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你錯了，賈環，你可知道，你便是辜負了朕對你的期望，同時也是在敷衍朕，朕可以將你殺頭，定你個欺君罔上之罪！”
神京城，戶部衙門，堆放賬冊的小院。
孝康帝這話一出，眾人都感覺到了一股殺氣。
現在形成的局面，已經不可挽回了，要么賈環人頭落地，眾人皆大歡喜，要么人頭滾滾，流血漂櫓。
不管哪一種結果，現在的問題是，孝康帝的屠刀已經高高舉起，沒有輕輕放下的可能了。
“啟稟皇上，微臣明白。”
賈環看得很清楚，他雖然初入戶部，但是已經觸動了很多人的利益。
從之前的賬目核算之中，他就已經明白了這個事情。
但是，不管他如何做，除非他愿意將自己核算的結果和戶部之前核算的結果一模一樣。
否則都要與這些人對上的。
然而，在內心深處，他很清楚，大楚開國不過百年，就已經在戶部這樣重要的職能部門出現貪腐現象，那么在其他地方，這樣的情況只會更加嚴重。
甚至，從賬冊查詢當中，這樣的情況一年比一年嚴重，若是不趁著這個機會揭開這一切，恐怕將來最多不過十年，貪腐現象將會在整個大楚蔓延開來。
到了那時候，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將所有人揪出來，也恐怕會無濟于事。
而且，那時候死的人，會比現在的更多。
想到這些，他已然明白自己該怎么抉擇了，與其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還不如現在快刀斬亂麻，牽扯的人還更加少一些。
龍椅上，孝康帝見他神色不變，依舊平靜無波，當即下令道：“那就開始查驗吧！”
話音剛落，何志高再次跳出來朗聲說道：“啟稟皇上，賈郎中之前說只需要簡單查驗便可以得出結果，不如就請賈郎中演示一下如何簡單查驗吧，也免了我等浪費時間在這上面。”
聞言，孝康帝看向賈環，想要知道他有什么簡單的方式查驗。
這時，賈環上前，指著第一堆賬本說道：“編號一三，第五頁，支出一項，記載江南水災撥款十三萬七千四百兩，賑災物資十六萬二千七百兩銀子，路上損耗......
然而，真正收錄在賬冊之中的，多了四千二百兩銀子。
編號二五，第十二頁，九邊軍餉支出二十九萬三千兩銀子，軍糧五萬四千七百八十石，賬冊記錄多了四千二百三十二兩三錢銀子。
編號四六，第三十九頁，黃河水患......”
賈環一口氣將第一堆賬本草稿中所有錯處一一指出，前前后后十二處。
而張繼忠也派人將其找出，發現竟然與賈環所說一點不錯，如果去掉了這些錯處，所得結果和賈環計算的一模一樣。
“嘩！”
眾人又驚又怕，看著賈環的目光猶如見到鬼一樣，這么多賬本，光是整理清楚就已經不容易了。他居然還不用翻任何一本賬本，就直接清楚地說了出來。
眾人剛要討論，就聽見龍椅上孝康帝冷聲說道：“繼續。”
賈環恭敬行禮，指著第二對賬本繼續開口說道：“編號一九，第二十七頁...
編號三八，第四十二頁...
編號五九，第五十八頁...”
“繼續。”
又是一堆賬本說完，核對完，上方孝康帝臉色逐漸變得越來越難看，而下方何志高以及之前參與核算的戶部官員臉色也逐漸蒼白起來。
一處，又是一處，全部賬本錯處全部說完之后，最終得到的結果全部呈現在孝康帝手中。
看著手中的結果，孝康帝臉色陰沉無比，眼中也是殺意漸起，久久不能言語。
良久，孝康帝抬起頭，怒極反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真是朕的好臣子啊，短短五年時間，看得見的虧空就多達近十萬兩銀子。
這是戶部衙門啊，這是大楚，是朝廷掌管著天下錢糧的地方，明面上的虧空就敢如此操作。
看不見的地方呢？
又會是多少？
五十萬，一百萬，還是一千萬？
簡直膽大包天，罪大惡極，來人，將所有參與之前記賬，核算的所有人員，無論官居幾品，給朕一一查清楚，但凡涉事人員，任何人膽敢包庇，同罪論處...”
“是，皇上！”
十幾個侍衛一同上前應下，開始照著冊子抓人。
這很簡單，只要是出錯的地方所留下名字的人，一一拿下就是了。
一時間，上百號人的院子里，片刻之間就被拿下十幾個。
有郎中，有主事，有小吏，大大小小，全被皇家侍衛一一拿下。
望著被抓住的戶部人員，其他沒有被抓的人面色也是蒼白無比，在場所有人，幾乎百分之五十的人都參與了核算，記賬。
尤其是那些核算時間更早的人員，心里更是怕得不行，一旦孝康帝下決心整治，有一個算一個，誰都有被下獄的可能。
龍椅上，孝康帝有些氣急，他指著張繼忠與何志高等人沉聲道：“朕若是今日不來，還真發現不了，堂堂戶部，朝廷所有稅收錢糧的掌管之地，竟然會有這樣的貪÷污×腐/敗。
你們，這是以為朕手中刀不利呼？”
“臣等死罪，還請皇上息怒！”
一眾戶部官員，紛紛跪地請求寬恕。
唯有賈環，只是微微躬著身子，顯得十分獨特，頗有鶴立雞群的感覺。
這時，孝康帝不理會跪下的戶部官員，目光落在賈環身上，十分滿意地點頭說道：“賈環，上前來！”
“是，皇上！”
賈環上前幾步，恭敬行禮。
“朕之前讓你來戶部，知道你被委派主持核算戶部前五年賬目時，朕心里其實很是擔憂。
這些事情做好了，沒有功勞，但是做不好，朕的板子卻依舊會落下。
所幸，你做的很好，好得超乎朕的想象，不僅在短短兩個月之內完成了如此繁瑣的事情，而且還能夠做到如此地步。
好啊，朕沒有看錯你，也不枉朕對你的期待。”
孝康帝越說越滿意，贊美之詞溢于言表。
“皇上夸贊，微臣惶恐，承蒙皇上厚愛，不以微臣庶子之身份低微，力排眾議讓微臣繼承寧國爵位，又念在祖上功勞，微臣得以不降爵承襲寧國爵位，保住了府中顏面，致使微臣保住了祖宗顏面，微臣感激不盡。
之后又不以微臣年幼，在上屆恩科之中，欽點微臣為金榜榜首，如此殊榮，若非皇上厚愛，微臣豈能擁之？
微臣心中本就萬分惶恐，卻不想又遇到家中老父逝世，為了孝道，微臣不得已放下對皇上盡忠，辭官守孝。
本以為這輩子沒機會報效皇上，卻不曾想皇上卻依舊未曾忘記微臣，提拔微臣為戶部郎中一職。
如此種種，微臣若再不為皇上盡心盡力辦事，豈能當人子，豈能為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