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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寧年紀小,早上一番折騰初時并不覺得什么,這會兒卻乏得連打哈欠。李寧馨見皓寧撐不住了,便體貼的親自帶她去另一間廂房休息。李夫人事忙,見這邊基本妥當便也走了。
又過了半個多時辰,皓軒從書院趕了過來。他先草草拜見了李郎中,隨后便被管事引著進了李家內堂探望母親。見母親只是精神有些差,并無大礙,這才放下心來。
皓軒呆了一會兒,大太太便趕他走了:“雖說兩家有親戚關系,但你畢竟是外姓男子,小時候不妨,如今卻不大方便,我無甚大事,你這就回去吧,還要以功課為要。你雖必是門蔭的,但也要專心作得幾篇好文章,得了堂官們的看中,你也能擇一清貴之職入仕,不僅是給你父親長了臉面,更是對你今后仕途大有裨益。”
皓軒恭恭敬敬的聽了教訓,又再三叮囑母親保重,這才出來。
“我已經聽母親說了,早上這番事故,多虧妹妹周全,母親才不至于磕碰。多謝妹妹了”皓軒頗為鄭重的對涵因行禮。
涵因忙閃身避過:“舅母福大,小小意外想必也不會有大礙,倒是涵因沾了舅母的福氣,沒出什么事真是萬幸,大哥哥萬不可這樣。”
皓軒噙著笑意望著她,眼中漾著說不出的溫柔神色,竟讓涵因一時怔住了。
“妹妹可有傷到?”恍惚中,涵因聽到溫潤的男聲傳入耳中,她仿佛忘了言語,只輕輕的搖搖頭。
這時,門簾挑起,卻是李寧馨進來了:“呀,不知崔大哥哥在此。是寧馨冒失了。”
“李妹妹來了,在下多有叨擾。”皓軒轉過身,又和李寧馨相互行禮。
李寧馨笑得親切:“崔大哥哥哪的話,我們一起從小玩到大,沒的生分了,既來了,就隨我去看看母親吧,她好些日子沒見你,也頗為想念。”
“我也正要去拜望伯母。”
“母親正在小佛堂誦經,這會子也快完事了。你隨我來吧。”
皓軒答應了。轉身對涵因說:“母親和皓寧就拜托妹妹了。”
“哥哥放心。”涵因答應了,看著那兩人離去,心中莫名冒出了一絲不安。涵因深吸一口氣。讓心緒穩定下來。
涵因這次讓盼晴弄出這個事故來,就是想趁機在李家多呆上一會兒,探探李夫人鄭氏的口風,看看鄭家長房對他們兄妹的態度,目前這位鄭家長房的大姑娘——李夫人還沒有對他表現出厭惡或者排斥的態度。讓涵因覺得此事有可為,決定試探一下李夫人的口風。她有些慶幸,這次事故雖然超出了她的控制,反而更便利了。
她現在每日除了探望大太太,就是和李寧馨、皓寧一處玩,也去李夫人那里坐坐。正當她盤算怎樣像李夫人開口時。李夫人卻先提起這事。
“我聽說,你二叔父已經到長安了,你們兄妹可見過他。”李夫人看似無意的隨口一問。
涵因心里一跳。笑道:“拜帖已經遞上了,哥哥也親自去過一次,想是二叔父事忙,無暇接見。”
李夫人一笑:“哎,你二叔父這人哪點都好。只是愛記仇,要說也是上一輩人的事。跟你們這些小輩計較什么。”
“晚輩不敢議論長輩,只是我仿佛聽說,我們兄妹都沒記在族譜之上,姑母,這可是真的?”李夫人是長房,涵因是三房,實際來說涵因應該叫她族姑母,為了表示親近之意,因此便叫姑母。
“你們兄妹原是記在族譜上的,只因你家獲罪,族中公議,將你們兄妹除名。”李夫人嘆了口氣。
涵因微微蹙了蹙眉頭,問道:“如今皇上大赦天下,既往不咎,二哥也考取了功名,三個也要參加大比,難道我們還是回不了族譜么?”
“話雖如此,但族里卻又兩方意見,為你們兄妹的事也吵了不止一次。”
“可是,如果我們兄妹不入族譜,誰來承嗣我父親的香火?”
李夫人笑笑:“你家獲罪,有人想著你的兩個兄弟兇多吉少,便提出讓族中子弟過繼到你父親名下,以承兆宗祠,有人提議把你二叔父的庶子過繼給你父親。不過我父親認為此事也不大妥當,于是便拖了下來。”
“多謝族長大人。”涵因垂淚道:“親子尚在,卻要過繼侄子,這在本朝也從沒聽說過。”涵因心想鄭仁這個人也太貪了,為了分鄭倫留給族中的產業,連兒子都不要了。
“族里雖嘆你兄長獲罪,但是只要長房坐在這族長位置上一天,就不能允許這種出這種讓人非議的事情。當然你叔父也推辭了。”李夫人說起來有些小小的激昂,隨即話鋒一轉:“這一次,你兩位哥哥回來,你舅父已經寫了書信給族里,族中也商議,讓你們兄妹重回族譜。但是你二叔他們許多人都認為你一家雖然因大赦天下免罪,但還是鄭家之恥,因此不宜入譜。你也知道,你二叔這一房承襲沛國公,也是你們三房之長。他既這樣說,族中的幾個長老也不好不顧他的意見,你們兄妹入族譜的事,他不點頭也是不成的。”
涵因垂下眼簾,說道:“二叔此次來了長安,還要管族中事務嗎?”
