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書網www.qsw.so,名門紀事!
涵因知道盧昭家出事的時候,大理寺已經判了盧昭通匪,發配到西北來了。
“到底是誰要搞盧家?”李湛很是不解。
涵因說道:“這不是他們自己鬧的嗎,作證的都是他們自家的族人……之前就聽說二房對長房不滿,現在盧昭倒了霉,二房又掌權了。”
“一般來說,就算為了族務爭斗,也不會輕易把外人引進來,這是壞規矩啊,用外人對付自己的族人……盧家二房的做法實在太奇怪了。”李湛說道。
“也許有什么人在背后操縱……要不然怎么就那么巧呢……如果是別的縣令,恐怕根本不敢惹盧家……”涵因說道。
李湛看看她:“陸相?不能吧,他的家底都在江南,敢貿然向河北伸手?還向河北第一大姓伸手?再說,就算這么做了,也不過捎帶王通一個庶子,王通會舍不得這個兒子的仕途?”
“我也覺得奇怪,到底什么目的,若說是想要對付王通,這點事情顯然不夠,若說是想要離間五姓高門的關系,這盧家二房為什么要跳出來。難道真的為了和大房爭權什么都不顧了?難不成是對吏部……雖然大隋律沒有女婿犯法連累老丈人一說,但李時彥恐怕也不好在這個位置上待著了。可是在吏部僅次于李時彥的是郭竟強,太原郭氏,他一向跟王通關系很好,不過跟陸憲也不錯。”這個時代的拉幫結派,雖然跟地域有很大的關系,但并不是說同一郡望出身的人就一定是一派,比如這個郭竟強,他便是長公主那個名錄上的一員。涵因一時也想不透,搖了搖頭:“這件事我總覺得沒完,如果有人另有目的。也許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了。”
李湛點點頭,笑道:“我們得到消息都要慢半拍,現在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涵因笑笑:“有一件事倒是能做:盧昭和寧馨恐怕是要到我們這邊來,我想好好安置他們一家,別讓他們受苦。”
“不能太明目張膽了,畢竟是充軍發配,是要到軍營報道的,我想就讓他做我的親兵吧,也不會辱沒了他,至于他夫人。你就好好安置吧。”李湛笑道,他自然知道涵因絕不會放著李寧馨不管。
涵因一笑:“放心吧,事情我會安排妥當的。”
“我倒是很佩服盧夫人的魄力。她寧可跟著丈夫到邊地受苦,也不愿意跟他和離。”李湛笑道。
“他們兩家是世交,兩個人打小在一處,品行又是出了名的好,寧馨愿意跟著盧昭來。我一點都不吃驚。”涵因說道。
李湛拉著涵因的手:“這就叫相濡以沫吧,我們兩個也是……這些年遇到這么多事,有你陪在我身邊,是我的福氣。”
涵因拍了拍李湛的手,看著他認真的說:“遇到你,也是我的福氣。”
盧昭在將近九月的時候終于到了。此時,涼州的天氣已經沒有那么熱了。押送的差役早就打點好了,盧昭和李寧馨在路上沒有吃什么苦。一路上住的也是驛館。
到了涼州,差役把他們和一眾發配來的人交給涼州軍,辦好交接手續,李湛便直接把盧昭調入了自己的帳下。
“季遠,總算把你盼到了。”李湛笑著站起來迎他。
盧昭卻對李湛深施一禮:“小人見過都督。”臉上的態度依舊從容不破。并沒有因為自己驟然由一等門閥的家主忽然跌落成奴籍身份而自慚形穢,也沒有絲毫抱怨和委屈。神情仍然是那種不亢不卑的坦然。
李湛忙扶起他:“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禮。只是以后要委屈季遠了。”
“都督把我當做普通兵卒即可,小人絕無怨言。”盧昭笑道,
李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軍中兒郎不分出身,憑的都是真本事。來,我給你介紹兄弟們。”
跟著丈夫一起充軍的女人們則先去后勤,分配活計,每隔兩個月才有幾天固定的日子能和自己的丈夫相見。莫說她們,就算是軍官的妻子也一樣,不是相見就能見的。
這邊交接手續一辦完,仆婦便帶著李寧馨去見涵因了。涵因這日是特地跟著李湛來的。一見面,李寧馨便忍不住掉了眼淚,她雖然沒有吃苦,但畢竟心里委屈,見了涵因便一下子哭了出來。涵因陪她掉了半日眼淚,勸道:“沒事,寧馨,別怕,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過幾年,皇上大赦天下,你們就能回去了。”
李寧馨擦了擦眼淚:“自從你離開之后,就想著咱們兩個什么時候能再見,沒想到真再見了,卻是這個樣子,讓你見笑了。”
涵因笑道:“說的什么話,你也知道先時我家倒霉,之前我還不是跟你現在是一樣的。你那時候也沒有嫌棄我,這時候怎么又迂腐了。”
