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陳北青出動暗衛抓捕了徽商商會的人后,在第二天天還沒亮,人就被放了出來。
一是因為徽商商會沒有把柄,與賈環手下商會的接洽都是符合大楚法律的。
二是因為在陳北青抓人當天,就有數百封奏疏到了上書房,孝康帝無奈之下只能放人。
隨后的神京城平靜下來了,仿佛所有的勢力都刻意保持這份平靜。
然而,還沒平靜幾天,神京城南。
“轟轟轟!”
馬蹄翻飛,煙塵四起。
只見城外數十個帶甲士兵簇擁著一輛華麗的馬車快速朝著城門方向而來。
這時,守城士兵紛紛緊張地抽出佩刀,嚴陣以待。
“停下!”
“吁!”
一眾帶甲士兵同時勒住韁繩,一時間,隊伍快速停了下來。
緊接著,就見馬上一男子在守城士兵的注視下,緩緩掏出一塊令牌,上面寫著“南安”二字。
朗聲道:“讓開,奉皇上旨意,安南郡王回京述職,耽誤了皇上的大事的,爾等可吃罪不起。”
守城士兵見對方如此囂張,加上這些人身上帶著一股狠勁,所以心里也是有些慌。
“請將軍稍等片刻。”
守城百夫長快速上前,接過令牌看了看之后,這才一揮手,他身后的守城士兵同他一齊下跪道:“卑職等見過南安郡王!”
“平身,爾等身負守城職責,合該謹慎些。”
這時,只聽馬車內傳出異常平和的話,隨后又聽馬車里的人吩咐道:“行了,所有軍士下馬前行,莫要擾了神京的寧靜。”
“是,王爺!”
一眾甲士翻身下馬,護擁著馬車緩緩進了神京南門。
“百夫長大人,南安王爺好平易近人啊!”
望著已經進城的南安郡王府的馬車,百夫長身后一個年輕的士兵小聲地評價道。
“好好守城,莫要多事。”
百夫長教訓了一句,這才帶著其他人回到城門上繼續盯著。
只不過,沒人發現這名百夫長在經過城墻邊上乞討的乞丐時,悄然塞了一樣東西過去。
不多時,乞丐就消失不見了。
南安郡王府的馬車剛剛離開不久,又來了幾個騎著馬趕路的年輕人來到了神京城南,簡單檢查過后,就進了城門。
約莫半個小時后,登仙閣書房中。
賈環才看完一本游記,就見守誠急匆匆走了進來,恭敬行禮道:“爺,幸不辱命,南邊的事情成了。”
“哦?”
賈環來了興趣,急忙將手里的書放下,走到守誠面前將東西接過。
入手一看,乃是暹羅國國王的國書,上面所寫的東西和當初百鳥傳來的消息一樣,而且這封國書上還蓋了南安郡王的大印和暹羅國王的印璽。
賈環認真看了幾遍后,將東西收好,這才聽守誠再次說道:“爺,南安郡王霍東升進京了,根據百鳥傳來的消息,霍東升發現了與暹羅國的國書丟失,召集府中幕僚商議,最后判斷東西來了神京,這才匆忙趕路,一路上快馬加鞭,動用了能用的關系,以最快的速度到了神京。
霍東升剛剛進城,百鳥的人緊隨其后就進了城,時間間隔不長。
如今霍東升入了皇宮,他手底下的人正被百鳥監視,暫時還未有消息傳回。”
聞言,賈環點點頭,微笑道:“看來這個南安郡王還挺聰明,知道如今能夠對他產生威脅的,只能是神京。
只要他到了神京,不僅可以隨機應變,而且還可以掩蓋住他敗于暹羅的真相。”
“爺,那這封國書豈不是沒了作用?”守誠有些疑惑。
“當然不會,這東西如今就是懸在霍東升頭上的一把劍,隨時都可以讓他身首異處。
只是,我有些想不通,他既然判斷東西到了神京,為何還敢孤身入京?
是有倚仗,還是以為皇上不會殺了他?”
賈環有些疑惑,按理說與暹羅國的國書丟失,霍東升這時候應該不敢入京才對,但偏偏他反其道而行之,這就有些異常了。
“不對。”
突然間,賈環腦海中靈光一閃,急忙拿起百鳥送來的國書。
再次看了一遍之后,賈環眼眸之中閃過一絲陰霾,隨即冷聲道:“果然是個老狐貍。”
原來國書上寫的東西,并未寫著戰敗二字,給暹羅國的東西的名義也只是幫扶。
也就是說,這封國書對霍東升并沒有太大的威懾力。
“看來簽訂這封國書的時候,霍東升已經考慮過這些東西了。”
見賈環面色有些難看,守誠將國書接過來看了看,最后也只能咬牙切齒地說道:“爺,不如我讓人走一趟暹羅國!”
聞言,賈環沉默片刻,隨即搖頭道:“沒這個必要,這封國書雖然沒有想象中的威懾力,但是也并非沒有沒有作用。
否則霍東升也不會這般迫切趕來神京。
現在他有兩個需要面臨的問題,其一便是和親,但凡涉及和親,必須要經過朝堂文武百官商議,有前朝不和親的案例在,想要重啟和親政策,霍東升面臨的壓力不會小。
其二,雖然是以幫扶的名義給錢,但這并不是小數目,如今大楚財政堪憂,光是國內自行消耗都只是勉強維系,根本沒有多余的銀子拿出去支付給暹羅的進貢。”
說到這兒,賈環看向守誠,隨即吩咐道:“先盯著霍東升,看看他此行的目的再說,一旦他與朝廷達成共識,認同與暹羅的協議,就直接讓人在神京宣傳一下他的戰績。”
“爺高明,只要朝廷知道霍東升戰敗的消息,不說要不要與暹羅繼續和親,就是霍東升身上的爵位能不能保住都要另說。”守誠高興的說道。
一邊將國書收好,賈環微微搖頭道:“別大意,霍東升不比同于孫紹祖,孫紹祖只是一個小癟三,北靜王手里一顆隨時可以拋棄地棋子而已。
再怎么說,霍東升也是朝廷四大異姓王之一,手里還掌握著十幾萬軍隊。
如今他孤身入京,朝廷未必敢逼迫太甚,一旦南方陷入戰火,大楚很有可能就此被拖入戰火之中。
真要被南方拖住腳,九邊很可能重燃戰火,真到了那時候,大楚社稷能不能延續下去還是未知之數。
因此,皇上很有可能會隱忍不發,答應和親以及“幫扶”的政策。”
“那照爺這么說,霍東升豈不可以安然無恙地回去,且朝廷很大程度上會答應和親以及所謂的“幫扶”?”守誠有些難以置信道。
“并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我并不關心是否會和親,也不認為和親是什么好辦法,但是,我在意的是這個和親的人選是不是我三姐。
如果不是,我或許會舉雙手贊成,畢竟一家哭好過一路哭,只是因為火燒眉毛的不是我,僅此而已。
但若是在霍家的算計下,和親人選變成了我三姐,那就是紅煤落在我的腳背上,因此我要掀桌子。”賈環很自然地說出了這句話,這才是人之常情。
一旁,守誠仿佛第一次聽見這樣直白的話,臉上露出一抹驚訝。
見他這般表情,賈環再次平靜地說道:“這就是人性,我并不會隱藏,也不會偽裝,接受不了就是接受不了,只因為我只有這樣的能力。
如果我手里有更多的話語權,我更希望大楚像前朝一樣。終其一朝276年,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