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府,登仙閣。
一首《斷章》脫口而出,晴雯和彩霞頓時眸光閃爍起來,她們也跟著賈環讀過書,學過《笠翁對韻》,雖然這幾句現代詩不像五言七言絕句的唐詩,也不像長短句不一樣的宋詞。
可兩人都能夠感覺到這首現代詩的美。
躺椅上,賈環說完之后,突然間回過神來,看著兩個丫頭眼中的異彩連連,心里忍不住苦笑。
不過,他也不準備解釋什么,畢竟在之前的生活中,他經常無意間說出一些任何人都聽不懂的話,小吉祥這丫頭都已經習以為常了,晴雯和彩霞也相差不多。
“三爺,好美的句子啊,可還有其他的?”
晴雯眨巴著大眼睛忍不住問道。
一旁,彩霞也是點點頭,表示自己也被剛剛的句子美到了。
賈環苦笑搖頭,說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有這幾句就很不錯了,你們呀,不知足呢!”
兩丫頭聽著賈環這話,頓時忍不住吐了吐舌頭,因為她們知道,三爺每次說謊的時候,眼睛都是不會看她們的,而且就連三爺都沒注意到。
輕易擺脫了二人的追問,賈環樂得清閑,陽光正好,秋風不燥,是不是一陣涼風吹來,倒也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下午,賈環閑著無聊,便去了前院,有段時間沒有看到秦鐘了,今兒得閑,正好去見識一下焦大的練兵之法,順帶見見秦鐘是否有所變化。
只可惜,他想多了,焦大的練兵之法,實際上不過是狗尾續貂罷了,且這么多年過去了,腦袋里的那點東西幾乎都忘光了。
看著太陽底下,秦鐘滿頭大汗地將手中長槍不斷地刺出,身體忍不住地顫抖著,時不時眼睛看向一臉微醺的焦大,眼中似乎有股熊熊烈火不斷燃燒。
不過,真的也就憤怒罷了,其他的動作什么都沒有。看得出來,他這段時間被焦大折磨得挺慘的,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實在太過憋屈。
賈環走了進來,隨意瞥了一眼不敢停下的秦鐘,隨后走到焦大身邊笑道:“喲,焦老太爺這小日子過得還不錯嘛,這個時候就整得這般微醺了?”
聽得這話,原本有些微醺的焦大一下子清醒過來,緊接著老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三爺來了,老奴也只有這個愛好了,就愛這口,讓三爺見笑了。”
一邊笑著賠罪,一邊將自己身邊的椅子拉過來,笑道:“三爺請坐,這天兒太熱了,其他地方太陽太大了,只有這兒稍好一些,三爺將就坐會兒。”
“已經很好了。”
賈環笑著應了一聲,緊接著看著秦鐘那不倫不類的訓練,轉過頭看著焦大笑道:“他每天訓練多久?可還能堅持下來?”
“回三爺話,每日三個時辰,都是老奴親自看著的,從無間斷。
起初那幾天,這小子還想著逃跑,被老奴收拾了幾下,打了幾鞭子,這幾日雖然磕磕絆絆的,倒也慢慢堅持下來了。”
提到這點,焦大還是很驕傲的,三爺既然開了口,又放了權,不給這小子一點顏色,怎么對得住每個月五兩銀子的待遇?
如今天天喝著小酒,整上既然肉菜,心情不好了還能夠找人發泄發泄,抽上幾鞭子,心情自然也就舒暢了。
賈環點點頭,他當然知道焦大是如何訓練秦鐘的,起初那幾日他還有些擔心秦鐘挺不過來,沒想到這家伙就是順著不走,打著倒退的賤皮子。
被焦大接著抽了幾天,居然既不哭也不鬧了,而且每每到了訓練時間,這家伙還能夠主動提前到場。
“嗯,辛苦了,等他身子骨強壯些,您老就可以好好享享福了!”
賈環點點頭,微笑著說道,隨后看著院子中一槍又一槍,不斷向前刺的秦鐘,特別是臉上已經被太陽曬得不像之前一樣白凈了,頗有現代新兵入伍時那種漸入佳境的感覺。
對比,賈環比較滿意。
有陪焦大聊了幾句,賈環便離開了,又讓焦大注意分寸,可以往死里練,但需要注意不能傷著秦鐘的根本。
登仙閣,書房。
剛剛回到書房內,便見到趙國基帶著懷孝走了進來,見到賈環后,二人齊齊行禮道:“三爺。”
賈環笑著點頭,指著一旁的椅子讓他們坐下,說道:“起來吧,今兒怎么一起來了,可是有要事稟告?”
懷孝和趙國基相互看了一眼,隨后懷孝笑著說道:“三爺,酒廠那邊一切安好,只是昨日下午,馮家馮紫英派人前來,說是想和酒廠的主人做筆生意。
后來我們連夜打聽,這個馮紫英,乃是神武將軍馮唐之子,如今正在京營當差。
只是,他所送的信中表明,乃是應其他的大人物所請,至于是誰,信中并未透露其身份。
此事我與趙管事商議過了,我們二人皆不能做主,所以來問問三爺的意思!”
懷孝一邊說著,一邊將馮紫英所留下的書信遞了過來,打開之后,誠如懷孝所言,確實如此。
信里并沒有透露半句他背后是誰。
馮紫英,神武將軍馮唐之子,紅口中有名的“紅樓四俠之一”,出場次數不多,但通過原著中得知,他第一次出場,正值寧府秦可卿病重,他把儒醫張友士薦給賈珍。
后來他又做東請了賈寶玉、薛蟠等人,還有唱小旦的蔣琪官和錦香院妓女云兒,飲酒唱曲,至晚方散。
最后一次出場在后四十回,他受朋友之托帶了四件西洋貢品去見賈政。
縱觀紅樓記載,他在全書中是一個交游很廣,較少封建束縛又帶有某些紈绔習氣的年輕公子。
將信合上,賈環也不在想其他的,只是沉默著,將手指輕輕在桌子上敲擊著,節奏比較緩慢。
見狀,懷孝和趙國基也安靜的等著,不敢打擾,他二人都比較熟悉賈環,每每這個時候,都是三爺思考問題的時候。
終于,大約五分鐘,賈環平靜地開口道:“既然是大人物,想來也是神京城中能夠呼風喚雨的角兒。
而神京城中,無外乎就是那么幾個人,他既然下帖子來請,你們不妨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樣的大人物,竟然有這個膽子,準備將手伸進來。”
聞言,懷孝和趙國基有點懵,聽賈環的意思是他不會插手。
“三爺若是不去,光憑我們,恐怕對方并不會將我們放在眼里啊。
萬一對方提出什么過分的要求,我們答應與不答應都不好啊。”趙國基有些擔心地說道。
賈環笑了,他知道趙國基以前是什么樣的,別說神武將軍之子只是馬前卒,就算是一個小小的官兵上門,恐怕都會讓他感到恐慌。
如今雖然經歷過一年多的歷練,可終究差了一些。
賈環看向懷孝,嘴角微微勾著,說道:“你呢,你也是這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