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潔,海風輕拂。
泉州碼頭十分熱鬧,海面上堆滿了船只,岸上堆滿了人。
按照田禹的命令,一個人去,父母妻兒都必須去。
而喬滿樓又給擴大化了,不僅父母妻兒要去,未婚配的兄弟姐妹也必須去。
第一批運走的,并不是災民,而是泉州府衙的書吏、捕快的家人。他們在喬滿樓的要求,必須跟著去雞籠。
泉州新敗,剛換了皇帝,現在都人心惶惶,沒人敢質疑喬滿樓的命令,雖然很不情愿。
雷大堅的兵,在泉州城和碼頭之間巡邏,沒有人敢異動。
這些人多少有些產業,除了留了一部分族人經營,大部分都上船去了雞籠。
第二批也不是災民,而是喬滿樓在俘虜營挑選的一千精壯的家人。
他們的家人都過去了,他們的工作才更賣力。
災民被趕到碼頭,一開始并不情愿,拖拖拉拉,誰愿意去一個荒涼的地方。
可是,他們看著不少吏員、雜役的家人上了船,接著是軍官、士兵的家人上了船,一直等到后半夜,還沒輪到他們。
一些人開始騷動了,流言在災民中流傳,雞籠肯定有好事,不然這些官老爺怎么會搶著去。
當運送第三批的時候,依然不是災民,是俘虜和他們的家人。
喬滿樓這么安排,是擔心災民抵觸,一開始就鬧亂子。
所以他將一些可以強制的,安排在前面。
沒想到流民卻越來不滿意了,他們從一開始的不滿意,到后來的要搶著去。
他們擔心去晚了,好事都被前面的人搶去了。
災民開始叫嚷,躁動。
雷大堅立刻帶領騎兵趕了過去。
但是即使有騎兵的威懾,災民依然叫嚷,大罵“狗官!”
直到喬滿樓過來,親口許諾,第四批就運送災民,事態才沒有惡化。
后半夜,災民開始上船,災民營徹底安靜了下來,在士兵的疏導下,有序上船。
泉州當地不少村民,早被碼頭的動靜吸引了,看到大批人攜家帶口的過海,打聽之后,有的對面發現了金礦,有的是免費送地,有的三年不征稅。
金礦、田地都沒有官方的背書,但是不納稅的法,很快被喬滿樓證實了,這是田禹的命令,雞籠五年不征稅。
人都有盲從的心理,看到幾萬人堆積碼頭,爭搶著要過海,不少附近的人也心動了。
雖然運饒船只幾乎連接了泉州和雞籠,但是碼頭上的人卻一直不見少。
喬滿樓一夜沒有睡,眼睛紅彤彤的像兔子,嗓子早已經沙啞,可是他心情很好,神情亢奮。
以為運人過去,會是個大難題,但是看眼前,完成五萬的目標,很輕松。
他現在唯一擔心的是,過去的人發現沒有金礦,沒有免費送的土地,會不會鬧事。
清晨,當田禹聽到喬滿樓的擔心,便安慰道:
“不要擔心他們鬧事,少海已經派營造的大師傅過來,
“最遲今傍晚就會到雞籠。
“雞籠馬上就會變成一個超大的工地,
“工錢優厚,一三頓飯,
相信他們會樂不思蜀的。”
喬滿樓問道:
“大人,那工錢和糧食,能供應上嗎?”
