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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一章 猜謎

  運河上。

  樓船二層內,賈薔臨窗倚在一張藤椅上,和香菱、小吉祥、小角兒等丫頭,頑猜謎游戲……

  “侯爺、侯爺!我來一個,我來一個!小時青來老來紅,立夏時節招頑童,手舞竹竿請下地,吃完兩手紅彤彤。你猜這是甚么?”

  眼見賈薔連猜出三個香菱的謎,小角兒登時耐不住了,蹦著腳丫跳高叫道。

  船上裝有暖氣,屋內真是暖如春,所以一個個都穿的單薄,香菱、小角兒、小吉祥三人俱只穿著一件玉色紅青酡絨三色緞子斗的水田小夾襖,束著一條柳綠汗巾,底下是水紅撒花夾褲,也都散著褲腿。

  吃著腳丫踩在紅氈地毯上,快活的不得了。

  賈薔聞言,瞇著眼“嗯”了半晌,就在小角兒以為難住他時,方緩緩道:“莫不是桑葚?”

  小角兒臉上的笑容凝固,咧著嘴呲著眉楞在那,周圍看熱鬧的人一下笑噴了!

  湘云大笑著上前,抱住小角兒那張臉揉啊捏啊,才幫她恢復了原狀。

  小吉祥皺起毛毛蟲眉,要給好朋友小角兒“復仇”,她小短腿蹦了一蹦,跳出來道:“粽子頭,梅花腳,屁股掛把彎鐮刀,黑白灰黃花皮襖,坐著反比站著高!”

  說的時候,還先抱抱頭,又跺跺腳,最后還搖了搖屁股。

  然后巴巴的看著賈薔,想難住他。

  賈薔苦思冥想稍許后,問道:“莫不是……”小吉祥緊張的伸著脖頸向前,期盼的看著賈薔,希望他猜錯。

  卻聽賈薔悠悠道:“莫不是狗狗?”

  小吉祥“咕咚”一聲坐倒在地,大為挫敗。

  眾人大笑之余,鳳姐兒都來了興致,笑道:“我也來一個,我也來一個……身體圓圓沒有毛,不是桔子不是桃,云里霧里過幾夜,脫去綠衣換紅袍!”

  賈薔唬了一跳,不過再一想,應該不至于這么大膽罷?

  其她人也面色各異,有的臉都紅了起來,好在平兒最了解鳳姐兒,笑道:“應是柿子罷?”

  鳳姐兒惱火,回頭啐了句:“你這反叛的,多嘴!”

  平兒也不好惹,笑道:“原也沒說只讓爺一人猜!”

  黛玉笑道:“就是,我們就猜不得了?”

  眼見其他人也要幫襯,鳳姐兒忙平息眾怒,道:“是我的不是,原以為平兒還是我跟前的,忘了如今她比我得意多了,有那么多人護著!”

  黛玉笑道:“平兒姐姐可比你好多了!”

  賈薔笑道:“你來猜一個?”

  黛玉見賈薔給鳳姐兒解圍,沒好氣白他一眼,道:“我這個,你必猜不著。”說著,講出謎面來:“上無半片之瓦,下無立錐之地。腰間掛著一個葫蘆,倒有些陰陽之氣!”

  賈薔:“……”

  陰陽大師端的出的好謎語啊!

  見賈薔被難住了,香菱、小角兒、小吉祥卻急了,蹦蹦跳跳的給賈薔加油。

  賈薔被吵的腦仁疼,問黛玉道:“打一甚么?動物、植物、器具還是字?”

  黛玉不無得意的笑道:“饒你一個臺階,告訴你罷,打一字!”

  不止賈薔在猜,其她人也都在猜,除了不認得幾個字的鳳姐兒……

  有人說是“十”,有人說是“斗”,猜來猜去都沒猜著。

  忽地鳳姐兒看著可卿道:“你必是猜著了!”

