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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出府

  “并不如何,不知高公子深夜造訪,是為何意?”涵因語調平穩,似乎并不怕他驟起發難。

  高煜的聲音不似剛才那般冰冷:“不過是路過藏身,并非針對國公府,至于目的恕在下無法告知。你若不信,我也沒有辦法。”

  “我信不信又如何,你便是針對國公府又如何。只是若是我叫了人來,公子固然身份暴露,國公也會為難,而與我則是閨譽受損,并無好處。”涵因靜靜的看著他,目光愈發清冷淡然,仿佛她嘴里說的是毫不相干的一件事。

  高煜盯著她,沒有說話,把劍又收了回去。

  涵因見他態度有所松動,沖慕云點了點頭,慕云轉身出去,不一會兒拿回一盒子藥來,還拿來了一些干凈的細白布,外面依然一片安靜。

  涵因拿著藥,說道:“這是軍中的藥,止血防止傷口潰爛最是管用,現在我要查看你的傷口,你若不放心我,可以用你的匕首抵住我的脖子。”

  那黑衣人見她這么說,冷笑一聲:“諒你也沒這個膽子。”

  涵因輕巧把高煜的黑衣褪下,只見肩頭釘著一枚袖鏢,釘的躋身,幾已入骨。涵因讓慕云把她按住,對高煜說道:“你且忍一忍。”說著手腕用力,將那標拔出來。血一下子涌了出來,涵因看了看,還好并不是噴出來的,應該沒有傷了動脈。忙把傷藥撒上,又把一塊細白布疊好用力壓住傷口,另一塊緊緊的纏了,高煜的血方止住了。

  此時,高煜已經臉色煞白,涵因讓他在自己床上歇息。高煜再撐不住也管不了那么多,沾了枕頭便昏昏睡去。涵因拿著那只鏢,前前后后反復看了,垂下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慕云看著沾了血的衣服,又看了看昏睡在床上的那人,問道:“姑娘怎么辦,明天早晨丫鬟婆子們是要進來服侍的。”

  “你悄悄把祈月叫起來,讓她別聲張。這事便是瞞住別人,也瞞不住她的。”

  祈月不一會兒就來了,慕云已經悄悄告訴了她事情經過,她看著情景也有些犯了難,說道:“若是不讓人進來,豈不叫人生疑,況且”她指了指床上的高煜說道:“他藏在這里也不是長久之計。”

  涵因想了想說:“就說我感了時氣,歇著了,不叫人打擾,幾位媽媽那里你就說,媽媽們年紀大了,怕過給她們,叫她們都別進來探看。”又指著祈月說:“你讓沁雪去二太太那里給我告個假,就說我要歇兩天。”

  第二日,涵因說自己身上不爽利,要睡覺。祈月和慕云守住了門口,不放人進來。張媽媽擔心涵因的身體,要親自照看,死活讓祈月和慕云攔了下來,說姑娘本來沒什么事,只是昨夜著了涼,她年歲大了若是過了病反要別人照顧她云云。張媽媽又想著要請太醫過來看看,祈月忙說:“姑娘說現在也沒什么大礙,何苦喝那個苦藥湯子,已經讓廚房煮了姜糖水,先發發汗再說。”

  二太太聽說涵因病了也很憂心,但事忙沒法過來,便遣了大丫頭過來探看,祈月和慕云說姑娘喝了姜糖水,睡下只讓她在外間隔著屏風看了一眼。只見里面幔帳層疊,隱隱約約見有人在里面躺著,也看不大真切,知道是涵因在睡著,便寒暄了幾句走了。

  老太太身邊的彩屏、大太太身邊的紅紋都來探問過,都被祈月和慕云如法炮制打法走了。

  高煜卻發起了燒來。涵因讓慕云從廚房拿了鎮酒的冰,又打了井水給他擦身降溫。

  到了第三日清晨,體溫才漸漸降下去。

  高煜掙開眼睛,只見一個曼妙的身影坐在床前,見他醒了,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額頭,那只手涼涼的、軟軟的,讓頭痛也減輕了幾分。恍惚中,他不禁叫出聲來:“姐姐……是您回來了嗎”

  那身影卻站起來要走,他忙捉住那只手:“別走……別再離開我,姐姐……”

  那人卻用力抽回了手。

  他大急,猛的坐了起來,一陣眩暈,又清醒了過來。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旁邊站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臉雖還未退去稚嫩,一雙眸子卻含著超越年齡的淡然,仿佛在冷眼看著世界一樣。此時正用探詢的目光打量著他。

  他才想起整件事情。想起剛才的舉動,他不禁臉一紅,干咳一聲說道:“我好像之前在哪里見過你。”

  見他璀璨如星的美目含著些許迷惑,長長的睫毛微微垂下似在思考,嘴輕輕抿起,在玉雕一般的面龐上畫上一道優美的曲線,涵因也不禁微微失神,想到:“一個男人長得比女子還漂亮,真是個禍害,那兩個丫頭便是伺候我也沒這么精心呢。”

  高煜見涵因盯著他看,心情大好,女孩子見了他通常都是這樣迷戀的表情,讓她們做什么都會樂顛顛的去做。高煜向來帶著一股風流公子的習氣,最喜歡挑逗那些對他迷戀不已的女孩子。此時他病痛稍減,處境也不那么危險,便又恢復了本性,用含情的美目望著涵因說道:“莫非你也想起了什么。”

