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田禹坐在長廊下,打量這面前的各種藥草。
程黛昨天做的手術,今天已經能少量進食一些菜粥。
一股清香從后門卷來,還有輕盈的腳步聲,田禹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念杞來了。
念杞坐在茶幾的另一側,芍藥上了一壺新茶。
“你的親兵在收拾東西,今天要回去?”念杞親手給田禹斟了一杯茶。
“是的,還有一堆的事情要處理。”
念杞“嗯”了一聲。
兩人正說著話,方琴來了。她是來探望程黛的,田禹還沒回來的時候,她們見過面。
雖然田禹現在不認這個“如夫人”,但誰知道以后。不認,干嘛要送到念杞那里,誰不知道你倆你儂我儂。
田禹也沒有想到,把人送到這里,會引起誤解。
田禹一拍腦袋,“看我這腦子,給你帶個東西都忘記了。”
念杞驚訝道:“給我的?什么呀?”
田禹神秘道:“馬上就知道了。”
宋強很快送來一個木盒子送過來。
方琴勸道:“田公子,你也是一方諸侯了,身邊都是粗漢怎么行,該配幾個丫鬟了。”
田禹笑道:“現在還剛起步,以后少不了,我總不能帶著一群丫鬟仆婦去打仗吧。再等等吧。”
方琴笑道:“要不,你倆也早點成親吧?”
念杞兩腮飛紅,“先把你自己嫁了吧!”
她打開盒子,里面是幾排刀片,每個刀片旁都有編號。盒子上蓋的內側還有八把刀柄。
方琴好奇道:“二十四個刀片,這么多刀片干什么用?切肉?裁紙刀?”
念杞一看就明白了,是手術刀,便故意說得很模糊,“這是切肉的。”
“俗!”竟然送姑娘切肉刀。
田禹接口道:“切人肉的!”
“你們兩個大變態!”方琴叫道,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方琴發現這次送的刀片,比上次的種類要多了很多。并且刀片和刀柄是分離的。
田禹介紹道:“這幾個刀片,適合切開皮膚、肌肉、骨膜這幾個刀片,適合切開血管、胃腸道這幾個,適合五官、膝蓋”
方琴臉色發白,“你夠了!不要再說了!”
田禹只好蓋上盒子,掏出一個小冊子遞給念杞:“這是手術刀的說明書。我這只是拋磚引玉,手術刀的樣式、分類還需要你來定。等定型,大量生產。”
念杞很開心地應了下來。手術刀會應用的越來越多,現在少海大學醫學院有解剖課,還是必修的。
自己來定型,那意味著醫學史上留下一筆。
她建議道:“也可以多打造一批,送給少海大學的醫學院,讓他們也用用,提提意見。”
田禹點頭道:“醫學不是我所長,以后手術刀還是你來負責,歸積善堂生產吧。”
積善堂是念家開的藥店,現在又念杞打理。
芍藥上前,將盒子收了起來。
念杞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哦,對了。我查了幾具人體,真如你說的大人的骨骼大部分是206塊,也有個別多一點,少一點的。真神奇啊!”
“據說,這個差異一般少于5塊。”田禹道。
方琴忍不住干嘔了幾聲,臉色有些蒼白。
“我給你把把脈,別是喜脈吧?”念杞打趣道。
方琴站起身,“我去看看黛兒妹妹,你們兩個大變態,慢慢聊!”
人家情侶在一起,都是談情說愛,聊聊有趣的事情,這兩個人談論的是如何切割人體,人骨的數量。
念杞笑了,安慰她“當年華佗給曹操治病,就要劈開他的腦袋。手術這個詞好!”
“你們聊,我去看看程黛妹妹。”方琴終于,落荒而逃 方琴落荒而逃,再聽下去要吐了。
雖然叫燕飛大木頭,不解風情,可是燕飛從不說起戰場上的血腥,在他的嘴里,上戰場就像郊游一般。
哪像這兩位,一邊喝茶一邊聊解剖人體,太殘暴了!
吃過午飯,將程黛交給了念杞,田禹回了城里。
現在一堆的公務等他處理,容不得他兒女情長。
因為刺殺,現在親兵環繞,不遠處還吊著一隊騎兵。
田禹有些無奈,可是他也沒有辦法,只想盡快回府。
為此,他抄了近道,偏離了大道。
田府在城北,田禹勒令騎兵走大路去田府匯合,他則帶著幾個騎兵穿街過巷,雖然馬速下來了,但是可以少走不少路。
穿過一條巷子,田禹看到幾排房子,規劃整齊,路如棋盤。都有小院子,扎著簡單的籬笆。
院子里都種了菜,養了雞。晾衣繩上不少晾曬著軍服。
田禹大概看了一下方位,這里是軍屬區,應該是第三營的。
院子里偶爾見到婦人和孩子,衣服都是補丁摞補丁,有些甚至面有菜色。
田禹皺起了眉頭,軍餉并不低,輔兵一個月都是一兩餉銀,這里都是基層軍官的住宅,怎么還這么窮?
他命令親兵請來里長,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
聽到田禹的問題,老人道:“回大人,這里住的都是軍官,但是大多出自流民。他們窮怕了,有點錢就想存著。再加上有了孩子,花銷大了,家里更難有余錢。”
有的家里房門緊鎖,里面傳來孩子的哭聲。
田禹指著一處房子問道:“那家,怎么房門落了鎖,里面還有孩子哭?”
里長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大人,那是一個把總的家。他的渾家在工地做飯。家里沒有老人幫著照顧,孩子只能鎖家里。”
送走里長,田禹心情很沉重,一路上都心事重重。
按照里長的說法,那些被鎖在家里的孩子,還算幸運的,家里有兩份收入,經濟上更寬裕。
大部分家庭全靠家主的一份月餉活著。
剛進田府,仆人就回報,徐博大人、燕飛大人已經在書房等候了。
田禹進了書房,和兩人客套一番,各自落座。
徐博正要說幾件民政的事,田禹率先開口,“我來的時候,路過軍人的家屬區,發現他們生活依然很清苦。后來又去了幾處,也都是這樣。”
燕飛解釋道,“公子,現在海右還剛剛開始,沒有錢是難免的。咬牙撐這一兩年,日子會好的。”
徐博也贊同燕飛的說法,“公子看到的,大多之前是流民,沒有什么家底。稍微好一些的,那都是妻族是當地人,多少能幫襯一些。”
田禹擺擺手,“如果軍人的家里不安定,他們怎么能安心在前方打仗?”
徐博、燕飛都沉默了,田禹說的對,但是財政現在吃緊,何況現在軍餉也不低,遠比南周、北周的高,還沒人敢喝兵血,每月都是足額發放。
田禹繼續道:“關鍵還是民間的力量沒有被激活,開的廠太少。廠子多了,需要的人就多,繳納的稅也就多。”
徐博勸道:“公子,咱們的稅很低,又沒有亂收費,吸引來的商家越來越多。日子會好的,只是需要點時間。”
田禹道:“時不我待啊!我打算再推一把!咱們的步子要再大一些。民富國強,老百姓有錢了,咱們才會有錢,日子才會好過。”
“公子是擔心什么?”徐博問道。
田禹解釋道:“青州節度使養了那么多兵,整個魯省才多大,一年才有多少收入?他要撐不下去了!咱們最遲后年,就要面對北周這個龐然大物了。”
“一個魯省供養了十三萬的軍隊,還有那么多官吏,是太勉強了。”燕飛說道。
徐博問道:“那公子打算怎么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