“他雖來了,你的堂兄鄭銳還在滎陽,聽說留下處理事務,因此沒有跟過來,族中商議大事的時候他會代表你叔父出席族會。”
涵因回去的時候還在琢磨李夫人的話,看來長房族長并沒有為難他們兄妹的意思,相反還擋下了鄭仁試圖過繼自己的兒子給鄭倫的想法。李夫人說起鄭仁的時候,語氣并不怎么恭敬,相反還略帶譏諷,這么說,長房和沛國公這一支還是有些矛盾的。
“族長大人的意思……”涵因問道。
“等你們回去再商議吧。作為一族之長,父親自然是不愿意鄭氏的子孫流散的。但也必須要符合族規才能服眾。現在再怎么說也沒個章程。”李夫人的語調溫柔婉轉,但那一字一句卻對涵因猶如千斤。
涵因點點頭。不再說什么,仔細體會李夫人話中的含義。李夫人已經表明了長房的態度,就是樂觀其成,畢竟現在跟泰王、和崔家靖國公這一支親緣關系最密切的就是他們兄妹了,能重歸族中自然對鄭氏有利。但是,族長也絕不會為了他們兄妹的事,讓族內分裂。
涵因綻出笑容:“多謝姑母提點。”之后說要去瞧瞧大太太告退了。
李寧馨從里間探出了頭,“母親,涵因能否重歸鄭家族譜呢?”
“她兩位哥哥都是有真才實學之輩,將來仕途上靖國公這個舅舅也定是要提攜的。若是有了好前程,于情于理,也不能不讓人家重入族譜。只是這一時。他們兄妹孤立無援,靖國公不肯下死力,因此這事才拖了下來。”
“聽說靖國公對他這姐姐感情極深的,為何在此事上不肯死力相助”李寧馨有些不明白。
“凡我們這種大族,族中事務最忌外人置喙。靖國公是娘家人,雖不算是十分的外人,但立場也很勉強。再說滎陽郡夫人是庶出,非他一母胞姐,涵因的父親和二叔兩人的恩怨是非連族內人都不輕易提起,這事靖國太夫人都不出頭。他又何苦去觸這個霉頭。其三,子罪不及父母,滎陽郡夫人封號未廢。仍在族譜之中。待涵因那兩個兄弟日后仕途坦達,他再做個順水人情,豈不便宜,此時又何必著急呢?”李夫人對女兒言傳身教。
“那鄭妹妹還著什么急呢,這些日子天天往母親這里跑。不就是為了探聽母親的口風。也忒浮躁了些。”李寧馨的語氣不經意間帶著些優越感。
李夫人看著女兒的表情,嘆道:“前些日子說你浮躁。你不服,定要拉扯別人找回來。你可千萬莫小瞧了她,若說是別人,大約是沉不住氣。可這孩子卻是因為想得太通透了。”
“何以見得?”李寧馨撇撇嘴。
“靖國夫人自打從洛陽回來就常有意無意探問涵因族譜的事情,此事早在洛陽大族間傳開,涵因隨著去了洛陽,豈會不知。但前些日子聽說她二哥親自去拜望他們二叔父,卻被沛國公府的管事好一頓奚落,那二管事家的,這人不就是咱們尤媽媽的親戚么,聽尤媽媽說,那人吃了酒在她面前好一通炫耀,說自己如何如何搶白涵因的二哥,聽那意思,她二哥竟然不知道開出族譜的事情。”李夫人半瞇起眼睛。
李寧馨奇道:“這么大的事,她為何不告訴她哥哥?她一個姑娘家又能有什么主意不成。”
“你想想他們兄弟的身份。”
李寧馨想了片刻便恍然大悟:“原來是為了他們兄弟的前程。怕他們考試分心,耽誤他們入仕。”
李夫人欣慰的看著女兒,點點頭:“你還能說她沉不住氣么。”
“那只管等著好了,早晚入了族譜不就成了。”
“這就是你不如她的地方,她今年十三了,也到了婚嫁的年紀,他們兄弟都可拖得起,唯有她,卻是拖不起。沒有滎陽鄭氏的身份,便是有靖國公做主,又怎能嫁得一流人家。你有父母做主,自不必想這問題,她則要事事自己打算。”
“母親竟對那丫頭評價如此之高。”李寧馨帶著撒嬌的語氣。
“那丫頭的眼神,有時候叫人看不通透。”李夫人想起涵因那雙深潭般的眸子,這個女孩子跟她接觸的這幾日里,見了她笑,也見了她哭,但印象最深刻的卻是她無意回身一瞥,看到從那雙眸子深處散發出來的寧靜悠遠的光芒。
仿佛剛才對她動情哭笑的是另一個人,而那眸子深處的透出來淡淡涼意,從來未曾動搖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