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玄寧跟余成到了綏縣,先去法院調閱了周天威故意殺人案的案卷。
案卷里說得很清楚,周天威一開始裝瘋賣傻,什么都不肯承認。
后來經過京城的精神病專家確診,他沒有精神病,他這才不得已交代,事發前有一個省城里的大官過來,給了他兩萬塊錢,讓他在那天早上,騎摩托車把劉月荷撞了,并承諾說,不管將人撞成什么樣,他都能包他無事。
但是周天威并不知道這個大官的姓名和職務,他只是憑著感覺,認為這個人應該是個大官。
辦案的民警也不敢拿著省里領導的照片,讓他一一辨認;更何況這個省領導的身份,也是他自己猜測的。
將劉月荷撞死之后,他家里確實給他辦了一個間歇性精神病的診斷證明,后來因為這件事民憤很大,劉月荷一尸兩命的結果太慘,且他在事發之前,鄰居們都可以證實,他天天在家門口打麻將,神志正常得很,哪里有一點精神病人的痕跡?
市檢察院申請國家最負盛名的精神病專家對他的精神狀況做出評價,然后根據專家鑒定的結果,中級人民法院判了他無期徒刑。
周天威只在監獄里住了七年,就因病保外就醫了,他入獄的時候只有26歲,住了七年,也不過三十出頭,這么年輕,會有什么大病?而他竟然可以順利地保外就醫,這其中,肯定有人為運作的成分。
胡玄寧讓余成想想法子,查一下這個人現在在哪里,他當初保外就醫的手續,是怎么辦出來的。
查了周天威之后,胡玄寧又讓刑警去找縣人民醫院的封大夫了解情況,根據劉月梅的描述,那個馮大夫當年四十多歲,如今已經是六十多歲的老人,應該已經退休了。
兩個刑警找到縣人民醫院人事科,得知這位封大夫在退休前就調到榆市人民醫院了,他在那里辦的退休手續,讓他們不妨去市人民醫院人事科問問。
胡玄寧跟著余成又回到市里,幾經周折找到那位封大夫,說起當年那個孕婦昏迷著被趕出醫院的事情,封大夫至今記憶猶新:“那個孕婦很可憐,如果繼續在醫院里治療,說不定能醒過來,母子兩個說不定都有一線生機,哎,我們當時也是沒辦法,聽說是縣長親自過來跟院長交代的。”
兩位刑警趕緊問了縣長的名字,在他們公安網上一查,才知道這位縣長因為貪污受賄,十年前就被判處了死刑緩期二年執行,他在監獄里熬了六年,因為心臟病突然發作,已經死在監獄里。
線索到了這里又斷了,時間已經太久,二十多年的歲月,足以抹去很多犯罪的痕跡,而劉家的人,也根本沒有跟那個人扛上的實力。
胡玄寧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問封大夫:“當初那個孕婦昏迷的時候,是誰伺候她的?”
封大夫想了想,說:“是她妹妹吧,入院記病歷的時候,她說受傷的是她姐姐,兩人的五官也有些像。”
“那個妹妹當時懷孕了嗎?”
這次封大夫想了更久,才說:“應該沒有,即使懷孕也該是四個月之內,因為我當時沒有覺得她妹妹也是孕婦。”
這就對了,封大夫的話充分證實,李月梅撒了謊,她到底有什么顧忌,不肯透露晨星的真實身世呢?
胡玄寧和余成又殺向米縣的大留鎮。
李月梅再次見了胡玄寧,已經知道他為什么去而復返了。
她拉著江明順進了里屋,夫妻倆在里間商量了許久,劉月梅才板著臉走了出來,對胡玄寧說:“你對著我死去的姐姐發個重誓,絕不將晨星的身世透露出去,我才能跟你講真話。”
胡玄寧毫不遲疑地舉手發誓:“月荷聽著,我會用我的命來保護晨星,絕對不會做任何一件傷害晨星的事情,如果我違背了誓言,讓我死無藏身之地!”
見他這樣有誠意,李月梅的心放下了許多,她也知道這件事瞞不了多久,就將胡玄寧叫到里屋,跟他說了月荷出院前后的事情。
出院的時候,那位好心的封大夫對她說:“你姐姐雖然受傷很重,但是年紀還輕,身體的自我修復能力還很好,她如果不是懷著身孕,情況不至于這樣嚴重。”
“我已經讓我們的婦科主任給她的孩子做了檢查,孩子還活著,我給你們開了催產針,回去后你們找個好一點的赤腳醫生,再找個接生婆,努力試一試,說不定這個孩子還有救。”
回去后,月梅就讓江明順去找了縣城里一個有點名氣的赤腳醫生,請他上門給月荷輸上水,月梅又去找了月荷一早給過錢的那個產婆,求她過來給月荷接生試試。
醫生給開的催產針劑量很大,月荷是當天下午出院的,輸了幾個小時之后,月荷就有了一點反應,她開始捂著自己的肚子了。
到了第二天的早上,陣痛開始劇烈,月荷雖然還沒有睜眼,但是已經痛得在床上翻滾了。
這時候,月荷月梅的父母兄弟都過來了,父母聽說女兒是被人暗害成這樣的,頓時腸子都悔青了。
就在前一段時間,一個帶著眼鏡的、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找到他們家,說他是月荷在京城的朋友,求他們告訴他月荷在哪里,一開始,因為不了解底細,月荷的父母不肯說。
可是這個男人的口才非常好,很快就將他們說得好像不告訴他地址,就會犯大錯誤一般,月荷的父母看著這個男人長得也不像壞人,心一軟就把姐妹倆的地址告訴了這個男人。
月荷的父母做夢也沒想到,他們一時心軟,竟然害死了女兒的性命。
李月梅看了胡玄寧一眼,說:“這就是為什么我一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不是害我姐姐的那個人,據我父母說,那個男人有一雙大眼睛,皮膚有點黑,長相端正,個子比我弟弟高一點,你的個子那么高、皮膚那么白,眼睛又是桃花眼,一看就知道是另一個人。”
聽說了那個男人的特征,胡玄寧的心里一凜,頓時想到了一個人,難道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