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那一句話后,方慎就不再廢話,盤膝坐在了凌海舟上,等待大離王朝的決定。.
步淵被昊陽弓和大印的力量波及,沖進了王都,方慎自然看的一清二楚,但即便是他,也別想隔著那么遠,判斷出步淵的生死情況。
如果僅是昏迷的話,那方慎自然不想就這么退去。
雖然這里是對方的老巢,但也要嘗試一下才是。
凌海舟中,除了方慎外,還有另外一人,就是被方慎救下來的石之國的青年,也是石之國唯一的幸存者。
剛開始的時候,他被方慎的力量震昏了過去,但隨后就醒了過來,方慎一刻不停的追逐著步淵,也就沒有把他放下去。
這數曰的追逐,青年也搞清楚了事態情況,連蒙帶猜的了解了一些真相。
看著前方的步淵,被方慎從橙紅火球中震離,撞進了王都中生死不知,青年的心中無疑是快意的,充滿了復仇的快感。
對這個手執著橙紅火球,一擊就將他們乘坐的天舟擊毀的強者,青年是恨之入骨。
原本以為,事情就會這樣結束了,畢竟對方是赫赫有名的大離王朝,在落鳳大平原上是最頂尖的勢力,強者無數。
但接下來發生的,卻讓他無比的震驚。
方慎非但沒退,還以一己之力戰敗了大離王朝的數十名強者合力,并且大河圍城,放言不讓大離王朝的人出城半步。
對他來說,簡直像是做夢。
雖然這一路上,乘坐在凌海舟上,他也看到了無數場戰斗,看到了方慎將那些他無法想象的強者摧枯拉朽般轟殺,讓他從一開始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到后面的逐漸麻木,照道理說,有過這樣的經歷,恐怕再難有事情讓他震驚了。
可是,他很快發現自己錯了。
方慎現在做的,才是最難以置信的事,恐怕任何一人來,表現的都不會比他好到哪里去。
這里,可是大離王朝的王都啊。
看著洶涌起伏的大河,將王都團團圍住,青年張大了嘴巴,滿臉的不可思議。
“嘩啦啦。”
大河涌動的聲音響徹虛空,整座王都都是清晰可聞,不管是身在何處。
“混賬,混賬。”
步鴻宇的胸膛劇烈起伏著,眼中有著駭人的殺機。
王者一怒,伏尸百萬。
像大離王朝這樣的霸主級勢力,身為帝王的步鴻宇震怒起來,又豈止是伏尸百萬那么簡單,恐怕大半個王朝都要血流成河。
然而此時,任步鴻宇再怎么震怒,也是無濟于事。
周圍的人都是噤若寒蟬,沒有人敢在這時候不小心引火燒身。
打嗎?
未必打的過,之前的落敗就是最好的例子,再來一次不可能好到哪里去,更不用說,大部分人都是受了傷,實力下降,勉強開打的話,只會敗的更快更徹底。
至少也要等他們傷勢恢復才有一戰的資格。
可是這期間,就容許方慎一直圍城?
絕不容許。
他們可是大離王朝啊,落鳳大平原上最強的勢力之一。
被一人圍困住王都,而他們束手無措?這樣的事情,一旦傳出去,哪怕只是短暫的時間,都是永遠無法泯滅的恥辱。
大離王朝將成為落鳳大平原甚至是月瀾大世界的大笑話,被永遠釘在恥辱柱上,后人談論起來的時候,不會想到大離王朝的榮光,只會看到他們的恥辱。
這樣的事情,絕對不允許發生。
必須要用方慎的鮮血,來洗清這一恥辱,讓世人看到膽敢羞辱大離王朝的代價。
至于滿足方慎的要求,交出步淵,換取方慎主動退去?步鴻宇是想都沒想過,哪怕步淵現在已死也一樣。
大離王朝,不可能低頭。
步鴻宇眼中寒芒閃動著,充滿了殺機,他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考慮著對策,又有那些能真正派上用場的。
最終,他臉色鐵青著,從王都上空落下,坐進了一輛鸞車之中。
“起駕。”步鴻宇低喝道。
兩只神異的鸞鳥揮動著翅膀,拖曳著鸞車飛上了天空,向王都深處飛去。
周圍的建筑越來越少,而守衛卻是越來越森嚴。
再過了一會兒,步鴻宇喝退了侍從,走下了鸞車,獨自一人向前飛去。
飛行一段距離后,周圍的空間變幻,仿佛是走入了另外一個空間,在深處,一座雄偉古老的龐大宮殿矗立著。
步鴻宇的目標,就是那座古老宮殿。
進入此地后,他的神情也是變得恭敬起來,緩緩前行著,沒有任何人阻攔,步鴻宇步入古老宮殿之中,一進去他就噗通跪了下來。
“鴻宇見過老祖宗。”步鴻宇恭聲道。
宮殿的王座上,坐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雖然衣著普通,但身上的威儀,卻是遠比身為帝王的步鴻宇還要厚重。
這個人,就是大離王朝的締造者,步姓王族的老祖宗,半步大能級別的超級強者。
“老祖宗,那方慎都欺負到王都來了,鴻宇無能,不是他的對手,還請老祖宗出手,滅殺此獠,洗清我大離王朝的恥辱。”步鴻宇跪地乞求道。
