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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得理不饒人,東宮勢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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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開平傳來了第一條好消息,接下來一時捷報頻傳。劫得虜寇三王子之后,章鋒出開平衛城,只帶親兵三百至北平行都司所在的大寧城北,與此前蒙陳栐準許在此放牧的兀良哈三部交涉后,借得兵馬兩千,隨即北上寧衛,一舉解了寧衛之圍,繼而又和開平兵馬會合,在曼陀羅山設伏,迎頭痛擊率兵來援的韃靼四王子部,再斬首四百余。如是不過大半個月,此前線告急的北平行都司之困竟是大半得解。當最后一次捷報傳到京城,一時間滿城盡皆沉浸在喜悅之中。尤其這些戰績都是在太上皇病故前后,于穩定人心安定諸藩上更是意義非凡,就連遼王陳善嘉的行程也暫時推遲了。

  不但如此,因章鋒乃是太子妃章晗的父親,從前在軍中根基薄弱的東宮亦是聲勢無二,陳善昭甚至能清楚地感覺到別人看自己的目光大不相同。

  于是,陳皎滿月之際,皇帝陳栐竟破天荒賜下了和年號相同的封號長寧,曰長寧郡主。歷來郡主的封號大多得等到成年婚配之后,縱使極其受寵的,也總得等到歲漸大一些,此次自然是分外少有的殊榮。即便因為如今尚在太上皇喪期,不能大肆操辦,可皇后還是吩咐在坤寧宮小小擺了家宴,以茶代酒為陳皎擺了滿月宴。帝后的賞賜亦匠心獨具,皇帝賜的是一頂金盔,取的是孩子降生后前方大勝告捷的彩頭;皇后賜的則是一串香串,取的是平安如意。當陳善昭和章晗帶著孩子從坤寧宮回來,夫妻倆都有一種撥云見月的敞亮感覺。

  “這一次真的是因禍得福。岳父大人這一勝可謂解了燃眉之急!更何況此番用兵奇正相輔,就是朝中的宿將和父皇駕前的新貴也都心服口服。”

  “爹打仗用兵素來穩重,這一次卻虛虛實實,多半是宋先生手筆。”想起此前見母親時。章劉氏那消瘦的臉上滿是劫后余生的欣慰,章晗自然感同身受,隨即便目不轉睛地看著陳善昭問道。“兵部商議出了一個什么宗旨?”

  自打開平衛捷報傳來,章晗放下心事便專心安養不問外事,如今出來見人不但豐腴了少許,臉上亦血色極好,讓那些揣測她在連番噩耗下早產,必定虧虛極大的人都是料了個空。此時此刻,陳善昭端詳著容光煥發的妻子。不禁莞爾笑道:“論功行賞,自然有兩種聲音。一是把岳父大人調回京城來,升職之后給個閑官當當;一是升北平行都司都指揮使,調守大寧。支持前一種意見的,自然是那些跟隨父皇多年的新貴;支持前一種意見的。則是以吏部尚書夏守義為首的朝中文官。當然,還有一種聲音。”

  見章晗面上依舊是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顯然已經猜到了,陳善昭便哂然一笑道:“還有一種自然是論功行賞之前,先追究他私調兀良哈兵馬的罪責!且假降之事關乎重大,身為朝廷大將怎可折辱朝廷威名,總而言之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沒什么好話。”

  父親不但在虜寇兵鋒下保了城池,而且還建下了大功。章晗對于那些狗吠一般的誹謗也懶得惱怒了,只是嗤之以鼻地輕哼了一聲:“不是紙上談兵之輩,就是誹謗勛戚為自己搏聲名的腐儒,我倒不在乎他們。”說到這里,她方才收起了譏嘲和慍怒,目光熠熠地問道。“可有言語涉及到你么?”

  這才是他的妻子,看到了他這個東宮如今風光之后的隱憂!

  “自然是有的。”陳善昭接過單媽媽親自送來的茶,沖著這位親若母親的保母微微頷首,這才淡淡地說道,“外戚掌兵權,歷朝歷代都是忌諱,自然有的是人找機會在父皇面前建言。只是他們有張良計,我亦有過墻梯。即便沒有東宮詹事府,但我卻有那些身在低位志存高遠的臂助!”

  話音剛落,外頭便傳來了路寬的聲音:“太子殿下,皇上召見!”

  聞聽此言,陳善昭便笑看了章晗一眼,起身之際突然湊到章晗面前,竟是在她的面頰上輕輕吻了一下,這才移開頭若無其事地說道:“若非岳父大人解了這一場迫在眉睫的危機,亦是不會給我這么一個大好機會!”

  正如陳善昭所言,乾清宮中的御案上,便摞著三堆高矮不一的奏折。但眼下陳栐在意的卻不是這些對于開平大捷如何論功行賞的奏折,而是手頭那份陳善昭的奏疏。從昨晚這份東西送到自己的案頭之后,他既沒有去坤寧宮,也沒有召幸任何嬪妃,而是獨宿在了乾清宮西暖閣,反反復復思量了一整個晚上。這一天坤寧宮陳皎的滿月宴之后,他便召見了陳善昭。

  “遷都北平,你怎會如此建言!”

