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府城,田禹征用了昔日的節度使衙門。
燕飛已經奪取了泰安府、兗州府和曹州府。
當燕飛用大炮轟開了曹州府城的南城門,李子建終于還是獻城投降了。
燕飛并沒有難為他,他們放下武器,就可以離開。愿意留下的,統一送往夷洲或金州,這兩個地方都需要大量的人口。
李子建選擇離開,回了北周。
燕飛帶領大軍去攻打淮揚節度使董讓,北周似乎咽了這個海右塞來的苦果,沒有任何動靜。
火炮的質量依然不穩定,炸膛頻發,這也是田禹最終放棄攻打北周的原因。
批閱了一疊公文,田禹舒了一個懶腰,喝了一杯濃茶。
信息調查局的主事方順走了進來,遞給田禹一疊紙。
田禹翻了一遍,有些意外,“關訓的女兒養面首?這個面首是前宣大總兵的兒子石厚?石厚自己弄了一個情報機構,還養了幾個死士?石厚想報仇?”
田禹靠在椅背上,不由地笑了,“有意思!”
“大人,需要解除石厚嗎?”方順問道。
田禹思慮片刻,回道:“我看情報上說石厚經費匱乏?”
“是的,大人。他們財源有限,還在吃老本,大部分來自石家留下的財產。”
“那就京城的人試著接觸石厚,告訴他,可以一起合作,做私鹽的生意。”田禹說道。
“是,大人!”方順道,“那我們每年給石厚多少私鹽?”
“我會告訴屯田營,再開兩個鹽田,專供石厚,他能賣多少,咱們就提供多少。甚至可以給他很低的價格,讓他壟斷北周的私鹽,成為咱們在北周的總經銷商。”
北周攻魯失敗,已經過去近十天了。
北周剛統計完這次戰事的各類數據。
石厚搖著扇子,身后跟著兩個長隨,晃晃悠悠進了一個茶樓。
在茶博士的熱情招呼下,石厚上了二樓的一個雅間。
長隨被安排在樓下喝茶,茶博士還體貼地給他上了兩盤茶點。
石厚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一個美麗的女孩走進來,向石厚施禮,她是店里的茶博士,專門在雅間為貴人們服務。
當然,她的服務費不便宜。
石厚擺擺手,“你下去吧,今天我想自己泡茶。”
茶博士將水壺加滿山泉水,將水壺放在黃泥小爐子上。她又給石厚施了一禮,下去了。
有貴人喜歡自己燒水、泡茶,店里自然要尊重客人的選擇。
石厚起身,將門在里面閂上。
墻上突然打開了一扇門,李勇走了進來。
石厚有些意外,過去都是李勇培養的手下進來。
“姚杰回京城。”李勇低聲道。
石厚的臉上閃過一絲狠厲,“躲哪里了?”
陳爾泰兵敗,姚杰下落不明。有的人說他戰死了,有的說他逃走了,也有的說他投了海右。
石厚一直祈禱姚杰還活著,活著回到京城。他要親手殺死姚杰,為父兄報仇。
“他沒敢回家。他在南城養了一個外室,現在躲在那里。”李勇回道,“下面的兄弟們正在監視他,等他出門就抓住他。”
石厚咬牙切齒道:“我要親手殺了他!”
石厚一次在路旁無意中聽到姚杰的酒話,是他殺了父兄,自此他決定不再乞討,要為父兄報仇。
他已經一無所有了,要接近姚杰,只能提高社會階層,或者和更高階層的掛上關系。
石厚知道,關訓的女兒關雅喜歡他。關訓為此還曾托人上門求親,結果被石厚的父親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其實,石家拒絕合情合理,當時石厚的父親已經是宣大總兵,再和時任戶部尚書的關家結親,皇帝夜里都會失眠的。
關訓不會不明白這層厲害關系,他之所以還上門提前,就篤定石家會拒絕,以讓女兒死心。
關雅即使婚后,見到石厚,目光依然含情脈脈。
石厚當然知道,但是他當時錦衣玉食,根本沒有在乎。
為了報仇,他決定利用這曾關系。
他去了梅姐的苑子,那是貴婦人消遣的地方。他相信,他在那里的消息一旦傳開,關雅會去找他的。
事情果如他所預料。
自從知道父兄死亡的真相,石厚常做噩夢,夢見父兄提著腦袋來哭訴,要他殺了姚杰報仇。
他本來想等李勇的手下壯大起來,再陷害或刺殺姚杰,沒想到,機會這么快就來了。
等石厚的情緒平復下來,李勇猶豫再三,還是拋出了一個難題:又沒錢了。
石厚覺得有些牙疼,收集情報、蓄養死士,真是燒錢啊!
石家沒落后,他藏起來的銀票快要用完了。
一時又沒有找到新的財路,眼看利用這里要斷頓了。
買情報、養線人,需要很多錢;養死士更花錢,當死士隨時都要去送死,平時就要好酒好菜招待著,每月還要給一大筆錢。
李勇低聲道:“海右的人接觸了我,說是可以供咱們私鹽。”
石厚好看的雙眉幾乎擰在了一起,“海右?他們想干什么?”
“說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李勇說道。
石厚心里一跳,海右怎么知道自己要對付北周的?
對,他不僅要干掉姚杰,還想干掉關訓,關訓才是一切罪惡的始作俑者。
“怎么個合作法?”石厚問道。
“他們運到津門,咱們負責北周境內的這條線,出售也由咱們負責。”李勇解釋道。
“一年能給咱們多少鹽?”
李勇得意道:“他們說了,咱們能買多少就運來多少。”
石厚有些意外,海右這么大方?
思慮片刻,石厚還是想不出海右在打什么主意。
“先等等看吧。拿海右的錢,等于是火中取栗啊!”石厚嘆了口氣。
放掉送過來的聚寶盆,真讓人惆悵!
現在北周市場上的鹽,都是來自海右的鹽。海右的鹽特別白,價格還低。
海右的鹽一路周折,運到北周,增加了不少成本,但是依然比北周自己鹽場的鹽便宜很多。
據說海右沒有鹽引,鹽隨便買,只要你出得起錢,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買多少。海右從不查路引之類的東西,只認錢。
北周自己的鹽場,產量低,質量差,顏色發黑發黃,摻了很多沙子,價格還比海右的鹽貴很多。
為此,北周多次打擊販賣私鹽的違法行為。
可是最終被關進大牢的,都是一些小販子。因為北周不限量,有的人本錢小,就跑單幫。約幾個同鄉、好友,一起搭船去海右買鹽,回來走街串巷賣掉,賺一點辛苦錢。
像一些大戶,都是整船整船的買。每次打擊私鹽,他們都安然無恙。傳聞關訓的兩個兒子都有份。
李勇也有些失落,他早就耳聞私鹽賺錢,海右的鹽十分便宜,整船買更便宜。運到北周,因為是私鹽,不用繳納稅費,賣出去就是凈賺的。
市場價減去買入價,中間的差額十分驚人。
有了這筆錢,他才能買一處大宅子,養一大幫人,把情報機構真正搭建起來,不像現在這樣小打小鬧。
普庚帶的幾個死士還是太少,有錢可以盡快擴充。還可以在鄉下買個莊子,把他們藏在莊子里,訓練也更方便。
可是,正如石厚所說,海右的錢不好拿。
海右不是開善堂的,來合作肯定有所求。
不過,海右的合作提議,也點醒了李勇。他在琢磨買一條船,去走私食鹽。
沒了海右的配合,價格難免要高一些,過津門港有些麻煩,但是勝在自己把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