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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破敗的院子

  正午,初夏的陽光有些曬。

  田禹看了看低矮的萊州城墻,輕輕驅動戰馬,向南城門走去。

  離開京城的時候,還是初春,現在已經穿單衣了。

  田禹只帶著一起的六個校尉,去城里找大哥。

  燕飛的傷已經基本痊愈,已經能騎馬。

  肖家村上百口子,貿然帶去府城,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猜測。

  在離城還有一段距離,有一處道觀,附近有一處拋荒的沙地。

  得到道觀的同意后,田禹將其他人安排在這里扎營休息。

  方琴和念杞一路累了,主動選擇留下。

  守門的士兵見他們騎著雄壯的戰馬,馬上掛著兵器、箭筒,急忙小心翼翼地上前詢問。

  田禹的錦衣衛腰牌給了魯省巡撫葉銘申,燕飛曾任田衡的親兵,有自己的腰牌,他上前向城門兵晃了一下。

  城門兵其實并沒有看仔細,不過還是客氣地放行了。

  路上行人熙熙攘攘,田禹放馬慢行,想起有三四年沒見了大哥了,心情有些激動。

  大哥性格溫厚,還是田禹的開蒙老師。

  來這里當同知后,還經常寫信給田禹,講這里的風土人情。

  田禹先去府衙附近打聽,以為大哥的宅邸應該在附近。

  結果竟然不在,而是在城北。

  他們一路向北,越走路邊的房子越破敗,路況越差,有的路段甚至垃圾沒了馬蹄,蒼蠅飛舞。

  田禹心中疑惑,大哥怎么會住得這么偏?

  當田禹趕到城北,問了幾個路人。

  路人都熱心地指了路,只是目光有些復雜,似乎帶著同情。

  幾乎快近北城墻了,田禹才終于看到一家院門上懸著一塊木牌,上面一個隸書的“田”字。

  這字跡田禹熟悉。

  不遠處的柳樹蔭下,有兩個衙役坐在椅子上喝茶。

  這里應該就是大哥的家了。

  田禹跳下馬,打量著院子,太破舊了!

  低矮的三間草房,院子里種了不少菜,還有幾只小雞在里面捉蟲子吃。

  低矮的竹籬笆已經腐朽不堪,院門不過是幾塊木板拼湊的。

  兩個衙役見田禹一行人站在院外打量,便起身晃晃悠悠走了過來。

  一個年輕的男子從正屋里走了出來,穿著普通的道袍,頭發隨便挽在頭頂,用一根木簪別住。

  他一邊走一邊回頭說話:“莫慌,‘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你看,今天的天真藍!咦,是小弟?你怎么來了?”

  他突然看到了院子外的田禹,楞了一下,便手舞足蹈地奔向大門:“小禹!”

  正是田禹的大哥田霍。

  田禹鼻子有些酸,大哥過去很講究穿衣的,最喜歡穿白綢子,自詡謫仙。

  現在卻是一身棉質的道袍,還光著腳。

  大哥好像很窮!

  一個衙役竟然指著田霍,呵斥道:“站出,不許出這個院子!”

  另一個衙役伸手指著田禹,傲慢地問道:“咄!你是何人?可有路引?”

  田霍老老實實地站住了,疑惑道:“知府大人也沒限制我的行動啊?這是吾弟,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錢豐的馬鞭子已經抽在了兩個衙役的身上,竟然敢呵斥大公子,簡直是不知死活!

  大哥不是同知嗎?

  怎么被看管起來了?

  犯了什么事?

  田禹一肚子的疑問,推開柴門,走了進去。

  兄弟倆緊緊抱了一下。

  田霍拍拍小弟的肩膀,笑道:“這才幾年的功夫,你好像又高了點,力氣也大了不少。”

  一個俏麗的婦人走了出來,施禮道:“見過叔叔。怪不得早晨有喜鵲叫呢。快屋里坐吧。”

  聲音清脆,如玉珠敲打玉盤。

  田禹急忙還禮:“大嫂!”

  大嫂也是布衣荊釵,幾乎沒有什么首飾。

  兩個衙役被抽的沒人聲地慘叫,可是無處可逃,燕飛幾個校尉在看著呢。

  逃出錢豐鞭子的范圍,就一腳踢回去。

  田霍心善,有些不忍心,便勸道:“他們也是奉命行事,薄懲即可。”

  田禹才點點頭,沖錢豐擺了一下手。

  錢豐停了鞭子,兩個衙役躺在地上呻吟,無力再爬不起來。

  跟著大哥進屋坐下,大嫂燒水泡了一壺茶。

  看著空蕩蕩的屋子,桌椅都很陳舊,簡直是家徒四壁。

  田禹忍不住問道:“大哥,出了什么事?外面的衙役是怎么回事?”

  田霍笑道:“還能因為什么?我爹在南周當了大官,我卻坐了秦國的官。知府就奪了我的官印,又不許我離開萊州。”

  “多久了?”

  “七八天了吧。”

  田禹打量著屋子,不知道該如何問:“那,這……”

  田霍一攤手,“來的時候,是拿了不少銀子來。可是我不會經營,坐吃山空。”

  “再加上你又不收賄賂,還喜歡款待朋友。”田禹補充道。

  田霍大笑,“知我者,吾弟也!”

  田禹道:“知府有什么權力拿走你的官印?你又不是他的下屬。”

  同知雖然是知府的輔佐官,但由中央任命、考核,知府可以彈劾,但是不能罷免。

  “亂世啊,沒那么講究了。”田霍搖搖頭,反問道,“說說吧,你怎么來了?”

  兩人正說著話,錢豐已經買了酒食送進來。

  田霍一邊喝酒,一邊聽田禹講出京之后的經過,驚嘆不已,直呼“吾弟乃田家麒麟兒”!

  兄弟倆邊喝邊談,最后田霍已經大醉。

  田禹將大哥扶進里屋,放在床上,除去鞋襪。

  辭別大嫂,田禹出了院子。

  錢豐他們已經知道了田霍的遭遇,氣憤填膺。

  “殺了這狗官!”燕飛叫道。

  “對,殺了他,讓大公子做知府!”

  “這個知府不做也罷,殺了狗官,咱們去金陵找老爺吧!”

  田禹吩咐道:“燕大哥,麻煩你留在這里,防止宵小來搗亂。其余人,跟我走,去府衙!”

  燕飛很想去,但是知道自己傷口剛愈合,不宜動刀,便留了下來。

  田禹的心情很糟糕。

  大哥是個風流倜儻的人物,本以為他在這里活得很瀟灑,沒想到竟然是窮廬困頓。

  大哥說自己不會經營,顯然是托辭。

  大嫂很會持家,管理鋪子、經營田莊,在京城伯母都贊不絕口的。

  這其中肯定有問題!

  同知,一府的二把手,能打壓他的,只能是知府。

  田禹怒火中燒,只想盡快找到知府,問個究竟,討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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