這是他想出的,唯一可行的辦法。
雖然步鴻宇也知道,方慎不可能催動太陰之河多久,如果強行攻擊的話,最終能將方慎打退。
但這遠不是他想要的啊。
讓方慎從容退去,依然是大離王朝的恥辱,唯有將膽大包天的方慎斬殺在這里,才能洗雪。
想來想去,也只能求老祖宗出手了。
說完,步鴻宇就跪伏在地,靜靜等待著老祖宗的回答。
古老宮殿陷入了沉寂之中。
“唉。”
良久后,一聲嘆息才從王座上傳出,老祖宗長嘆一聲,走了下來。
“外面發生的事,我豈會不知。”老祖宗嘆息道。
以他的實力,方慎還沒靠近王都,那強橫的氣息就被他察覺了,然而直到方慎用太陰之河圍城,他都沒有出現。
“老祖宗……”步鴻宇心中浮起不妙的感覺。
“雖然知道,但是,我不能出手。”果然,這一句話將步鴻宇的心打入深淵。
“為什么,老祖宗?”步鴻宇不甘心的叫道。
難道就放任方慎在王都外耀武揚威嗎?想到這里,步鴻宇口唇都被咬出了血,心中極度的憤怒和不甘。
“三年之約。”老祖宗淡淡道。
“可是……”步鴻宇不解。
“這并非口頭上的承諾。”老祖宗搖了搖頭:“否則,看到兩界城以如此驚人的速度壯大,哪怕是丟點臉毀諾,我也會主動出手,將兩界城和方慎扼殺在搖籃里,而且,也未必會有人能發現,是我出的手。”
步鴻宇點頭。
這一點不可否認,一個半步大能是何等可怕,在落鳳大平原上就是無敵的存在。
這樣的人物如果搞偷襲的話,絕對是無往而不利,恐怕方慎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也知道,當時磋商的時候,李清揚是站在方慎那邊的。”老祖宗說道。
“李清揚是青陽皇族的絕世天才,未來有可能突破為大能的人物,他在青陽皇族中的地位極高,雖然受到青陽帝國當代帝王的猜忌,而主動選擇坐鎮元州,更是從不過問世事,因此在皇族中的話語權不重,但沒有一個人敢小看他,說出來的話,就連青陽帝國的皇帝也要斟酌一二。”
“雖然我們大離王朝的份量更重,讓皇族偏向于我們,可是李清揚的話,也沒人忽視,因此才有了三年之約,而且為了約束,李清揚更是逼迫我簽下了心血契約。”
“真正不能動手的,是我啊,否則必然受到反噬。”
老祖宗自嘲的笑了笑。
“原本以為,這三年之約只是個過場,即便是李清揚也不認為三年后,方慎和兩界城會給我們大離王朝造成多大的威脅,他也是為了自身的顏面,哪知道……”
說道這里,老祖宗嘆了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
步鴻宇渾身冰冷。
直到此時,他才知道了三年之約的真正內情,老祖宗從青陽帝國回來后,就嚴令他們去找兩界城和方慎的麻煩。
本來也沒人當回事,因為沒人將方慎和兩界城看在眼里,更是計劃著用他們來殺雞儆猴。
等到后來兩界城崛起,方慎更是展現出強大的實力,才讓他們感覺到了一些威脅,從而小動作不斷。
萬萬沒想到,方慎的反應竟然是如此的激烈,直接殺到了大離王朝的王都。
直到最后一刻,步鴻宇也沒絕望,因為還有老祖宗未出手。
哪知道……
“李清揚。”
這一刻,步鴻宇咬牙切齒,將李清揚也恨上了。
沒有他多管閑事,定下什么三年之約,哪會有方慎的崛起,兩界城早就被夷為平地了,大離王朝也不會遭受今曰的羞辱。
“這個虧,我們是吃定了。”老祖宗沉聲道:“即便是鬧到青陽皇族那邊,我們也不占理。”
這番話,步鴻宇無力辯駁。
本來就是他們先出手,違背了不能動手的約定,截殺前往兩界城的各大勢力,是他們招惹方慎在先,道理上站不住腳。
被人殺進老巢也是活該,誰叫他們技不如人。
“鴻宇,你是我的子孫中的佼佼者,記住,忍一時風平浪靜,暫且讓他猖狂著吧,等到一年半后,我會親手斬殺此人,洗雪大離王朝的恥辱。”老祖宗冷冷道,直到此時,他從露出了攝人的鋒芒和威儀,讓人似乎看到了幾千年前的冷血帝王。
步鴻宇失魂落魄的離開了這處空間。
“陛下?”侍從低聲詢問著,鸞車緩緩前行著,漫無目的。
“去前面。”步鴻宇回過神來,隨后伸手招來了一名心腹手下,強忍著心中的不甘和憤怒,低聲吩咐道:“你去把步淵的身體送出去,記住,不要驚動任何人。”
方慎不可能一直圍困下去。
但步鴻宇此時是一刻,都不想等待下去了,多一秒都是大離王朝的恥辱。
步淵已死,沒有絲毫價值,這位帝王顯然已經做出了取舍。
聞言,這名心腹手下頓時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不過他立刻就回過神來,恭敬的應了一聲。
待到此人走遠,步鴻宇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狠狠刺入了血肉中。
“嗯?”
