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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時分,一乘華美的鳳轎停在了東華門。盡管守衛見到嘉興公主措手不及,可還是盡職盡責拼命攔阻,直到把太子妃驚動了出來。見著一貫雍容華貴模樣的太子妃,嘉興公主見其端著架子訓斥禁衛,又含笑邀自己入宮,她卻是嫣然一笑。
“多大一點小事,卻讓太子妃費心了。我這幾天原本身體就不好,聽著家中婆婆太婆婆都病了,才撐著去看過,可母妃也病了,這才進宮想要探視探視,剛剛被人攔了一攔,倒想起自己身上也有病氣。宮中父皇還病著,三位娘娘又都病了,再加上東宮里頭我那幾個侄兒侄女也是三災八難的,我還是別把病氣帶到了宮中,改日我養好了病再進宮探視吧。”
說到這里,嘉興公主盈盈行了一禮,繼而便笑吟吟地退回了鳳轎中坐好了。簾子放下來的一剎那,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太子妃那無比難看的臉色,當即暗自冷笑了一聲,又忍不住輕輕摩挲著手中佛珠。
雖說她是想要進宮,把此前李忠所言密詔之事知會了三妃,可卻不能讓人借著惠妃的病輕輕巧巧就把她困在了宮里!再說她收容了一個老乞丐,卻又把人燒成了灰,這事兒理應瞞不過那些眼線,太子妃那點本事拿捏不住她,那么就該輪到太子出場了!
果然,她的鳳轎還沒到東安門,就只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盡管這是在外皇城之中,但眼下這時候,能夠在皇城跑馬的。顯然也就是太子東宮的人。于是,她當即吩咐落轎,當即便有旁邊隨行的媽媽打起了轎簾。須臾,只見一騎人越過了轎子。隨即就是一人利落地從馬上一躍而下。認出那人的服色面貌,嘉興公主的嘴角不禁一挑。
“太子九哥?”
嘉興公主叫了這么一聲,其他人這才醒悟了過來。慌忙紛紛下拜不迭。而太子無所謂地擺了擺手,這才提著馬鞭來到了轎子前頭,見嘉興公主低頭出了轎子要行禮,他便親自伸出手去將嘉興公主攙扶了起來。
“十二妹這是進宮來看惠妃娘娘的?”
“本是這么打算的,但剛剛在宮門等了一會兒,吹了一陣子風,再加上身上本就不好。到時候見著母妃病氣對病氣,也不知道誰會更倒霉病更重些。”嘉興公主說著便揉了揉太陽穴,這才看著太子說道,“九哥這是正巧要出宮,還是……”
太子從前只覺得嘉興公主為人爽利機敏。和最年長的寧安公主一樣,是公主之中少見的聰明剔透人物。可此時此刻,他卻分外希望面前只是個尋常的嬌縱公主,自己也不用費這么大功夫。于是,他只能平息了一下這急急忙忙趕來時的氣喘,當即苦笑道:“哪里是正巧要出宮,這不是為了你來的?”
嘉興公主的臉上露出了恰如其分的驚訝:“為了我?”
“沒錯。”太子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看著嘉興公主說道,“淑妃娘娘和惠妃娘娘敬妃娘娘都稱病閉宮。一時間宮中人心惶惶。你嫂子太子妃去求見,卻也被擋下了。父皇一直贊你是公主之中最聰穎的,想也知道如今情勢如何。所以,還請十二妹去見一見三位娘娘,勸她們把宮務擔當起來。”
看來,太子妃近來想要大權獨攬。可宮務上頭未必那么順利!也難怪,想當初皇帝令禮部為還是魏王的太子選正妃時,可不是按照未來皇后的標準選的!
嘉興公主面上稍稍露出了猶豫的神色,但須臾便點點頭道:“既然太子九哥都這么說了,那我就去一趟吧,只成與不成卻不敢擔保。另有就是,我家里珍哥還在等著,駙馬三天兩頭要忙著跑武寧侯府,可不能耽擱太久。”
太子哪里不知道嘉興公主是在討價還價,然而,如今趙王動向已經遠離了他的計劃,而且秦趙二藩之間是否會打起來仍然是沒準的事,他的實力還沒到真正掌控整個京師,少不得對嘉興公主多容忍幾分。畢竟,武寧侯顧長風在遼東尚有數萬大軍,關鍵時刻可以牽制趙王!
想到這里,他便含笑說道:“那是自然,你差遣個人回公主府報個信就是。只不過,如今禁衛之中要汰換人,我那十二妹夫閑著也是閑著,我打算讓他領個職司,十二妹覺得如何?”
見太子肯讓自己派人回去,無非是暫時還沒有禁了自己在宮中的打算,嘉興公主頓時放下了心底一塊大石,對于這交換條件,她想了想便決定還是讓太子暫時安安心,當即點點頭道:“也好,那我就代我家駙馬謝過太子九哥了。“
事情已定,嘉興公主遂命兩個家將護送了當年陪嫁的一個媽媽回去。等到又回轉了東華門,見這兒早已經備好了肩輿,卻不見太子妃,想也知道那位九嫂是心中有氣,不愿和自己虛與委蛇,她自是更加暢快,坐上肩輿后便笑著說道:“九哥可要同去?”