  “父皇,開平大捷固然是好,但此次大勝若非章大人與宋先生定下險計,彼此又配合得天衣無縫,只怕這會兒開平以及整個北平行都司都已經丟了!而此等行險之計可一不可再,下一次虜寇若是再卷土重來,哪里還有這般幸運!”

  陳善昭在開平大捷之后,也不知道悄悄征詢過胡彥等人多少意見,更是在輿圖上花費了無數精力,這才如此上了奏本,此刻自然對答如流。見父皇果然明顯有些心動,他便鎮定自若地說道:“而現如今陜西都司和北平都司行都司空虛已經是沒法掩飾的事實,單靠一場大捷挽回不了戰略上的頹勢,再加上江南富庶,北地則人煙稀少,再加上前時大戰損傷人口無數,若不能徙人口充填,則十年二十年乃至百年之后,北面如何抵擋得住虜寇侵襲?一旦遷都北平,富戶隨之同遷,則北面人口充實,三五十年后又是一個江南!更重要的是……”

  稍稍頓了一頓。陳善昭便一字一句地說道:“若仍是諸藩如前制鎮守,難免再有秦藩之憂,而北邊不比江南風花雪月盛世太平,無兵馬不足以震懾虜寇。而且不是尋常兵馬,而得是有足夠震懾力的名將雄軍,如此非父皇自己不足以擔賜重任。父皇若要使后世將您與太祖并稱。遷都自是另一番功業!”

  若要是別人如此直截了當,陳栐早就疾言厲色呵斥了,但說這話的是立為東宮的嫡長子,而且確確實實道出了他這些日子的思量,因而他只是狠狠瞪了陳善昭一眼:“此等話休得隨口胡言!”

  “是。”陳善昭低頭應了一聲,但旋即便俯身跪了下來,“若父皇允準。則先遣三弟往鎮北平,修繕城池,再令工部疏通漕河,以求今后糧船北上暢通無阻!”

  既然陳善睿不愿意去北平,陳善嘉卻甘心情愿。就先讓這個被此次大勝之勢硬生生滯留在京城的煞星弟弟先出去松松筋骨吧!就是他不提,父皇也終究會覺得北邊更好,至于陳善嘉,遼東之地不可能讓武寧侯顧長風守一輩子,更何況奴兒干衛父皇亦是志在必得!

  “不要跪了,起來吧。”看著陳善昭,陳栐終究不置可否地吩咐了一聲,等到其站起了身,他便突然指著案頭那一摞摞的奏折問道。“這是關于開平大捷的奏折,如今對于如何論功行賞意見不一,朕轉給過你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三份。章鋒是章氏的父親,你對此怎么看?”

  憑上裁的話很容易說,但陳善昭知道父皇想必并不愿意聽這樣的敷衍,沉吟片刻便開口說道:“追究章鋒越權的折子可以不予理會。昔日唐時衛國公李靖領兵征突厥,大勝之后朝議以為議和,他卻因此乘勝追擊,最終得以大獲勝。論功行賞之時,朝中有人彈劾其擅動兵馬,是為謀反,而唐太宗最終只賞其功,赦免其過,由此可見一斑。而如今開平距離京城數千里之遙,更遠過昔日李靖與長安之間的距離。而兵貴神速,戰機稍縱即逝,調的又并非其余兵馬,而是借的兀良哈人精兵,父皇但以所得戰利品的一半贈之,不動國庫,兀良哈人必然深感父皇恩德。”

  長子素來文弱不知兵,然而此刻所言字字句句都在點子上,而且竟是深合自己心意,陳栐在贊賞之余,心中也不免有些異樣。沉吟良久,他最終點頭說道:“朕知道了,遷都之事不得泄露半個字,朕要好好斟酌!至于善嘉的事,挑個好日子讓他先行出發。”

  不過是一個月的功夫,因乳母悉心照料,單媽媽亦是著緊得很,早產的陳皎便顯得白白胖胖異常可愛。陳善昭被皇帝召見乾清宮,章晗便笑吟吟地把女兒抱在手中逗弄,卻是看著面前的芳草和碧茵說道:“遼王挑選的那幾個人,都是身家清白起自卒伍,家中貧寒了些,但父母都是明理的人。若是你們嫁了過去,不說將來掙個誥命,起碼他們都是會待你們好。若你們愿意,我就讓單媽媽去替你們相看相看了。”

  “我不嫁人,我也和秋韻一樣,服侍您一輩子!”

  見芳草二話不說就跪下了,碧茵亦是隨著屈膝要跪,章晗便沉下臉說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們這一耽誤已經好幾年了!就是秋韻,我回頭也會讓單媽媽再勸勸她,你們什么好的不學,偏學她這執拗?”

  話音剛落,外頭就傳來了秋韻的聲音:“太子妃殿下,章家派人來送信,章大奶奶生了個大胖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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