  涵因笑著點點頭。高煜卻覺得那笑容說不出詭異,背后竟冒出一股冷氣,問道:“那你想起了什么。”

  “我想起來……把你送出府的方法。”涵因的笑容又深了深。

  晌午時分,日頭正烈,闔府的大小丫鬟們,都在屋子里面或是小睡,或是躲陰涼,園子里面更是安靜,一個人也沒有。

  涵因帶著祈月、慕云和高煜匆匆穿過后花園直奔西北角的后門。

  路過池子邊的太湖石,一個人影忽然竄出來,對涵因笑著說:“你去哪里玩。也不帶上我。”

  一行人皆是一驚,涵因一看,原來是皓寧,略定了定神笑道:“我哪里是去玩,只是屋子里悶得慌,讓園子里找個陰涼地方歇著。”

  皓寧笑著:“好啊,他們說你病了,原是你偷懶,你也不叫上我,在廳里坐一上午都要煩死了。”

  涵因還未答,皓寧突然瞧見高煜,跳了過去拉住他的袖子:“這個姐姐是誰,我怎么沒見過。”饒是高煜臉上搽了粉,也憋得臉通紅,忙低下頭,用扇子擋住臉,作嬌羞狀。

  祈月忙說:“這是我遠房的表姐,前日剛從老家來的,今日特地來看我,我就帶她到府里逛一逛。這便要走呢。”

  “這個姐姐長得真好看,我好像在哪見過似的。姐姐叫什么名字?”皓寧皺起眉似乎在回憶在哪里見過。

  高煜忙細著嗓子說道:“奴家如玉。”

  “原來是如玉姐姐。姐姐今年多大?是哪里人?”皓寧大有纏住不放之勢。

  涵因忙打斷她:“你可別把人家嚇到了,你以為誰都像你似的大大咧咧的。”一面示意祈月趕緊帶高煜離開。

  祈月說:“我表姐家在鄉下,沒見過什么世面,來了之后見了府中的這些排場,就有些嚇住了,讓姑娘們見笑了。原本當陪著姑娘們的,只是今日他們一家子就要回去了,回家路遠,若是耽誤了啟程便不好了。這便告辭了,請姑娘勿怪。”

  皓寧滿臉失望,只好說:“既然如此便不耽誤姐姐了,下次再來玩罷。”

  涵因說:“祈月你就去好好送送你表姐吧。”

  祈月應了,從慕云手里接過一個小包袱,帶著高煜走了。

  皓寧望著高煜的背影嘟囔道:“到底在哪見過呢。”

  “這件事你既知道了便罷了,只是不可告訴旁人,祈月小時候跟她表姐最好,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見面了,所以才設法讓她悄悄進到府里來一聚。若是被人知道祈月私自引了外人進府,怕是要被趕出府去了。”

  皓寧見涵因神色嚴肅,也知道府里的規矩甚嚴,便鄭重的點點頭說道:“放心吧,我絕不會跟第二個人提及此事的。”

  涵因怕她想起來高煜的模樣來,忙引著她說了些別的,又陪著下了半日的棋,直到日頭斜了才回到院子。

  張媽媽見她出去了這么久,心疼的說:“怎么剛好些就出去逛,再病了可怎么辦。”

  涵因怕她嘮叨,忙說:“我出去逛一逛反而好的快些,這不已經沒事了嘛,媽媽放心吧。”說罷便回屋子了。

  祈月已經回來了,正指揮著收拾屋子,見涵因和慕云進屋,把幾個掃撒的小丫頭遣走。

  慕云把門關好。

  涵因問道:“怎么樣。”

  “已經走了,給了那個看門的婆子幾十個錢,就說是我的表親,帶進來逛逛,她也沒問什么。那些染了血的衣服,已經讓高公子帶了出去了。”

  涵因思索了一下問道:“那婆子不會跟別人說什么吧。”

  “放心吧姑娘,這事她原就常做的,府里下人們的親戚有的想要偷偷進來見識見識,便從她那里走的,若是鬧出來對她也沒有什么好處。對了,高公子臨走時候說欠姑娘一個人情,來日定當回報。還說,若是姑娘若有事,可在溫國寺懷素師傅那里留話。”

  涵因點點頭,她并不指望這位高公子報什么恩,只盼這件事就此揭過,別給她帶來麻煩就行了。想想皓寧那張大嘴,便是自己再三叮嚀,也不知道會不會說出去,還真是有些擔心呢。

  忽聽見祈月笑著說:“那位高公子扮成女人,竟把咱們姑娘也給比了下去。你們不知道,我送她出去的時候,外面路過的人都看直了眼。”

  想起把高煜打扮成女人時候,他滿臉怒氣卻無可奈何的樣子,三人相互看了看,再憋不住,爆發出一陣笑聲。

  涵因一邊揉著肚子一邊說:“瞧你們這樣子,多大點子事呢,都這么沉不住氣,媽媽若是看見了,少不得又訓一頓。”

  “都是姑娘的主意,這會子又來賴我們。那高公子武功高強,讓他再歇兩日,恢復了體力直接跳出去豈不省事,姑娘偏想出這法子,人家不愿意,硬是把人擠兌的……”祈月想起當時高煜被涵因言語所激,賭氣穿了女裝然后又后悔不迭的模樣,又學著高煜的樣子來了句:“奴家如玉……哈哈哈哈……”再說不下去,直接笑倒在床上。

  慕云早笑軟了,只在一旁喘著氣,指著祈月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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