金兀術屯兵渭南縣多日不動,就是在吸引著我們全力盯著他,他在等完顏宗輔,而且耀州的富平在他手中,他在等完顏宗輔的時候正好籌糧,因而他是不急的。”
張德遠道,“我急啊!可我有點分身乏術,也想在完顏宗輔趕到前先破一破他,可我又找不到好機會,金兀術在渭南的主力連動都不動,每天只派小股人馬騷擾我軍,劉兄你說怎么辦?”
劉平叔不急不緩,像模像樣的喝完了一盞酒,康王殿下派他來這里,要他先確認一件事。而現在幾乎可以確定下來了。
康王推斷,三太子和四太子在陜西的聯合行動,根本不是完顏宗翰的意思。
張德遠問道,“康王因何這么認為?”
“康王說,陜西一直由完顏宗翰主打,金兀術則一直在東路平原作戰,完顏宗翰如果要攻陜州,就算婁室已經死在韓州了,難道他不該派西路的其他人來?”
張德遠細細的琢磨劉平叔話,也感覺是這樣。
也就是說,完顏宗翰或者是還不能從上京抽身出來,或者他根本就不認可三太子和四太子的出兵方向。劉平叔說,康王要確認三太子、四太子兄弟倆與完顏宗翰是不是有了分歧。
這就有點玄乎了,康王可真敢想,上京離著這里還幾千里遠呢。
但張德遠沒說出來,而是斟酌著問道,“殿下到了安康,金兀術會不會認為四王妃也被帶到了安康,他來搶人來了?宗輔是他三哥自然來給他打幫手。”
劉大帥說,“非也,我們與康王由汴梁動身來安康之前,金兀術便已經動身了,他招集著人馬過河跑到耀州來作戰,沒有一個月以上的時間根本就做不到,而我們到安康才幾天?康王新納的斡妃,德遠兄你可別忘了她原來的身份,她說四太子貪功,打了勝仗時總想比別人多收些戰果,打了敗仗也比別人能逃。”
張德遠的眼睛立刻就亮了,斡妃的看法正經有些來由。
事實上,剛剛在耀州這一仗四太子打的夠順了,可是卻沒有對南岳軍窮追不舍,好像能把南岳的人趕離了耀州富平,四太子就很滿足了。
南岳大帥自語道,“他要在富平征集糧草,還在等著完顏宗輔。”
劉平叔道,“如果不是擅自行動,如果這次行動與金國大勃極烈的意見是一致的,征集糧草的事還用他這位前鋒操心么?”
張德遠一拍大腿,興奮的說道,“劉大帥,康王派你來的可太及時了!”
劉平叔說,“本帥也是緊趕慢趕呀,子午谷內有三成的路都是棧道,需要牽馬步行,幸虧我帶的人少,不然到的更慢。”
“那么接下來呢?康王指示我軍該如何行動?”
劉平叔放了酒杯,斬釘截鐵的說,“只要他們的身后沒有完顏宗翰,便沒什么可怕,我們自可反其道而行之,他要籌糧,我們便去干擾、破壞,非不讓他籌到糧。”
張德遠目不錯睛的盯著劉平叔,“你的意思是……”
“金兀術的主力都在渭河這邊,在耀州幾乎沒留多少人,趁著完顏宗輔尚未到達,南岳放在醴泉的五千人正該善加使用,要速給趙哲和王淑去信,見令后立刻以全部人馬重渡涇河,回擊三原!”
張德遠擔心,將趙哲拉去三原是個好主意,但是完顏宗輔萬一在這個時候到了怎么辦?醴州豈不無守?
他也只中說說罷了,心里依然認可劉平叔的方案,回擊三原應該說是越快越好,以前他不是沒想到,只是一直在擔心完顏宗輔,他不敢草率抽身。
“那么以德遠公原先的預計,完顏宗輔幾日能到?”
“呂世存在延安府沒能擋住他,我估計完顏宗輔七天能到這里,可今日都過去十天了,真是蹊蹺的很!”
劉平叔笑道,“康王接到大帥的軍情以前,便已飛書夏邊牧場,他命令曲正甫從速前往邠州一帶見機行事,如能戴罪立功,則對他以往目無全局頂撞張大帥之事不再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