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自己人,李慕林安排客人的時候,就沒有那么講究,女客們在一樓的大餐廳里坐了一桌,男客們安排了兩桌,李思賢帶著年輕一代坐在一樓的會客廳里,上了年紀的都安排在二樓的餐廳里。
開始上菜的間隙,李慕羽將李思涵叫到父親李博夏的書房里,問道:“思涵,你方才跟晨星都說了什么?”
“爸爸,我是向她道歉,過去我受了張明越的蠱惑,一心想破壞她跟蘇玥,在她面前說了不少傷害她的話,如今愧悔莫及,我想請求她原諒我,我以后會好好待她的。”
這就好,李慕羽松了一口氣,他還以為李思涵過去也追求過晨星,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尷尬了。
他還是好好囑咐了兒子幾句:“晨星是個很樸實的人,她并不知道跟咱們之間的關系,你跟她交往,要注意分寸。”
“爸爸把這些事告訴你,只是希望你心里有數,別做讓自己后悔終生的事情,她跟思伊都是不大精明的女孩子,爸爸總有老去的那一天,以后家里的婦孺老小,還要靠你周全,你要自己立身端正,撐得住。”
“爸爸,你放心,我都記住了,”李思涵也跟父親推心置腹:“晨星的事,我能理解您,我小的時候,我媽媽都做過什么,我即便當時不懂,長大后也都明白了,我會好好待她的,就像對思伊一樣。”
兒子能這樣說,李慕羽很高興,他這個兒子,雖然受他媽媽影響至深,但是骨子里,還是有幾分坦蕩和擔當的,尤其是張明越被爆出間諜的身份之后,他飽受打擊,終于成長起來。
他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讓他先去吃飯,他要一個人在書房里再坐一會兒。
他父親李博夏這些年寄情書法,案幾上隨處都是筆墨和宣紙,李慕羽習畫多年,運筆有力,書法自然不在話下,他靜了靜心,提筆在宣紙上寫了兩行字:
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 有人敲門,是他大哥李慕林找過來了,見他在寫毛筆字,很是意外,勸道:
“慕羽,家宴你還是去坐坐吧?大家都等著你呢,一起說說話吧。”
李慕羽點點頭,跟大哥過去了,他在大哥的身側坐下,跟胡老爺子解釋道:“我方才去跟思涵說句話。”
胡老爺子點點頭,說:“慕羽,咱們今天喝兩杯,這么多年了,我都沒有跟你喝過酒呢!不是我說你,慕羽,自律是好事,只是也別讓自己成了工作機器。”
在胡亞瀾這樣的長輩面前,李慕羽只有聽話的份兒,他親自給各人的分酒器里倒滿了酒,解釋道:“有時候確是太忙了,怕喝酒誤事,我今天請了假,陪老爺子一醉方休。”
說完后他看了胡玄寧一眼,胡玄寧知道他的意思,抗議道:
“師兄,別趕我去跟那些毛孩子坐一起,太尷尬了,李思涵自幼就叫我叔叔,你讓我跟他怎么說話?!”
大家都笑了,李慕林打圓場:“好了,玄寧年紀最小,負責給我們倒酒吧。”
有長輩在場,自然無法行酒令,李慕林就帶著大家一圈一圈地敬酒,連著喝了幾圈,大家漸漸都放開了,言語間隨意了不少,李慕羽酒到杯干,蘇景川這才發現,敢情李慕羽的酒量挺大,喝到現在,一桌人就他的臉色絲毫未變。
想起胡碧微給晨星的難堪,蘇景川覺得自己要好好給李家人陪個不是,他站起身,先給李博夏、李慕林和李慕羽敬了酒,然后他又讓胡玄寧拿過來兩個能裝一兩的大杯子,倒滿了兩杯,對李博夏、李慕林和李慕羽說;
“這兩杯酒,是我代碧微自罰的,在這里向老爺子、慕林、慕羽道個歉,她性情偏執,這兩年做了不少盛氣凌人的事,氣得蘇玥差點跟她斷絕關系,請你們看在蘇玥是個好孩子的份兒上,別跟她一般見識。”
大家都是聰明人,自然知道他在說什么,李博夏作為大家長,馬上表態道:“景川,這件事無需道歉,我們都能理解,怪只怪你們家蘇玥太出色了,任誰家有這么出色的孩子,婚事都要好好挑揀一下的。”
李慕羽站起來,端起蘇景川面前的一大杯酒,對蘇景川說:“景川,我一直想找機會表達一下我的心情,來,咱倆先碰了這杯酒!”