  可卿“哎呀”了聲,拉扯了鳳姐兒一下,笑道:“這樣難,旁人都猜不著,我如何猜得著。”

  鳳姐兒卻笑道:“你少弄鬼!這里原也不按輩分來,你若是猜著了,還需說出來的好,不然一家人藏著掖著,反倒沒了意趣。”

  寶琴也有些喜歡這個生的極有女人韻的姐姐,道:“鳳姐姐說的在理,姐姐若是得了,說出來才好。林姐姐必不會怪你的!”

  黛玉笑道:“原是大家一起取樂,合該如此。”

  可卿臉都紅了,不過她到底是個大方的,看著黛玉笑道:“我也是胡亂猜測,必是不準的。不過既是頑笑,那我就不怕露丑了……”

  湘云是個急性子,她連叫了七八個字都讓黛玉否了,這會兒正急,叫道:“快說快說!猜謎算甚么丑?”被探春拉了把……

  可卿抿了抿嘴角,看出湘云并非陰陽人后,又笑了笑,道:“我猜著,是一個‘卜’字。”

  “咦,怎和我猜的一模一樣?”

  賈薔驚奇道。

  “呸!”

  黛玉狠啐他一口,提醒他老實些。

  她雖容得下可卿,可卻見不得賈薔當眾與可卿示好。

  可卿不比香菱、晴雯、平兒等,這女人……大概是世上所有女子都會羨慕、嫉妒之人。

  身上那股女人幽情,勾魂奪魄,實在不是還顯青澀的黛玉能比的。

  當然,黛玉這個年歲,自有她該有的純真和美好。

  只是那也不行!

  賈薔嘿嘿一笑,問黛玉道:“到底是不是這個卜字?”

  黛玉覷視之,反問道:“你以為呢?”

  賈薔哈哈一笑,明智的揭過這一茬,道:“我也與你猜一字,看你猜得出猜不出。”

  黛玉冷笑:“你說便是!”

  其他姊妹們也都圍了上來,賈薔笑道:“劉邦聞之則喜,劉備聞之則悲。”

  黛玉聞言簡直嗤笑,道:“就這?”

  賈薔眉尖一揚,道:“你猜得出?”

  黛玉高興道:“可不就是一個翠字?”

  眾人恍然,平兒都知道,與文盲鳳姐兒解釋道:“翠字上面是一個‘羽’,下面是一個卒。項羽死了劉邦高興,關羽死了劉備傷心。”

  鳳姐兒聞言終于明白過來,結果就見眾人都笑吟吟的看著她,一時大怒!

  還好賈薔給她挽回體面,道:“與二嬸嬸猜一個,不猜字。說,為何自古以來,只說紅顏薄命?”

  鳳姐兒這個懂:“生的丑的,誰去理會?”

  賈薔豎起大拇指道:“猜對了!”

  這下子登時惹起眾怒,好一陣啐笑。

  頑鬧半晌,大家都覺得離京后,過的有滋有味,尤其是探春、湘云等沒出過京的,真是看甚么都覺得新鮮有趣。

  黛玉這樣的,一條運河往返幾回的,反倒沒甚么稀奇了,坐在賈薔身邊問道:“今晚你住哪兒?”

  賈薔一聽,眼睛都發光了,黛玉紅著臉啐道:“你少亂想!”

  賈薔無奈道:“還能住哪?去下面和親兵們一道住唄。”

  這上面都是賈家姑娘,他一個馬上要成親的男子,怎好住同一樓?

  黛玉笑著點點頭,又道:“倒不必往船艙里去,你若不嫌擠,我聽嬤嬤說,二樓、一樓之間,正巧設一耳房,好似原是為了給伙計們住的,你可以住那里。”

  賈薔聞言笑道:“那也好,就讓白嬤嬤去鋪床罷。她是老太太身邊過來的,讓她當個證人就是。”

  黛玉哼了聲,見可卿、平兒等在一旁聽著,笑道:“你別以為我不讓你下去,只是這船前兒才經過截殺戰事,又出了性命在,你不在跟前,我怕香菱那丫頭晚上再哭了……”

  香菱鬧了個大紅臉,道:“好姑娘,我早就不哭了!”