田禹點點頭:“普凡家族的財產,我們可以帶走一半,這筆錢,少海分文不取,全部留給雞籠。”
喬滿樓聽了,喜笑顏開,雖然閩省并不富裕,但是海商富裕啊,尤其是普家,泉州首富。
普凡曾公然,普家的錢,抵得上大周朝五年的收入。
這財產的一半,支付工錢綽綽有余,雞籠府以后的府庫還能存下豐厚的一筆。
雞籠,朱彤的第三營已經停止剿匪,在碼頭負責安置運過去的人。
朱彤完全是抄作業,將少海的做法搬了過來。
先讓上岸的新雞籠人編戶齊民,不管之前的里、村、宗族,完全按照登岸的順序,上岸之后就發給竹子做的號牌,一戶一個。
號牌上寫好了村、里,和具體的安置地點,只要在士兵的指引下去就行了。
到了安置地點,管理安置的官吏會臨時指定里長、村長。
由里長、村長負責帶來大家進一步完善安置點,搭建簡陋的住房,修建廁所、水溝之類的。
運送過去的人,剛上岸就被引走,完全沒有聚集的機會。
中午時分,少海來了幾艘大船,運來了營造部的人,帶隊的是李宗保的大徒弟任梁。
任梁和朱彤交接之后,立刻投入工作。
分派人手,丈量港口,選擇雞籠城的建成地址,建立水泥廠、石灰廠和鋼鐵廠。
剛上岸的新雞籠人,立刻有了工作。
這里和少海不同的是,不是以工代賑,而是上來就有工錢,畢竟現在大部分都不是災民。
工錢十分優厚,一個壯勞力一個月一兩銀子的工錢。
在泉州城,一個普通勞力是拿不到這么高的薪酬的。
何況,雞籠的工地管一日三餐,還發粗布做的工作服。
在這類上工,只要來個人,吃穿都包了,賺的工錢可以全部拿回家。
來的人很快就忘記了金礦、土地,紛紛愉快地去招募的攤位前排隊。
下午,一艘長長的船隊靠岸,大船吃水很深。
這是少海的運糧船,從安南買的大米。
新來的雞籠人看著連綿不絕的運糧船,心里更加坦然。
有飯吃,有工作,有錢拿,這里很好!
福州城外,浙省總兵侯廉的帳篷。
一個長相普通,矮精悍的人坐在侯廉的下手,態度卻十分囂張,“侯大人,我們那五位兄弟呢?”
侯廉一攤手:“韓威將軍,我也不知道啊,跟著我來了,招呼不打又走了,我還以為嫌棄我這里清苦,回大王那里去了。”
韓威冷冷地盯著侯廉,企圖看出什么破綻,可侯廉很坦然地迎著他的目光。
侯廉心里早已經破口大罵,什么狗屁的將軍,不過是普凡手下的一個偏將。
韓威也不敢太過,畢竟現在普凡的境況很糟糕,還要借助侯廉的力量。
激怒了侯廉,最后一拍兩散,普凡得砍了他。
韓威看了一下周圍,然后低聲道:
“大王決定不在泉州死守,計劃在半路伏擊。”
侯廉點點頭,“這是個好計劃!”
他的心里卻充滿不屑,泉州城都丟失了,以為老子不知道嗎?
韓威繼續道:“大王要求侯大人配合,隨時告訴我們田衡的動向。”
侯廉很爽快:“大軍明日開拔,前鋒今午飯后已經出發了。”
雖然普凡敗了,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侯廉相信普凡還有一戰之力。他要借普凡的手削弱田衡的力量。
至少讓田衡也吃一次敗仗,大家都扯平。自己上一次的失敗就沒那么明顯了。
侯廉甚至幻想這一次能重創田衡,甚至了解他,那樣自己上次失敗就不算身來。自己可以趁機收拾殘局。
越王普凡沒了水軍,不過是沒了牙齒的老虎,侯廉有把握在陸地擊敗他。
這樣,他不僅完成了文敬的重托,自己的仕途就走上了快車道。
韓威點點頭:“那侯大人有什么打算。”
侯廉道:“請大王找一處埋伏好,我會引田衡進入伏擊圈子的。”
韓威起身叫來自己的一個隨從,低聲吩咐了幾句,隨從領命走了。
侯廉驚訝道:“韓將軍,不回去稟報大王嗎?”
韓威皮笑肉不笑地道“
”“我就不回去了,大王要我留下,輔佐侯大人。我已經安排手下回去稟報大王了。”
上次派的五個人消失了,普凡懷疑是被侯廉做掉了,對這個二五仔已經徹底失去了信任。
這次派人來就是監視侯廉,希望將他的價值都榨出來。
侯廉不以為意,反而客氣道:“有韓將軍出手相助,這次必定戰無不勝!”
他很坦然,因為他打心底想配合普凡打這一仗,坑田衡一把。
但是他坦然了,沒有一絲不滿、屈辱、反抗,反而讓韓威疑心更重。
韓威已經暗下決心,如果侯廉出爾反爾,甚至配合田衡坑害大王,他就手起刀落,直接手刃此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