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信者說,“那是會出氣兒的火炮!還用我們跑過去看?聽聲音就跟連珠似的!一放就是十八響,再放一撥兒又是十八響!震的城里人的耳朵里嗡嗡的,連窗戶紙都顫!你快想辦法吧,要不大同城的人都快跑光了!”
紇石烈恭問,“他們往哪兒跑了?”
來人道,“往東。”
紇石烈恭舉目望天,忍不住的悠然長嘆,“唉!看來這就是氣數!固若金湯的恒山雁門關防線,毀在曲端和劉平叔的手里了!”
他強穩著心神,“或者我們設法聯系一下北塞長城上的守軍,叫他們與大同前后夾攻,可不可能再打通……?”
北上和東去是大同的兩條后路,如果被宋軍掐掉一條,對金軍的動搖是巨大而不能估量的。
北上進入大漠是撤退還有點自主權,東出去燕京是投友軍,心態不一樣。
部將慌的說,“不大可能了,我們的人馬都集中在雁門關來了,平時在塞上關口留的人都不多,就憑曲端這樣的戰將,他既然知道繞過去堵我們的后路,估計長城上那點兒人早就拿下來了。”
紇石烈恭沒什么丟人的,只能快想退路,他附耳于一個嫡系的親信道,“你快去雁門關告訴沙里,讓他壓么悄聲的別張揚,趕緊來找我會合,一起去涿鹿!”
“不回大同組織防守了?”
“大同北邊沒雁門關,我去了也打不過曲端,上京不去了,去燕京!”
從涿鹿東出南口,即太行八陘之一的都軍陘,他可以直接去燕京。
那里總會有紇石烈恭的熟人,燕京早晚有仗可打,只要他們兄弟在燕京再立幾次功,攝政王用人之際還會給他們留條命。
渭河先遣軍大帥曲正甫接到手下報信,雁門關上一片嘈嚷,旗幟次序混亂。
他說,“本帥料定這一天早晚要來,只是沒料到來的這么快而已!”
這是劉大帥的人滲透到關后去了,曲大帥吩咐,“傳我的令,馬上發起奪關戰役,而且我要申明一下,這次不再是佯攻!”
渭河先遣軍在雁門關底下憋的日子夠久了,這次的吶喊聲都不一樣,透著必勝的氣勢!人馬一叢叢的像潮水一樣的向雁門關撲來。
爬關的梯子還沒容得曲端的先頭部隊架起來,雁門關的大門便從里面打開了,曲端說,“劉大帥的動作好快呀!”
沖進去一看,開門的根本不是劉平叔的人。
是守關的金軍主動投誠了,他們告訴曲大帥,沙里帶著親信偷偷跑了,留下的都是大同和朔州的當地士卒。
有人問,“曲大帥,聽說你去了大同北邊堵我們的后路,人馬無數馬步軍都有,還有數十門火炮!怎么你本人還在這里?”
曲端聽了極為震驚,去大同北,還是去堵后路。
崇山峻嶺的搞個迂回哪兒有那么容易,去那么多人動靜早就弄出來了,居然還拖著火炮。
但凡有一點軍事常識的人都不會這么做。
那是孤軍深入,萬一被敵人察知了必會舍命追剿阻擊,因為那是他們的生門,哪兒還肯給你留生路,再說他們這么多人的給養怎么籌措的出來。
他哼了一聲道,“堵你個后路還用本帥親自去?”
別的先別說,趕緊擴大戰果,一是接防雁門關,二是派快馬銜尾追擊紇石烈沙里,與劉平叔大帥取得聯絡。
紇石烈兄弟無心戀戰,哥兩個匆匆的在蔚州北邊的河谷里碰了面,都是渾身血跡,什么都別想了,快跑!
沙里看到他哥哥臉上的哭喪相都蓋不住了,大勢已去,劉平叔和曲端的人馬已經出現在不遠,追上來了!
兩人邊打邊往東跑,跟著的人越走越稀疏,不等走到涿鹿便叫宋軍在一座鎮子上徹底圍住了,身邊只有為數不多的親兵了。
劉平叔這次對罪魁禍首不受降,他把手一揮,宋軍吶喊著沖入鎮子。
劉大帥和曲端在鎮外擬寫給金州的捷報,紇石烈兄弟在這座不知名的小鎮雙雙斃命,大同金軍主力不復存在了。
劉大帥提筆寫道,“康王殿下運籌帷幄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我們期待已久的、收復山西的作戰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大同和雁門關金軍守將被我們誅于……”
他問曲大帥,“這是什么地方?”
曲端說不知道,鎮子里的老百姓早就跑光了。
報捷是大事,山西都收復了,別讓個小鎮子耽誤報捷,劉平叔隨手將它命名為“殺紇鎮”,寫到戰報里了。
當然,隨著時光流逝,這座小鎮的名稱最后演化成了“沙圪坨”一直傳下來。
這已不關劉平叔和曲端的事了。
他們關心的是出現在大同城北的那支奇兵到底來自哪里,曲端說,“罕出大天來了,這人到底是誰啊!”
兩人揮大軍前往大同、朔州,分兵周邊各縣,各地早就成空城了,都是一鼓而下,他們匆匆發布安民告示,讓手下人去維持各城秩序,他們得趕緊到到大同城北看看究竟。
這里居然還處在激烈的戰斗當中,炮火連天,石塊亂飛。
嘉國公趙椅帶著不到兩千宋夏聯軍,在山谷中匆忙堆起來的簡易石頭壁壘的掩護下,正同北面趕來、急著打通大同出路的長城金軍戰斗。
石壕外,從長城趕來的金軍還有三百多,往石頭壕壘沖了無數次,每次都是被石塊砸退的,大炮一響很多人被坐騎扔在了沖鋒的路上,刀用不上,扔石頭也不比宋軍人多,被砸的頭碰血流。
劉平叔和曲端趕到時,雙方已僵持了三四天。
兩個陜西軍士正拼命抱住嘉國公,不讓他沖出石頭戰壕外邊去,“你要有什么閃失康王殿下和吳娘子饒不了我們呀!”
曲端和劉平叔一到,懸念直接不存在,推平石壘直接攆到北面長城上去了。
劉大帥萬分驚訝,捷報報早了。
使紇石烈沙里的雁門防線動搖的關鍵人物還沒提一句。
他無比欽佩的問嘉國公,“不可能啊,這么遠的長距離迂回,國公竟能后發而先至,簡直就是軍事史上的奇跡,深入的是敵后,你是怎么做到的?”
趙椅道,“沒什么難度啊,得人心者得天下的道理我不來山西就知道,金軍對我率領的大軍聞風喪膽,他們得不到當地人的支持。”
劉大帥問,“可是你們也得不到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