兩人碰了酒,李慕羽一飲而盡,蘇景川也一口氣喝干了,李慕羽放下酒杯,無限感慨地說:
“景川,我要好好感謝你和碧微,竟然教育出蘇玥這么優秀的孩子,他對晨星那么好,彌補了我這一生一大半的遺憾,自從知道他們倆在一起,我對你們夫婦一直充滿了感激,這是真心話。”
蘇景川喝了一口茶水,并沒有忙著自謙,而是客觀地說了他對晨星這個兒媳婦的評價:
“慕羽,作為父親,我也認為,蘇玥是個好孩子,可是晨星,也是蘇玥接觸到的最優秀的姑娘。”
他對晨星的評價這么高,以至于一桌子的人,除了胡玄寧,大都以為他在說客套話。
李慕羽嘆了口氣,說:“景川,你不用抬高這個孩子,晨星能遇到蘇玥,確實帶著運氣的成分,這個我們都不否認。”
蘇景川緩緩搖頭,道:“咱們這種關系,我還需要諂媚討好不成?一開始知道他倆在一起,我也以為蘇玥只是一時的為色所迷,可是隨著我對晨星了解的增多,我完全改變了最初的看法。”
一桌人都好奇起來,十幾道目光都盯著蘇景川,想聽聽他的理由。
蘇景川又把面前的兩個大酒杯倒滿,對李慕羽說:“慕羽,你那么忙,晨星也整天都在片場,想來你對她了解得也不多,我今天就給你說說我眼里的晨星,你要覺得我說得有道理,就喝一杯酒。”
李慕羽滿口答應:“沒問題,這個酒我一定喝。”
蘇景川點點頭,說:“到我這個年齡,可謂是閱人多矣,可是晨星卻是我見過的、少有的純凈純粹之人。”
“首先,她對蘇玥,除了兩情相悅,再無所求,她跟蘇玥交往這么久,從不肯花蘇玥一分錢,蘇玥交到她手里的財產,至少有幾十個億,蘇玥說,她一分錢都沒動過。”
“這個我相信,”李慕羽嘆道;“我雖然跟她接觸不多,我也能看出來,她骨子里的孤介清高,跟她媽媽一模一樣。”
他端過一杯酒,毫不含糊地一飲而盡。
“其次,她自立的意識很強,認為女人通過工作充實和養活自己,是天經地義的事,她跟誰結婚,都不會放棄自己的工作,蘇玥一開始想說服她退出娛樂圈,后來蘇玥被她說服了。”
“這個我也信。”李慕羽又喝了一杯酒。
“再次,她為人淳樸,既不虛榮也不物質,蘇玥求婚的時候,我也在場,蘇玥想買個大鉆戒,晨星堅持不允,覺得一個戒指上億太荒謬,她自己挑了一個一克拉的,蘇玥怕被人罵吝嗇,強著給她買了三克拉的。”
李慕羽不住地點頭,讓胡玄寧倒酒,他又喝了一杯。
“最后,她天賦過人且腳踏實地,是罕見的不走捷徑一步一個腳印的姑娘,她走到今天,沒有利用過蘇家一絲一毫的資源,蘇玥說,晨星是一個天才型的演員,又這么有恒心和毅力,她必定能達到這個職業的巔峰。”
“這一條我先觀望著,”李慕羽頭腦清楚得很:“我知道她很努力,但她能不能達到巔峰,還要看她后續的機遇和選擇。”
蘇景川笑了笑,心道,那就再聽我說兩句,不怕你不喝酒。
只聽見他繼續道:
“我不是一個感情用事的父親,我們蘇家的門也沒那么好進,可我最終還是認可了晨星這個兒媳婦,因為我意識到,晨星確是蘇玥遇到的最優秀的姑娘,蘇玥如果錯過了她,必將遺憾終身。”
他笑著轉向李慕羽,說:“我曾經困惑過,晨星身上那些令人驚異的優秀品質,到底是如何養成的呢?現在我才明了,她能成為今天的她,固然有后天的環境造就,也有先天基因里的傳承。”
李慕羽:“……”
他還能說什么?晨星的生活這么坎坷,卻是最像他的孩子,這是老天對他的彌補嗎?此時此刻,自豪和心酸兩種情緒,交替在他的心頭涌現,讓他想仰天長笑,又想大哭一場。
他閉了閉眼,盡力平靜下來,轉頭對胡玄寧說:“把這兩大杯倒滿,沖著蘇老弟這番話,我今天一定要喝個痛快!”
