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公美道,“此時大勃極烈和四太子兩強齊集淮西,若再打下去鹿死誰手也未可知!我們金國此時主動議和,難道所得還趕不上景德年了?”
秦會之坐著,略帶嫌棄的看了杜公美一眼,對康王道,“殿下,聽尊使的這個口氣,我們在淮西還要除敵務盡!”
康王連忙打圓場,“秦卿勿惱,信用有如大潮如期而至,又如期而退,不必計較尊使言語上的錯漏,老官家既然同意給金國十萬兩,孤不能反悔。”
秦會之感慨著說,“殿下才是做大事的人,微臣自愧不如啊,表現的時和時戰,給人以首鼠兩端的印象,實則只顧了憂患社稷,卻不能像康王一樣認清大勢。”
康王說,“孤已知之,首鼠兩端的不是秦卿,而是某些人!”
康王南下臨安表面就兩個事兒,一個是籌備河淮青黃不接時期的補給糧,再一個就是籌備議和允給的十萬兩歲幣。
這也是杜公美要跟著來臨安的原因,他也想去淮西看看趙構撤軍是真是假,可是別說去淮西,隔著江望望淮西都怕有去無回。
葉少蘊在建康和杜公美一兩一兩的,摳摳索索的計較錢多錢少,等到最后要拿銀子了,人忽然不露面了。
都是窮出來的見識。
秦會之主政,此時也不遺余力的給他往下壓價,看來是真緊巴,杜公美倒要看看趙構只帶著一位王妃回臨安,又籌糧食又辦錢,他能怎么辦。
康王喝著酒問,“大同去年雨水很少吧?”
杜公美說,“是,大王因何問這個。”
康王分析說,“雨少又干燥,冬季遲遲翻不過去,大同都這樣子,那尊使你說上京又如何呢?孤看也好不到哪里去吧,我們給十萬兩不想再往下降,是考慮金國百姓的生計。”
杜公美連忙致謝,看來攝政王給他的歲幣中線已經穩拿了。
恰在此時,蘄州傳遞軍情的信使從建康沿路追到溧水縣來。
康王坐在那些拆信來看,杜公美和秦會之神色關切,也不敢歪頭看。
康王說,“這是吳芍藥的信,”
然后不說話再看,一邊看一邊頻頻點頭。
信中寫,“西岳留人馬和安康劍士以各縣為依托,搜剿圈還在一步步的推進收縮,王貴和呼延將軍的馬軍分別扼守了仰天窩、河門咀,一個是要道一個是水源。此時淮西的作戰以劍士為主了,以幾百人為伍沿著每道山溝山梁搜索,補給沒了隨時到臨近的各縣補給。一但遇到大股的敵軍,只要糾纏住,或者盯準了他們的去向,周圍的劍士很快翻山匯聚過來,再難對付時,王貴和呼延將軍的馬軍就該來了。金軍則不然,地形不熟悉,地方上不給接濟,在平地上馳騁慣了,善于馬戰的四太子還把馬吃了,從陜西跑到這里來仍然是山地戰。統制官牛皋率步卒與劍士一起搜剿殘敵,他在人字坡曾經遭遇過金兀術,經過一番激戰人又跑掉了。金兀術極其虛弱,餓的時間太久了,甲胄松懈斗志松懈,拿著斧子別說不敵牛皋的雙锏,他身后有人還得抬著完顏宗翰,哪有心戀戰,被幾十個生龍活虎的劍士圍上后也只想著跑。”
杜公美忍不住了,數次欲問。
康王不急,命人賞了信差,還請他到一旁去用飯飲酒。
秦會之問,“殿下,淮西之事如何?”
康王道,“岳大帥正在拉人馬過江南來休整了!現在淮西的是臨安三魚,還有荊州墾荒副都統制牛皋,正在做撤軍的善后之事。”
秦會之又問,“有沒有四太子的消息?”
康王不動聲色的說,“宗翰和四太子都好的很,已派人向我軍接洽了,秦愛卿你有所不知,孤有個妾室王妟,是金國公主,完顏阿離合懣的獨女,說起來是宗翰和四太子的本家姑姑,兄弟倆真見了王妟的面,跪下來給她磕幾個頭也是應該的,孤派她去淮西,就是為了姑侄之間少些猜忌,交接起來順利。”
杜公美道,“看來金宋結秦晉之好就是天意了!”
秦會之憂心忡忡,言道,“但有個事兒,大王不可不防啊。”
康王連忙問何事。
秦會之道,“翎妃娘子既然也在淮西,微臣擔心四太子見了她,可別再生出對大王的無邊恨意!”
康王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對眾人說,“孤要寫回信,失陪了。”
秦會之和杜公美聞言,趕緊起身告辭。
康王得知吳芍藥和余麗燕、王妟一直留在蘄州,距離上很安全,但回信時還是一再的囑咐她不能大意,尤其要提防流矢,詢問她是不是和李綱在一起,遇到事要多和李大夫商量。
把邢秉懿看的有些吃醋了!離著那么遠哪兒來的流矢。
康王要淮西抓緊清剿殘敵,“任何人不許受降,一個活的不許剩下,敢有干擾清剿殘敵者,殺無赦!”
把邢秉懿看的遍體生寒!
她早知道,大哥大嫂、三哥和四妹的死他是不會這么容易忘記的,撤軍是假議和也是假,大宋的財政這么緊張,他怎肯將十萬兩銀子白白送給敵人。
遣走送信人,兩人躺下休息。
邢秉懿緊緊依著九哥說,“王妟和雁翎的感受你就不考慮?”
康王說,“人間正道是滄桑,孤患著兩人難道就不患萬民?取兩人合意而舍棄天下之合,豈不是婦人之仁!”
邢秉懿輕聲說,“秦會之九哥更要提防,奴家不經北狩不會有這想法,大哥在太子位時,權臣輕之,兄弟蔑之,只因他沒有兵權,秦會之都說自己首鼠兩端,假設今日的九哥是昔日的大哥,你想他會對你怎么樣?”
康王安慰道,“多謝娘子提醒,孤豈會忘。”
“那么九哥,太上叫你撤軍你就乖乖的撤,要你議和你就議和,萬一哪日要你的兵權你怎么做?你可不能給他。”
“太上懂顏料難道也懂治兵?要我的兵權做什么?太上也經過北狩,當知治兵之重,但他覺著自己有義務替孤把一把大方向,孤就是要處處聽從他,讓他看到武人并未失治,其實已釋太上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