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定都金陵后,有人在酒宴上當面吹捧陳樓,贊譽他救駕之功。
沒想到陳樓卻搖搖頭,“你們啊,都搞錯了,不是我救了陛下,是陛下救了我!”
眾人都很意外。
陳樓解釋道:“當時騎兵沖過來,我都嚇傻了,拎著劍一陣亂砍。
“眼看我要死在敵兵刀下,陛下扔過來一個凳子,
“將敵兵砸落馬下。
“你們看,我額頭上的刀疤,
陛下再慢幾息,我就沒命了。”
眾人將不相信,畢竟和傳言相反,但是看陳樓一本正經的樣子,有人就將信將疑了。
畢竟在座的誰也沒有親臨現場。
每次陳樓都是這么,聽到的人再講給別人聽。
這樣一傳十,十傳百。
終于傳到陳普的耳朵里,已經是丞相的陳普沒有任何表態,只是“哦”了一聲。
最后,永熙皇帝也知道了,沉默半晌,點點頭,也沒什么,但似乎是默認了。
消息又從宮里傳到宮外,陳樓的話被證實了。
故事在民間蔓延,有人已經開始猜測陳樓的身份。
一個長隨而已,怎么值得陛下舍命相救?
各種演義隨之誕生,其中的一個備受追捧的,是陛下當年在潛邸的時候,曾經魚龍白服,游戲人間,偶遇尚待字閨中的家碧玉,后來有了陳樓。
但田衡卻知道另一個版本:
當時皇帝嚇壞了,一個勁朝后躲。
陳樓挺身相救,但是他功夫太差,險象環生。
還是皇帝身邊的一個太監,靈機一動,朝敵兵扔了一個錦凳,干擾列兵。
陳樓這才得手,殺列兵。
這個太監已經死于逃亡的路上。
知情者寥寥幾人,幸存的都是身居高位的人,沒人會去拆穿陳樓的謊言,給自己帶來災禍。
之后,陳樓開始平步青云。
田衡上了馬,看看后軍的大帳。
陳樓在召集地方官吏,商討就地征糧。
龐敬就這么被陳樓利索地砍了。
隨著龐敬的死,線索就斷了,誰指使他的,誰配合他的,這些都成了問號。
軍糧案就此畫了句號。
陳樓擺明沒想繼續追查下去,他讓龐敬背了全部的黑鍋。
田衡是勛貴,文敬是文官,這兩個陣營本就疏離。
現在兩個人對立,勢同水火,雙方的親朋故舊不斷卷入。
軍糧案如果深究下去,必然牽扯到田、文的爭斗。
此子行事果決,精明如狐,殺人如宰雞,前途不可限量。
溫州城雖然靠海,但是之前并沒有設立水師。
自攻打偽王,才將這里作為一個補給點。
上一次戰事,臨時修的水寨被越王派兵焚毀,只剩下岸上的石、磚混合的城墻。
這次田衡率大軍來,又重新修建了水寨。
隱約可見水寨的時候,可以聽到海面上傳來的喊殺聲。
田衡猛抽戰馬,直接帶著親兵沖進了水寨。
水師總兵官趙汝龍帶著部下匆忙趕來,將田衡迎上城墻。
海面正進行激烈地廝殺,四艘南周的海鰍船正在圍剿兩艘敵艦。
趙汝龍解釋道:“敵船偽越王的,每都會來襲擾幾次。今竟然派了火船,企圖燒了咱們的水寨。”
田衡注意到水寨下飄了一些木板、桅桿,還有燒灼的痕跡。
戰斗打的很激烈。
現在火藥還沒有正式用于戰爭,戰船拼斗,主要是沖撞、靠幫,水手廝殺。
敵船和南周的船,從外表看差別不是很大,只是稍有些瘦長。
現在是兩艘南周的船,在夾擊一艘敵船。
敵兵很兇悍,在兩艘船的夾擊下,依然奮勇還擊。
雙方箭如雨下,殺聲震。
南周的船一直在靠近,企圖靠幫,偽越王的船一直在靈活地躲閃,在躲閃的同時,不斷還擊。
以一敵二,竟然不落下風,田衡暗自驚嘆。
他注意觀察了一下,偽越王的水兵操舟弄帆更熟練。
南周的水兵來自長江和鄱陽湖,明顯不適應海里的風浪。
田衡看了片刻,命令道:“再派幾艘船,不要再纏斗了。”
又有三艘海鰍船從水寨里沖出去,偽越王的船也不戀戰,立刻揚帆南去。
南周的戰船跟著追了一段路,發覺追不上后,就返回了。
敵饒這次進攻,更像是在試探南周水師的實力。
田衡注意到,偽越王的戰船在速度上更勝一籌。
敵饒水兵技能嫻熟,船速更快,田衡的心里蒙上了一層陰影。
“偽越王在福州有多少船?”田衡問道。
趙汝龍滿臉慚愧,回道:
“屬下無能,咱們的偵查船根本無法靠近。他們的船,船速比我們快,距離太近,很容易被追上。咱們已經損失了三艘船了。”
田衡擺擺手,“這個不能怪你,偽越王就是靠海起家,船只比咱們鋒銳是很正常的。”
“據當地人反應的情況,加上上一次幸存的士兵提供的消息,偽越王在福州大約有一百多艘戰船,其中樓船兩艘,海鰍船四十艘……”
南周這次只來了八十艘戰船,樓船一艘,是趙汝龍的坐艦,海鰍船三十多艘。
單兵比不過,船比不過,數量還處于弱勢,田衡注意水師的氣勢有些低落。
田衡問道:“趙大人有何計策?”
他常年在草原和韃子打仗,今還是第一次見到水戰。
趙汝龍道:“回大人,在下考慮先發制人。”
“哦?來聽聽。”
趙汝龍打起精神,道:“我們明日凌晨出發,突襲福州水寨,將敵饒戰船堵在老巢里,放縱火船。我們計劃準備大量縱火船,給他來個火燒連營。”
田衡暫時沒有更好的計策,便暫時允了這個計劃。只是叮囑趙汝龍不要冒進,打不過就退回來。
只要保持住這支有生力量,南周軍就可以更容易地調動軍隊。
這是田禹在信中提及的“投放能力”。
暮色蒼茫,田衡推了總兵留飯的邀請。
走在路上,他憂心忡忡。
自己是馬上將軍,不習水戰,可是要滅掉越王,必須從水上占上風。
田禹來信曾保證,越王的水師他來解決。
但是田衡有些將信將疑,田禹不過占據一府,雖然收入頗豐,但是水師需要積累、沉淀。
精銳從不是一夜之間搭建起來的。
水陸困難重重,那就走陸地。
將偽越王趕下大海,是下策,因為他隨時可以攻擊沿海的州縣,沿海的地方會疲于奔命。
但是,這是目前最優的選擇了。
總不能回去和皇帝:“水師不能,先不打了,等練好水師再去澆滅偽王。”
按照計劃,前軍現在應該在掃清福州北部的通道。
田衡并不擔心前軍的戰事。
偽越王步兵很一般,幾乎沒有騎兵,上次戰斗,就在陸地上被打得落花流水。后來,偽越王從海戰中找補回來了。
當時南周軍已經登錄,打到了福州城下。可惜海軍失敗,步兵也被斷了后路。
田衡命令道:“傳令中軍,明日三更開拔!”
他決定從自己擅長的方向入手,打垮偽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