  黛玉也不難為這個軟萌嬌憨的丫頭,慫恿她道:“讓你們爺給你們說書講故事,他最會了。”

  聽她這樣說,連探春、湘云、惜春、寶琴都等圍了過來,還搬椅子的搬椅子,搬凳子的搬凳子,或者干脆就盤坐坐在紅氈地毯上。

  香菱居然還讓小角兒去將齡官等都叫了來,轉眼間就滿滿當當一屋子人。

  賈薔瞠目結舌道:“我說要講了么?”

  眾人都是理所當然,晴雯笑道:“林姑娘都讓講了,爺快點!”

  賈薔看了眼既有些羞,又難掩得意的黛玉,見她看著自己,只能笑了笑,道:“罷罷,左右船上閑來無事,我就與大伙講一個最喜歡的故事……”

  湘云要求高:“可不能是那種媚俗、艷俗、低俗的!”

  賈薔微微倒吸了口涼氣,看了看這位胸懷闊達的丫頭,應該不是姜總之流。

  又聽探春道:“不能流于俗套的!”

  賈薔點了點頭,干咳了兩聲后,接過香菱遞來的醒目,在一旁的幾案上輕輕一拍,道:“這個故事,發生在很早很早以前,于神州浩土之上……”

  “啪”,又是一聲醒目,賈薔沉聲道:“這世間本是沒有什么神仙的,但自太古以來,人類眼見周遭世界,諸般奇異之事,電閃雷鳴,狂風暴雨,又有天災人禍,傷亡無數,哀鴻遍野,決非人力所能為,所能抵擋。

  遂以為九天之上,有諸般神靈,九幽之下,亦是陰魂歸處,閻羅殿堂。

  于是神仙之說,流傳于世。無數人類子民,誠心叩拜,向著自己臆想創造出的各種神明頂禮膜拜,祈福訴苦,香火鼎盛……

  方今之世,正道大昌,邪魔退避。中原大地山靈水秀,人氣鼎盛,物產豐富,為正派諸家牢牢占據。

  其中尤以“青云門”、“天音寺”、和“焚香谷”為三大支柱,是為領袖。

  這個故事,便是從“青云門”開始的……”

  神京城,榮國府。

  西路院,賈政屋。

  打從中路院榮禧堂搬來,賈政雖分在此住,但他卻一次都未回來住過。

  因為這里住著的,是在禮佛的王夫人。

  王夫人入庵堂時,逼著他將趙姨娘也送進去,趙姨娘差點被折磨瘋了。

  賈政看到此事后,就再沒進去探望過王夫人,盡管,賈家只他和寶玉有這個權力。

  然而,也只有寶玉偶爾去看過一回……

  這一日,襲人卻提著一個籃子要進去。

  看門的教養嬤嬤自是不許,襲人卻道:“媽媽,是我們寶二爺給太太準備了身冬衣,打發我送來,勞煩你老通融通融。”

  嬤嬤卻搖頭道:“要送也該是寶二爺來送,你如何能行?”

  襲人賠笑道:“好教媽媽知道,我們二爺是個極有孝心的,哪里忍心太太過這樣的日子?上回從這里回去后,哭了三宿才勸好。如今是再不敢讓他來了,老太太也不許,叮囑我們,若是有甚么事,就代寶二爺走一遭。等二爺大了堅強些再來……不過,任誰也不落忍不是?還求媽媽看在寶二爺一番孝心的份上,放我進去罷!”

  說著,從袖兜里掏出一錠銀子,估摸著也有七八兩重,放進嬤嬤手中,道:“這天寒地凍的,我們寶二爺請媽媽去吃些酒。”

  這老嬤嬤聞言,到底可憐堂堂一個當家太太落到這個地步,將銀子放進袖兜后,冷淡道:“快進快出,莫要讓人發現,不然莫說你,連我都要落不是。”

  也就是東府那位如今不在,還是闔府不在,不然這銀子即便再多十倍,她也不敢收。

  襲人見之卻大喜過望,連忙千謝萬謝后,提著籃子進里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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