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賈母處。
眾人望著那穿透木板的發簪,心里不由驚訝不已。
要知道,這可是實木的,而且發簪乃是一般的銀簪子,這是什么樣的神鬼手段?
“環哥兒,你...”
賈政欲言又止,本想問個究竟的,但見到王夫人那宛若厲鬼一樣的模樣,頓時沒了興致。
這時,賈母仿佛不在意一般,目光掃過眾人:“都說說看,環哥兒的意見我覺著穩妥,二太太做下這樣天怒人怨的事兒,若傳出去一不利于賈家的名聲,二不利于宮里賢妃娘娘的聲望。”
“母親說的對,兒子也是這般想的。”賈赦和賈政二人本就沒什么主見,所以對于賈母這話,立刻附和。
尤其是賈赦心里跟樂開花了一樣,王夫人的倒臺,意味著榮國府的內務大權就會落在大房手里。
而且,就算他這個偏心的老母親有心扶持二房,但還真不是他說大話,二房之中唯一剩下的,就只有李紈那個木頭好人,還有一個庶出的探丫頭。
不過,隨后他有皺了皺眉,王熙鳳,他突然記得除了王夫人之外,還有這個攪家精。
一時間,賈赦心里那點高興消失了,在他看來,王熙鳳和他可不是一個陣營里的人。
然而,不管賈赦如何想,賈母開始一錘定音了。
“來人,將二太太送入佛堂,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放她出來。”
話音落下,四五個有力氣彪悍的管事婆子齊齊上前,一把將王夫人拉起來,甚至不理會王夫人被賈環卸了關節的手臂,逮起來就往外走。
王夫人平日里對這些人多有剝削,所以根本沒人在意她此刻的死活,再者,賈母的命令就已經注定了她根本沒有再翻身的可能了。
“老太太,老太太...”
隨著王夫人的求饒聲不斷遠去,賈母看向賈赦和賈政二人,良久,這才開口道:“如今二太太罪有應得,但是她手里的爛事兒還需要解決。
你兄弟二人都是府里的老爺,看看想想什么辦法,怎么把這些印子錢欠條的事兒,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然而,賈母還是高估自己的兩個兒子了,賈赦年輕時候是個花花公子,如今只是一個只知道躲在房間里玩小老婆的主兒,哪里有辦法擺平這種事兒?
賈政是個假道學,約著三兩清客,賞賞詩畫,喝喝小酒還可以,讓他做這樣的事兒,簡直就是難為他了。
賈母看著兩個兒子臉上的表情,心里忍不住嘆息搖頭,都說養兒防老,可這兩個兒子都不是做實事的人,讓她失望至極。
終于,她看著老神在在坐在一旁的賈環,用商量的口氣說道:“環哥兒,兩位老爺都擺平不了這些事兒,你看這事兒能不能交給你來做,依著你的能為,想來應是不難。”
聞言,賈環起身行禮:“老祖宗有吩咐,孫兒自然不敢不從。
只是,這事兒若是依著我來處理,老祖宗就得答應孫兒一個條件。”
“環哥兒!”
三道聲音頓時響起,賈母的不解,賈赦和賈政的不滿,都想的是讓你做事是看得起你,居然還在這里講條件?
只是,面對三人的目光,他并沒有退縮,臉上露出平靜地神色:“老祖宗,條件很簡單,這些印子錢的欠條,大多數都是償還不起的,除非逼著人家賣兒賣女。
孫兒的意思,像這類似的人家,借出去的錢也不要利息了,規定三五年的時間,讓人家慢慢還就是了。
至于已經收回本錢的人家,直接將欠條還給別人,再把多繳納的利息送還回去。
至于已經家破人亡的,看看多給人家一些錢,再動用咱們家的關系,看看做出一些彌補。
孫兒的條件就是這個,老祖宗若是答應,這事兒就交給孫兒去辦,保證給老祖宗辦得妥妥帖帖的。
如果不答應,孫兒今日就當沒聽過這些事兒,以后若是有什么牽扯,想來榮國府的事情,也拖累不到寧國府的頭上。”
話音落下,本來帶著欣慰之色的賈母眉頭微皺,她當然知道這樣處理的辦法最為妥當,可賈環最后一句話,卻是存了生疏。
但是,當她的目光落在賈赦和賈政的身上時,頓覺這難聽的話似乎很有道理,若是易地而處,說不定她也會如此選擇。
“呼。”
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賈母嘆息道:“也罷,就依你便是。
另外,我看這些欠條,想來處理起來還需要些許銀子,老婆子我做主了,由我這里單獨出一萬兩銀子,盡可能地妥善處置吧。”
一聽有了銀子,賈赦心里悔得不行,他若是知道賈母這里還能夠整出一萬兩銀子來,怎么可能在剛剛裝鵪鶉?
只是他還沒說話,賈母那目光就已經快把他千刀萬剮一樣。
俗話說,知子莫若母,他什么樣的貨色,賈母早就一清二楚了。
賈環恭敬行禮:“若是如此,孫兒必將辦妥,說不定還能給咱們家帶來一些好名聲。”
“嗯,老婆子相信你。”
賈母點頭笑道。
印子錢解決了,但是王夫人貪W的事情還沒完。
這時,賈母又說:“環哥兒,依你之見,二太太送往王家的銀子,可能夠拿回來?
這么多銀子,可不能白白便宜了王家,哼,他王子騰倒是打得好算盤,不僅從咱們賈家手里接過京營節度使的職位,還配合著二太太斷咱們家的根基。
真真是可惡至極!”
賈母說到最后,臉上帶著猙獰之色,若不是今天她心血來潮,恐怕還發現不了,王家的這個女人,居然用賈家的錢財給王子騰走官,真真是欺人太甚。
這口氣若是不出,恐怕她感覺自己能夠被氣死。
一旁,賈赦之前也看了賬本,如今滿腦子想的都是王夫人送往王家的六十多萬兩銀子。
若是這些錢能夠有一部分流進他的口袋,那該多么美妙啊。
遐想中,賈赦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未來紙醉金迷的日子,當下怎么還能夠坐得住?
“母親,兒子有話要說。”
見賈赦開口,賈母心里雖然感覺他不靠譜,但到底也想知道這個大兒子能夠有什么餿主意,說:“你能有什么想法,想說就說出來聽聽。”
得了賈母允許,賈赦帶著憤恨之色說道:“母親,王家本是四大家族之一,本應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然而,王家不顧四大家族之間的情義,嫁了二太太這樣的惡毒女人進府,想來早就在盤算咱們家的錢財。
如今王家不義在先,咱們家自然不用再給他王家面子。
不如給宮里的賢妃娘娘寫封信,讓她斥責王子騰一頓,讓他把二太太這些年送去的銀子還回來。
不僅如此,咱們賈家和王家從此一刀兩斷,等這事兒風波過去了,讓二弟一紙休書,也讓璉哥兒一紙休書,讓王家女通通趕回去。
免得污了咱們賈家的門楣!”
話音落下,賈母只覺自己錯了,若是依著賈赦這樣的處理方式,恐怕只能是兩敗俱傷。
況且賈家如今雖然有了賢妃,但王子騰顯然已經身居高位,他在京營節度使這個職位上已經很多年了,依著以往慣例,最遲幾年,恐怕就能夠往上走了。
這個時候翻臉,下下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