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正玩得高興,突然見樂菲臉色發白地進來了,她走到張秋山身邊,語帶惶急地說:“張總,我們部門出事了!楊總讓我馬上出現在辦公室!我跟他說我在外地,他很不高興,讓我飛也要飛回去,你能不能幫我說句話啊?”
大家這才想起,她方才出去接電話,足足接了十幾分鐘,方才第一輪的真心話大冒險,生生地將她隔了過去。
張秋山問了幾句,才知道樂菲負責的投資部,一個員工突然自殺了。
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主管領導讓樂菲馬上去辦公室,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目前這種狀況,樂菲顯然無法過去。
樂菲看著張秋山,只要他出面給自己說句話,楊總不可能不給面子,自己就能過了這一關。
兩人是同一個單位的同事,張秋山這句話要是說了,就等于認定了兩個人的關系,這可比方才在真心話環節里說一句場面話,后果結實多了。
張秋山肯帶她出來,心里對她肯定是基本認可的,但是真要結婚,對他這種有身家、有身份的男人來說,他的真實想法是我先看看,我再看看。
只是真要不管她,讓她的主管領導對她有看法,在外資銀行,主管領導的一句評價,對她來年的工資晉升、職位晉升都有著重大的影響。
張秋山沒有想好自己要怎么做,就先說了一句:“急什么?反正這會兒你也去不了,先坐下吃點東西。”
樂菲的臉色漸漸垮了下來,張秋山不肯幫她,說到底,無非是還沒有在內心認定她罷了。
一邊的方美玲安慰她:“別那么緊張,今天是星期天,你就是不去,也說得過去,哪個單位都得講理。”
樂菲搖頭:“如果我只想混日子,這樣做無可厚非,可是我這么努力地走到現在,肯定想再往上走一走,我想要得到更多,就必須付出更多,職場就是這樣,多勞多得,這就是理,很公平的。”
薛連精于人情世故,馬上看明白了問題的癥結所在,他知道張秋山沒想好,逼他也沒有用,就打圓場道:“樂菲,你讓秋山想一想該怎么說,咱們繼續玩游戲,就你沒有說真心話了,這會兒你先補上。”
樂菲別無他法,只好等著張秋山的決定,見服務生將裝著紙條的大碗拿到自己眼前,就信手抽了一張紙條,紙條上的問題是:你平生最大的遺憾是什么?
她低下頭思索這個問題,如果沒有剛才的事情,她也許還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可遺憾的,這會兒面對張秋山的猶豫和推搪,埋在她心底的、最隱秘的傷痛被揭開了,這一瞬間她百感交集,突然覺得自己有很多話想說:
“我想,我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機會出國深造,這讓我在職場上舉步維艱。”
“我跟張總同齡,但是張總已經是高管,我才剛剛混到中層,是我的能力差嗎?我覺得更關鍵的是,我的起點比張總低。”
“我跟張總的分野,是在大學畢業之后,我大學畢業之后急忙找了工作,因為我的家庭情況,實在不容許我再讀下去,而張總卻能出國深造,花了三年的時間,讀了一個博士學位回來。”
“所以張總一回國,就是銀行的中層,而我,那時候還在銀行的大堂工作,每日里為了拉客戶、提升業績而絞盡腦汁、愁白了少年頭。”
樂菲說著打開了自己背著的包,從包里拿出一大沓鈔票出來,只見她往手上哈了一口氣,然后一只手夾住這一沓錢,另一只手開始點鈔,只見她運指如飛,就像玩魔術一般,瞬間就點完了這一大沓的鈔票。
“這是兩萬塊,我點完只需要40秒,而一般的員工點完需要50秒,為了比別人快這10秒,我剛畢業那兩年,每天晚上回家,都要在臨睡前苦練一個小時。”
“我剛上班的前五年,幾乎沒有過節假日,加班熬夜更是家常便飯,我沒有社交、沒有朋友、沒有任何個人生活,直到這兩年,我被上司認可,成為銀行的中層,我的日子才好過了些。”
“所以,”她的眼里有了淚花,看著趙琦說:“那天你嘲笑我年紀大嫁不出去,真是戳到了我的痛處,我一步步走到現在,沒有任何助力、沒有任何人幫過我,我只有靠自己百倍的辛苦和努力,去得到自己想要的,雖然有很多事與愿違,但是我也很驕傲,因為我不靠任何人,一樣在京城站住了腳,一樣活得風生水起。”
說完這番話,樂菲像是吐盡了心中的郁氣,她擦干了臉頰邊的淚水,背著自己的小包站了起來,對張秋山說:“張總,謝謝你帶我出來玩,讓我見識了另一番天地,我先走了,各位后會有期!”
她往前跨了兩步,張秋山伸手拉住了她,趙琦也急忙走過來,拉住她的手,說:“對不起,我那天口無遮攔,實在是該死,我打我自己一個嘴巴!”
張秋山站了起來,將樂菲拉到自己的身邊,讓趙琦回去坐下,笑道:“跟你沒有關系,是我不好,”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對樂菲說:“其實我剛才在想,你這張嘴這么厲害,咱倆要是結了婚,萬一我不小心得罪了你,該到那里去躲躲才好?”
他這一句話,已經告訴了樂菲他最終的決定,樂菲馬上破涕為笑,嗔道:“我不敢吵你的,你是我的領導,在家里我也不敢以下犯上!”
大家都笑了,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收尾,薛連感慨地說:“咱們這一幫老友,也認識快十年了,馬上便是而立之年,確實到了該結婚的時候,秋山先結婚,我爭取馬上跟進!”
方美玲拆臺道:“我媽說了,我結婚要五千萬的彩禮,你先準備好再說。”
薛連滿臉喜色:“啊?你媽準備陪嫁你一個億?我可是聽說,你們那里的陪嫁是彩禮的兩倍呢!”
方美玲氣得又踩了薛連一腳,薛連在她耳邊說:“以后定下規矩,你對我使用一次暴力,我就多做一次!”
方美玲氣得說不出話來。
當著樂菲的面,張秋山給同僚打電話:“楊總啊,不好意思,我跟樂菲一起回了趟老家,明天一早才能回去,你多體諒一下,我們都是大齡青年,想早點見過父母把婚結了。”
那邊的楊總聽到這個消息,先是一愣,旋即回道:“啊?你跟小樂在一起了?恭喜啊,你們先忙吧,婚姻是人生大事,這邊的事情我就先處理著,你們辦完事再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