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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日和李湛深談了一晚,涵因的心結也打開了不少,對令辰也不再刻意的疏遠,又抱回到自己身邊,親自撫養。
慕云母子健康,又回來幫涵因管事情,涵因讓她把孩子帶來和令辰一起養。自古這種從小就定下的主仆關系最是牢固。
慕云素來穩重,深得涵因信任,又是婦人,出入方便,不像祈月,雖然幫涵因管賬,時常要見鄭新、于貴等人,但終究是個姑娘家,還是有避忌的。慕云回來后,涵因也方便了不少。
何況,兩人現在都有孩子,慕云也更能體會涵因的心思,每每勸涵因也都能勸到點子上。這讓李湛也放心不少。
這日,涵因把祈月單獨叫道屋里,對她笑道:“你跟我同歲,之前慕云懷孕沒有人手,所以這事一直放著,如今慕云也回來了,該考慮你的終身大事了。”
祈月瞬時間面頰飛紅,低頭不語。
涵因接著說道:“老爺和我選了幾個人選,想讓你挑挑……,張奐是唐國公府莊頭的兒子,跟你年齡相當,現在也跟著一起到了涼州來,這人你也見過,長相周正,人也實在,現在鐘瑞做管事,老爺身邊都是他在伺候。孟盡忠是咱們稻香村孟賬房的兒子,也是咱們自己人,孟賬房和他老伴你也見過,很是和氣,若是進了他家的門,也不用擔心受公婆氣的事情……”涵因說了一串名字,都是自家的仆役,最后猶豫猶豫,還是說了那天和李湛討論的,鄭新、于貴和衛恒。”
涵因興致勃勃的介紹著,雖然祈月身份所限,但她還是希望盡自己所能。讓她有門好婚事。
誰知祈月卻忽然一下子跪倒在地,說道:“我知道夫人待我的心意,但是這些人我……我都不想嫁……”
涵因一下子頓住,她有想過祈月可能會被鄭新的樣貌所惑,動了心思,也可能喜歡于貴的粗豪之氣,而衛恒人品上佳,有讓人很有安全感,也容易讓女孩子動心,之前的那些也是自己精挑細選出來的。總有一個祈月能接受,但沒想到她自有主意,她倒再想不出什么人能入祈月的眼。于是笑道:“快起來,這是給你選夫婿,自然是要揀你滿意的選,不滿意就算了,何必要跪來跪去的。我若是那種獨斷的人,直接把你配人了事,何必跟你商量。你告訴我,你心里中意誰,我去給你說和。”
祈月也不起身,咬著嘴唇不說話。低著頭,臉越來越紅。
涵因見她害羞,也并不催。笑盈盈看著她,端起茶喝了一口。
祈月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說了一句:“奴婢想要伺候竹心先生。”
涵因嘴里的那口茶好容易沒有噴出來,卻嗆在嗓子眼里。她咳嗽了半天,好容易喘勻了氣才難以置信的問道:“你說誰?”
祈月此時已經豁出去了。給涵因磕了一個頭,說道:“奴婢愿意伺候竹心先生,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敢承望先生垂青,只希望有生之年,在他身邊做一個奴婢,伺候先生起居,便心滿意足了。”
涵因完全愣在當場,不知道說什么好,過了半餉方說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嫁為人妻的么,之前你也一直是這個態度,還跟我說絕不做妾,怎么……”
涵因忽然想到了什么,沒等祈月說話,便說道:“如果你是為了我著想,覺得這樣可以籠絡住竹心先生,完全不必這樣,之前老爺也送過他女人,被他退了回來,我也派了丫頭去伺候他,他都一概沒有收用,不知道什么緣故,何況他是聰明人,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改變態度。你不必……”
“不是,這是奴婢自己的心意……”祈月非同尋常的打斷了涵因的話,這是從前根本沒有過的事情。
涵因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祈月咬咬牙,接著說道:“那時候,竹心先生在府里做姑娘們的西席,奴婢就為先生的才學很是敬仰,奴婢不求先生垂青,只是愿意一輩子跟在先生左右。奴婢原本的確是想要嫁為人妻,所以一直心里很難過。本來,夫人要把我嫁人,我想便聽從夫人的安排,也無怨無悔了,但……我還是……還是……”