“還是算了,三位娘娘對我有些心結,等回頭我再去拜見。”
太子既然這么說,嘉興公主當然不會勉強。她先去過東一長街最北邊的咸陽宮,卻沒有對惠妃言說密詔之事,出了咸陽宮就到東一長街最南邊的長寧宮停下了,又讓跟來的太監去叩門。起頭里面只說淑妃娘娘病了不見外客,當報了嘉興公主之名后,里頭的人方才立時前去通報,不消一會兒,長寧門便打開了一條縫,那探出來一個腦袋的夏雨看清是嘉興公主,立時閃了出來,又是歡喜又是擔憂地說道:“十二公主,怎么是您來了?”
“我進宮來探望母妃,聽說淑妃娘娘也病了,所以看過母妃后就來這里瞧瞧。”
見嘉興公主眨了眨眼睛,夏雨立時醒悟到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慌忙將人往里頭讓。等到進了后院正殿,她徑直把嘉興公主領到了西暖閣顧淑妃榻前,見顧淑妃擺了擺手,她自然立時躡手躡腳退了出去。又親自守在了外頭。
“十二娘,這種時候你入宮來干什么!”沒了外人,顧淑妃立時露出了又氣又急的表情。抓著嘉興公主的手把人按在床頭坐了,自己立時坐直了身體,哪里有一絲一毫病了的樣子?見嘉興公主沒說話,她便又嘆了一口氣說道,“你以為你太婆婆和婆婆為什么都告病不進宮,還不是怕被人扣在宮里!更何況你家里還有鎮兒,還有珍哥……”
“淑妃娘娘。您的意思我都知道,若非不得已,我也不會入宮來。”嘉興公主握著顧淑妃的手,就這么如同從前一般,踢掉了鞋子徑直坐在了淑妃床上。兩人緊挨著如同母女似的,這才用近乎耳語的聲音對顧淑妃說道,“一來,我大略知道趙王世子妃她們的下落;二來,我之前見過了李忠。”
顧淑妃頓時露出了驚喜交加的表情:“你說的是真的?”
“娘娘先別忙著高興。”嘉興公主苦笑一聲,聲音卻是變得更加低沉了,“李忠說是被跟了自己幾十年的心腹部屬出賣,在外頭躲了好些天,不得已毀容啞嗓。這才費盡千辛萬苦見到了我。他對我說,父皇留下了密詔在此前賜給趙王世子妃和宛平郡王妃的斗方字中,隨即便自盡了。于是,我就讓人捎了一封信給她們倆可能的落腳點,只希望她們真的在那兒……”
“等等,你等等!”顧淑妃只覺得腦袋中一片空白。打斷了嘉興公主的話后,又沉吟了好一會兒,這才再次問道,“第一,李忠所言皇上留下的密詔,是什么密詔?第二,聽你的意思,是只有趙王世子妃和宛平郡王妃在京城,世子和宛平郡王都不在?”
“密詔之事李忠沒有明言,應該他也不知道。至于晗兒,她的性子別人不知道,娘娘還不知道?她最是剛毅果決的人,就在世子爺奉了太子令旨和周王世子淮王世子進宮去探望父皇之前,她曾經問我要過可讓人昏睡數日的藥,我給了。多半是那呆子打算送了妻兒和弟弟弟妹出城,自己在家頂著,結果反而被她給算計了。娘娘想一想,前些天晗兒在外頭四處拜訪,她那四弟妹在府里坐鎮,但有誰親眼看到過那呆子和陳善睿?雖說還沒有準信,但我可以擔保,那兄弟倆早就出城了!”
顧淑妃震驚片刻,可想到章晗的決絕,王凌的果勇,做出這樣的事并不奇怪,她頓時搖頭嘆道:“真是好媳婦都給趙王挑去了……不管怎么說,既然皇上有密詔,那便有了制衡太子的法子,我和惠妃敬妃不妨出來管些事,日后關鍵時刻也好派得上用場。只是不知道那密詔是否在宮中存檔,倘若存檔太子可曾發現……唉,若趙王在京城就好了。”
“就是這個理。”嘉興公主含笑點了點頭,這才握了握顧淑妃的手道,“娘娘,雖說晗兒和王凌都是巾幗英豪,但宮中她們進不來,你和母妃敬妃還請多擔待一些。關鍵時刻,得要你們助一臂之力!至于居中聯絡的事,便都交給我!”
“別光顧著說別人是巾幗英豪,若不是知道你十二娘心思細膩又有擔待,李忠會獨獨找到你?”顧淑妃猶如像對待女兒那般摩挲著嘉興公主的面龐,這才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十七弟他們夫妻倆平安出京,我心底放下了一樁,但宮外終究還有顧家,還有你。十二娘,你千萬小心些,別看太子面上仁善,可他能做出這樣的事情,足可見他是一個極其心狠手辣的人!若真的抓住你的把柄,他不會手軟的!”
“我知道,多謝娘娘提醒!”嘉興公主含笑點了點頭,站起身下床之際,卻又回頭貼著顧淑妃的耳畔說道,“珍哥我早就送出城了,不論如何,顧家這第一個重孫都會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