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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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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國公府宴席皓軒是當仁不讓的主角。不過鄭欽也沒有被人冷落,他這個文探花可是比他哥哥那個武狀元受重視多了。

  涵因也跟著大太太應酬各家的夫人、姑娘。李寧馨、陸寄悠、蕭若華、裴嘉柔跟涵因最是要好,聽說她要回滎陽老家,都有些不舍。

  “盡早回來,這次輪到陸妹妹邀詩社了,你不在又少好多熱鬧。”李寧馨嬌嗔道。

  “二哥的假期只有一個月,算上來回的路程我最多也就是離開兩個月。說不定能趕上下一次。”涵因笑道。

  過了一會,李寧馨趁著別的女孩子議論歌舞的時候,逮了個空,低聲在涵因的耳邊說:“母親讓你不必著急。族里也并不是你二叔一個人說了算的。她已經給外祖父去信了。”

  涵因感激的點點頭:“多謝姑母了。”

  次日,鄭家的三兄妹便啟程去滎陽了。老太太擔心三個孩子在路上吃苦,特地囑咐要多帶些下人伺候。于是,大太太便安排了七輛馬車湊成一個車隊,又撥了三十人的護衛。他們三個知道這涉及到靖國公府的面子,因此也沒有十分推辭。之后鄭重的跟長輩們拜別。

  因為安排的車多,很是寬裕,涵因便帶了暮云、祈月、沁雪、盼晴四個丫頭。

  車隊沿著官道一路向東。鄭鈞心急族譜的事,加緊趕路,馬車顛簸,比上次涵因跟著去洛陽要勞累的多。

  正值初春,田野里一派春色,但是這一路來,竟是一滴雨都沒下,似乎連黃河的咆哮都減弱了不少。官道是沿黃河走向的,周圍的田地便是沒有雨,也可以引黃河水灌溉。因此也看不出太大的影響。但更遠的地方就不知如何了。

  在驛站的時候遇上幾撥驛馬向著長安方向趕去,看情況甚為緊急,連驛官都來不及問什么事,私下里嘀咕。

  等過了洛陽,驛站中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驟然多了起來。

  原來,去冬到今春這場干旱至今沒有完結的意思,“久旱必有蝗”,河北一帶已經出現大片的蝗災,還有蔓延的趨勢。那些急匆匆的驛馬,送的便是各府縣的加急文書。想必這下子要讓皇帝好一陣頭痛了。

  蝗災不論在哪個時代都是極其可怕的,蝗蟲一過,寸草不生。而且。這些蝗蟲成群遷移,說不定整個產糧的地區都難以幸免。現在蝗蟲緊緊是在河北一帶,不知何時會席卷到這里。

  這個時期的氣候一直濕潤溫暖,關隴河南一直很少發生大旱,蝗蟲不喜濕潤氣候。因此也很少出現蝗災。除了開皇年間記載過一次大蝗災,之后都是小范圍的,在形成飛蝗之前便撲滅了,沒有造成過太大的損失。而這一次大范圍的久旱不雨,蝗災有蔓延的趨勢。各官府根本沒有足夠的應對經驗,已經出現飛蝗才開始上報。

  大隋雖然處于盛世。但這歌舞升平之下卻一直暗伏著各種危機。

  這些年接二連三出現天災,再加上世家門閥趁機兼并土地,農民們在荒年把官府分的地賣給大戶。之后就只能給大戶人家做佃農,逐年加重的租稅壓得他們喘不過氣,只能勉強維持生活。一旦發生災荒,他們就會再度失去生計,成為流民。

  此時正當青黃不接的時日。一旦遭災,便是這一等產糧之地都有可能出現“人相食”的慘劇。看著窗外青蔥的農田。不敢想象之后的情景。

  長公主原本想推行“攤丁入畝”以緩解土地兼并日益嚴重的問題,但是遭到世家門閥明里暗里的抵制,隨著長公主的死亡,這項措施也終于停了下來。

  車終于到了鄭州境內。鄭州原叫滎陽郡,下分管城、滎陽、滎澤、原武、陽武、新鄭、中牟七縣。滎陽鄭氏的祖宅便在滎陽縣內。

  滎陽鄭氏的起自周朝分封的鄭國,在東漢時出了一位著名的經學家“鄭玄”,此人博覽群經,幾千人來拜他為師,漢代學者大多專精一部經典,鄭玄卻博通,于是鄭氏以“博經堂”為堂號。到了三國時期,鄭渾成為曹魏的匠作大將,從此鄭氏邁入了高門的行列。此后北朝歷代,鄭氏世代為官,在北魏時期鄭氏分為四支,北、西、中、南,其中北支鄭曄仍在滎陽,被稱為北祖,他的兒子鄭茂任北魏中書博士,生有七子,其中長子無后,其他六支子嗣與原來留居于此的一支雜居,號稱“七房鄭氏”。涵因這一脈,是三房鄭洞林之后,在北周時期,先祖鄭孝穆任北周中書令,其子鄭譯在隋文帝楊廣奪權上出了大力,被封為沛國公,世襲罔替。楊廣即位后借故除爵,鄭譯死后,楊廣又追封他為梓公,鄭譯的兒子鄭元壽門蔭拜儀同大將軍,因歷史改變,他支持世宗掌權,又被復封為沛國公。此后這一支一直四平八穩,襲著爵位,沒再出什么了不得的人才。直到庶子鄭倫橫空出世。