李寧馨一笑:“我就知道你是真朋友。”
涵因笑道:“好了,這不是說話的地方,走,我帶你去看看給你們準備的地方。”
“這樣好嗎?畢竟我是充軍來的……”李寧馨有些遲疑。
涵因笑道:“你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是個莊子,離軍中不遠,附近的村民也都是隴西李氏的,都是一家人,只是軍中有規矩,你跟盧昭不能像以前一樣住在一處了。”
“這我知道,你放心,我們不會壞規矩讓你跟都督為難的。”李寧馨笑道。
涵因帶著李寧馨上了車,馬車沿著大路走了一段,拐進小道,走了一段,便到了莊子的大門。幾個仆役正等在前頭,見車來了,把大門打開,讓車進去。
莊子不大不小,有三、四頃地,現在快到了收獲的時節,麥子已經結了穗,只是還不飽滿,一直往里面走,便到了一個院子。也有人守著,見車來了,打開大門,讓馬車進去。
車停在二門,有仆婦迎接她們下車。
涵因笑道:“臨時置辦的莊子,原先是個農家院落,這些物件也都是匆忙置辦的,住著不舒服,以后再慢慢添置吧,人也都是新置的。不懂規矩,你先將就著用吧。原先你的丫鬟仆從,等過兩日再讓她們過來伺候。”
李寧馨四處看著。對涵因很是感激:“讓你費心了。”
兩人在廳里坐定,涵因笑道:“人啊,總有起起落落的,誰還沒個災沒個坎的,你和盧昭都是好人。往后也必定會有好報的。你且把心放寬,安心在這里住著。”
“現在想想,你事事有遠見,之前還提醒我要小心盧時,他果然包藏禍心。現在回想,他似乎一直跟二房有聯系。那幾次弄鬼。我們被陷害的時候,二房不說話,把盧時的詭計揭露出來之后。他們卻說要重兄弟情誼,要息事寧人。若不是三叔公眼里容不得沙子,盧時恐怕頂多被呵斥幾句。現在又是二房主張把盧時重新寫回了族譜,還打著替我父親著想的名頭,說是怕沒人繼承父親的香火。”李寧馨嘆了一口氣。她和盧昭從小事事順遂,沒經過什么挫折。盧昭失去了祖父和父親的庇佑,又長期不在族中,每每吃虧。
涵因說道:“可是到底為什么二房對付你們卻要引來外人?他們這么做可是壞規矩的。”
“其實,二房一直在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之前的時候,他們跟一個叫謝行遠的商人來往,私鑄兵器,還運到高句麗,這才是真的通敵啊。夫君發現了他們的事情,就把謝行遠趕跑了,還警告了二房,但是想到這件事若是揭發出去,他們一家必定滿門抄斬,盧氏一族也會受到牽連,所以就替他們瞞下了,誰知道,我們放過他們,他們卻不肯放過我們。”李寧馨冷笑道。
涵因眉頭一皺,又是謝行遠,看來這個人自從長公主倒臺之后,一直沒有消停。她看了一眼李寧馨,說道:“看來二房是怕你們攥著他們的把柄,所以不惜引來外人來對付你們了。”
李寧馨握緊了手里的帕子:“當初一念之仁卻害了自己,這也罷了,終歸是我們夫妻倒霉,可是這次的事情也牽連到了我父親。父親在位子上不能自安,已經上書寫辭呈了。”
涵因心道果然,雖說沒有女婿牽連岳父一說,畢竟吏部侍郎這個位置太過重要,就算皇帝不下旨免職,他也不能在安于其位,是必然要請辭的。皇帝要么把他外放示恩,要么同意他的辭表。
她又聯想到郭竟強,這個人王通覺得是自己人,陸憲覺得他跟自己沒什么沖突,李時彥一走,接手的很可能就是他了,而他卻是名冊上的人。
謝行遠曾經替長公主活動的時候,是接觸過一些名冊上的官員的,因此他很有可能把這些人再暗中聯絡起來。那么郭竟強實際上既不是王通的人,又不是陸憲的人。謝行遠是吳王的人,他便是吳王的人。
涵因一下子恍然大悟,怨不得會這樣,恐怕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把這件事跟吳王聯系起來,雖然陸憲早就知道謝行遠是吳王的人,只是不清楚當年他攙和了多少長公主的事情,還跟他保持著微妙的合作關系,但恐怕也沒想到吳王的手已經暗中伸得這么長了,如果這件事情是吳王搞出來的,那么盧時很有可能也是吳王的人,看來吳王所謀甚大呢,她想通這個關節,不由嘆道:“可惜啊……”
李寧馨以為她是在說自家的事情,扯出一個笑來:“已經讓他們得了手,現在后悔也沒有用了。”
涵因點頭,是啊,后悔也沒有用,自己的動作已經夠迅速了,可是還是慢了吳王一步。在長安的時候沒有財力,到了涼州卻離長安太遠,自己想伸手也夠不到了,而謝行遠之前就跟這些人有著合作關系,上手起來非常迅速,不過再怎么樣,也只是名冊中的一小部分。吳王,這些資源你能利用到什么程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