胡玄寧聽話地倒滿了酒,不過他卻把兩個杯子都緊緊地握住,對蘇景川和李慕羽說:
“姐夫,難得你這么睿智,總結得這么到位;師兄,我知道你心里高興,不過這個酒我替你喝了吧,你跟晨星見一面不容易,一會兒她離開的時候你送送她,喝多了可不成。”
他這番話說得很貼心,李慕羽被他感動了:“玄寧,不枉師哥疼了你那么多年,你說說,師哥對你,是不是跟兒子一樣?你做了我的女婿,到底委不委屈?”
“不委屈。”胡玄寧仰頭喝了兩大杯酒,也覺得有些酒氣上涌,一時沒控制住,飚出了一句心里話:“師兄,我早就想娶你的女兒,你知道的!”
其他人沒聽懂,還以為他真情流露,蘇景川和李慕羽可都聽明白了,蘇景川暗嘆著這個小舅子的不靠譜,李慕羽狠狠地瞪了胡玄寧一眼,罵道:
“玄寧,你以后能不能別這樣口無遮攔?”
就在這時,晨星跑上了樓,對胡玄寧說:“小舅舅,你快下去,思伊突然肚子疼,李奶奶說她可能要生了!”
胡玄寧嚇了一跳,趕緊起身下樓,胡亞瀾這個年齡要添孫子,也是高興得合不攏嘴,對李慕羽說:“慕羽,走,咱們也去看看。”
胡玄寧讓司機開著房車,他扶著已經破了水的李思伊,跟封蘭欣、李思芷、晨星一起把她送到一早聯系好的醫院里。
到了醫院,醫生給李思伊檢查了胎位,說情況還不錯,寶寶的胎位很正,不過初產婦,第一胎肯定要慢一些,讓家屬耐心等待。
醫生讓家屬將李思伊扶進了產房,很快李思伊的陣痛就劇烈起來,眼看著李思伊痛得渾身是汗,胡玄寧看得揪心,就問醫生能不能給她打無痛分娩針?
醫生明確告訴他不行,產婦破水的時候正在吃飯,這會兒胃里都是食物,這會兒打針,危險性太大,只能讓她忍著。
李思伊痛得鉆心,低一聲高一聲地叫喊著,胡玄寧也緊張得順頭冒汗,他陪了李思伊一個多小時,覺得渾身都濕透了,就對李思伊說:“思伊,我有點緊張,衣服都濕了,要不我讓你大伯母陪你一會兒,我回去換件衣服,順便把參湯給你帶過來。”
李思伊的嗓子都喊啞了,偏偏醫生說還要幾個小時孩子才能生出來,她心里煩躁至極,這會兒聽胡玄寧這樣說,忍不住大哭起來:“你不想陪我,你太狠心了!”
胡玄寧嚇得趕緊哄她,發誓賭咒說自己絕對不是那個意思,晨星和李思芷聽見李思伊的哭聲,一起走到產房門口,李思芷問妹妹:“思伊,你怎么了?是想吃什么還是想要什么?”
李思伊發泄了一會兒,情緒就好了些,聽見姐姐在外面說話,素來也知道胡玄寧愛干凈,就對胡玄寧說:“胡叔叔,要不你回去換件衣服,讓姐姐和晨星陪我一會兒吧。”
胡玄寧如蒙大赦,趕緊出來了,晨星和李思芷征得了醫生的同意,進來陪著李思伊,見李思伊渾身都是汗,晨星和李思芷幫她擦了澡,又給她換了干凈衣服,她又覺得口渴,讓晨星喂她喝點紅糖水。
她喝過水后,開始給她倆傳授經驗:
“你們可要吸取經驗教訓,生孩子前千萬不要貪吃,我就是太蠢了,今天中午吃了那么多,害我不能無痛分娩,只能這樣熬著了,我聽網友說,快生的時候,會疼得想死呢!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得住!”
晨星趕緊寬她的心,讓她別怕:“別聽網友嚇唬你,我一朋友生孩子的時候,我就在一邊看著,確實比較疼,不過還是可以忍耐的,醫生教她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讓她一直想著孩子多可愛,她很快就把孩子生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