  而鄭氏最為顯赫的是六房鄭羲一脈,開國以來共出了3個狀元,2個宰相,為官做宰的更是為數眾多,只是顯宗一朝和當朝沒出過三品以上的堂上官。因此這七房里,以長房、三房和六房影響力最大。

  鄭氏子孫繁盛,經過數百年來的繁衍生息,嫡支庶支龐雜、人口眾多,族人也都逐漸遷徙到各處。現居祖地的除了這七房的嫡支,還有四房旁支。

  滎陽縣城地處交通要道之上,極為繁華熱鬧,各種車輛由此經過,這里也曾經是州府治所所在,幾十年前郡改州的時候才遷到東邊的管城。

  鄭氏祖宅并不在縣城內,而在縣城以北的一片極大的莊園,當地人俗稱鄭氏堡。只有七房的嫡支住在祖宅之內,其余的支脈要么圍著祖屋聚居,要么在附近的鎮上或者搬到縣城中居住。滎陽到管城一帶大部分的土地均為鄭氏一族所有。當地還有數個當地小族,很難與鄭氏匹敵。

  涵因一行車馬煊赫,一到鎮上,便十分引人注目。兄妹三人商議先在客棧下榻,之后去拜祭父母,再送帖子拜訪族長。

  縣城中只有一家大客棧,叫廣緣客棧,鄭鈞派手下的管事徐伯去安排,掌柜見貴客到,很是殷勤,跑出來迎接。

  徐伯是鄭倫當年的親兵,退伍后跟著鄭倫做了郡公府的管事,鄭家敗落后,安葬了夫人、大公子,之后便跑到西北軍中陪著兩個小公子。鄭鈞、鄭欽兄弟跟著薛將軍,逐漸攢下些財物,在西北置辦一些產業,他就一直幫兩個公子打理這些產業。兄弟二人回長安的時候他安排莊子的事務,并沒有跟著,直到過了年才過來。這次回滎陽,正好他又派上用場,給三位主人安排路上的諸項事宜。

  此人做事穩重周全,又帶著些軍人的風雷力行,把一路的行程安排的很是得當,饒是涵因也不由心里暗贊。

  這家店也是鄭氏族人的產業,屬于庶支十一房的產業。掌柜聽說來的是鄭氏族人,招待更是殷勤。

  鄭鈞和鄭欽便趁機把鄭氏一族的情況打聽清楚。

  因每年到滎陽來認親續譜的鄭氏族人很多,掌柜并沒在意這兄妹三人的身份,很是熱情的介紹鄭氏族中的情況。

  “如今任族長的是長房老爺子鄭斌,決定族中事務的是幾個德高望重的長老。那幾位長老一向自矜滎陽鄭氏的門第,對續譜之事很是嚴苛。此外,其他六房的家長也都有很大的影響力。只有得到他們的認可,才能被接納為滎陽鄭氏。”

  “你東家是十一房,聽說在族中也很是能說得上話。”鄭鈞和掌柜閑聊著。

  掌柜面露得色:“客官說的是,別看我們東家是庶支,但祖上卻是我大隋開皇年間第一次科舉的狀元。太老爺、老爺也都在地方上任官。如今大公子在幫族長打理族中事務,聽說以后也是要走仕途的。”

  “原來如此,怨不得掌柜你也與別家不同,自有一番大家氣象。”鄭欽毫不吝嗇自己的夸獎。

  掌柜臉上笑容更勝:“不敢當客官的夸獎,小人不過是奴才而已。”之后更是知無不答。

  旅途勞頓,當晚涵因卻不知怎么,一直翻來覆去睡不著。

  迷迷糊糊,半夢半醒之間,似乎有個聲音在輕輕的呼喚她:“熙兒,你來了……”

  又是這個場景,她站在白茫茫一片的大地上,遠處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她看不清那人,卻知道自己認識他,甚至非常熟悉他。

  他低聲呼喚著她前世的名字,那聲音是如此的溫柔。

  那身影漸漸遠去,她想追上去抱住他,卻怎么也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消失在視野之中。

  涵因想喊“別走!”卻怎么也喊不出口。

  忽地被人一拍,醒了過來。

  今天慕云上夜,跟她睡在一個屋里:“姑娘又魘著了,這些日子姑娘睡覺越來越不安穩。是不是因為想念老爺、太太?”

  涵因喘著氣,有些虛弱的笑笑,沒有回答慕云的話。

  離滎陽越近,她的夢魘就越頻繁。每次不是夢見那個熟悉的身影,便是夢到那個聲音。曾經從不相信鬼神之后,經歷過這兩次的重生,她也不知道自己該信什么了,只知道自己是不怕什么報應的,自己這最大的鬼也不過如此了,那些人如今與她陰陽兩隔又能有什么作為。

  慕云把她扶起來讓她醒醒神。“姑娘這便起身吧,今天要去老爺、太太墳前拜祭,二公子昨日特地叮囑要早起。”

  涵因點點頭,慕云便出去叫祈月、沁雪她們進來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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