涵因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竹心先生已到不惑之年,更何況,只聽說過他有一個亡妻,十多年前就去世了,之后,身邊再無其他姬妾,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誰也不知道,萬一……”涵因想說的是,萬一他那方面無能,或者是他有斷袖之癖,那豈不是害了祈月半輩子。
涵因還沒有組織好語言,祈月卻先說道:“奴婢跟在夫人身邊,也并非什么都不懂,我知道夫人想說什么,夫人的擔心,奴婢早就考慮過了,即便如此,奴婢也無怨無悔。”
涵因長嘆一口氣,最后低頭思索半餉方說道:“你應該知道吧,竹心先生家里雖然不是什么豪門巨閥,但他也是出身潁川徐氏的當地望族,更是士林名士,你的身份如果過去最多也不過是個妾。我把你放了奴籍,也至多勉強算個良妾,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祈月現在也已經平靜下來,但態度仍然堅決,說道:“奴婢都明白,求夫人成全。”
涵因褪去祈月給她的震驚之后,腦子又開始謀劃盤算起來,想了許久,又說道:“你既然心意已定,我自然是會成全你。趕緊起來吧。好好一樁喜事,你瞧你,何必這樣愁云滿面的。”
祈月聽涵因同意了這件事,磕了個頭,說道:“多謝夫人成全。”
涵因點點頭,說道:“這件事情我先要跟老爺商量一下。好了,不管怎樣,這些日子你也該準備出嫁用的東西了,就不用在我跟前伺候了。值夜的事情就交到沁雪和蘭兒手里吧。”
祈月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再提涵因管賬了,主動說道:“賬冊的事情我也一并交了吧,事情多又雜,我怕時間匆忙,交代不清楚。”
涵因想了想,說道:“那就交給……”涵因想了半天,覺得誰也不合適,慕云跟鐘瑞一家子,雖然信任慕云,但若是自己的事情完全由慕云掌管,那么就算慕云對自己忠心耿耿,平時難免對鐘瑞透出一二來,鐘瑞又是李湛最信任的下人,那自己不愿意讓李湛知道的事情,萬一傳到李湛耳朵里,豈不是麻煩。而沁雪則是往后要給李光弼的,自己也留不了多長時間,祈月真是給自己出了個難題。
涵因想了想說道:“就先交給我吧。”
祈月腦子一轉,也知道了涵因的為難,說了句:“是,奴婢任性妄為,辜負了姑娘。”
涵因擺擺手,笑道:“何必這么說,何況,你去竹心先生那,也是幫了我的忙。”
晚間,涵因便把祈月的意思說了出來,李湛也是大吃一驚,笑道:“你之前不是說你的丫頭都是要正正經經嫁出去的么。”見涵因瞪著他,一臉不爽,忙笑道:“竹心先生才學出眾,人又風趣,祈月是個機靈丫頭,鐘情于他也屬正常。之前,我一直也替先生擔心香火之事,本來想要在族中給他找個續弦,被他婉拒了,現在夫人愿意割愛,把自己身邊的大丫頭送過去給他做妾,想必他不會拒絕吧。”
這話雖然挑不出什么來,不過涵因還是一陣別扭,有些沒好氣的說道:“這事還得看看竹心先生的意思,上回你送了兩個女人過去,不是就退回來了。還有之前派去伺候他的幾個丫鬟,一個都沒有收用。這次我巴巴的送個妾過去,還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要呢。”
“你不試試又怎么知道,說不定人家竹心先生也看中了祈月,只是礙于是你的大丫鬟,不好意思開口要呢。”李湛對涵因如何操作這件事情并不大感興趣,他控制部下也不是靠送女人就成了的,所以竹心先生要不要祈月,對他都沒有影響,李湛倒是看涵因這副糾結的樣子覺得很有意思,所以順著涵因的話調侃。
涵因哪有心思理會李湛的態度,自顧自的說著:“我只是擔心竹心先生以為我別有用心,想要找人監視他之類的。那樣對祈月也不好啊。”涵因嘆道,她雖然覺得祈月的選擇并不怎么合自己的心意,當然也沒有什么沖突,只是有些算不上麻煩的麻煩。
李湛笑道:“你有什么好監視他的,最多他覺得是你想要籠絡他,不過是送個丫頭,又不是聯姻,哪有那么多顧忌。祈月一片癡心,就算竹心先生一時誤解,時間長了,終究會明白的,終究不過是個女人而已,你就別想那么多了。”
涵因聽了這話,一陣無語,男人看事情果然和女人是不一樣的視角。她撇撇嘴,笑道:“那如果他拒絕了呢?祈月怎么辦呢。”
李湛聳聳肩膀,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笑道:“那就看夫人的面子嘍。”
涵因連嘆了兩口氣,說道:“真是不讓我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