浩浩蕩蕩的太陰之河中,一點神輝涌動著,載沉載浮。
方慎神色一動,太陰之河頓時飛出了一條支流,將那點神輝送到了方慎面前。
橙紅火球。
正是步淵掌控的靈寶,遺失在這里。
當時激戰正酣,方慎也無心旁顧,沒注意這橙紅火球的下落,還以為它被大離王朝的人收了回去,哪知道,竟然遺落在外。
步淵是橙紅火球的掌控著,他當時處于迷離之際,被方慎將他和橙紅火球分離時,就已經被震昏過去,自然無法艸縱,至于其他人,在步淵的烙印去除前,也是艸縱不了,加上戰斗失利,被方慎的太陰之河擊敗,更是收不回靈寶,結果落入了方慎手中。
這是戰利品,而且威力極強。
方慎自然沒有客氣,將橙紅火球收了起來。
大離王朝的人,并沒有放棄攻擊,每時每刻都有攻擊落在太陰之河上,試圖將它轟開。
然而太陰之河是一個整體,無任是哪一部分受擊,都會接到其他部分的支援,方慎晉升到通海境中期后,太陰之河在他手中能發揮出的威能比以前更強。
這就好比是,以前的他,僅能初步掌控太陰之河,催動起來也是極為艱難,只會直來直往的招數,這樣強大的五等天材地寶在他手里,多少有點明珠蒙塵的味道,但是此時,卻要游刃有余的多,加入了招式變化后,威力強的駭人,這顆明珠綻放出了真正的光彩,所以才能硬撼大離王朝的眾多強者。
當然,消耗也是極大的。
“有人?
目光一閃,方慎注意到,有人從一個偏僻角落出了王都,鬼鬼祟祟的模樣,這人懷里還抱著一個昏迷過去的人。
方慎心中微動,太陰之河頓時出現了一道小小的裂痕,只容一人通過。
那人見狀頓時松了口氣,他還在擔心,怎么見到方慎呢。
順著裂痕出來后,這人直接飛向了凌海舟。
黑沉沉的河水鋪天蓋地,遮擋了視線,很難看到外面的情況,再加上這人飛行的角度也是極為刁鉆,因此沒有被王都里的人察覺。
“方城主,這是步淵的尸體,他在入城之前就已經死了,還請您消氣退去。”這人恭敬道,放下了步淵的尸體。
“入城前就死了?”方慎目光一閃,手一指,頓時一股力量將步淵的尸體卷了上來,略略判斷了下,方慎就知道,他沒有說謊。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方慎微微搖頭,手一震,將步淵的身體震的粉碎。
他也有了退意。
大離王朝的人攻擊還是極強的,讓他逐漸感到吃力,方慎手里又沒有第二枚混沌果了,既然對方主動低頭,他正好順勢退去。
“嘩啦啦”
河水涌動著,開始緩緩收回。
“退了,他要退走了。”
“哈哈,我就知道,他不可能支撐多久。”
太陰之河的變化,立刻被大離王朝的人察覺,見到方慎收起來太陰之河,駕馭著凌海舟迅速退去,一時間歡欣鼓舞。
“恭喜陛下,全賴陛下的天威,才讓方慎自知不敵……”一名靈變境強者連忙向步鴻宇賀喜。
方慎太強了。
現在看到他主動退去,自然是說不出的興奮。
然而還沒等他把話說完。
“啪”
步鴻宇一巴掌甩在了他臉上,猝不及防下,這名靈變境強者的身體如炮彈般撞入了下方,撞倒了大片建筑。
眾人微驚,這才注意到,步鴻宇的臉上陰沉一片,難看到了極點,哪里有半點歡喜的樣子。
這時候,他們才猛地回過神來,不管方慎退不退,大離王朝的臉面都是,丟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