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謙益關押在昭獄,上次崇禎曾經下令南鎮撫司有權利參與昭獄的事情,這次更是給了南鎮撫司跟北鎮撫司一樣的權利,所以現在昭獄已經成為了兩邊共用的監獄。
不過兩方人馬矛盾越發尖銳之后,各自防備對方,導致昭獄雖然是同一個,但是里面卻經緯分明的分成了兩個區域。
朱慈烺想提審錢謙益是要經過駱養性同意的,崇禎不僅把錢謙益交給了駱養性,就連侯恂也是讓駱養性來問罪,所以朱慈烺不怎么愿意見兩人。
今的事情朱慈烺發現對方竟然一環扣一環的下了一盤大棋,朱慈烺特別想了解一下錢謙益的心路歷程。
朱慈烺準備見錢謙益的時候,南鎮撫司就遞了文書,以錢謙益涉險謀逆案為由提審。
所以朱慈烺到昭獄的時候,北鎮撫司的幡子已經嚴陣以待,王之謙上前交涉了半回來稟報朱慈烺:“殿下,北鎮撫司的人為了防止咱們做手腳,所以咱們審訊的全程他們都要參與。”
朱慈烺沉吟半晌道:“那就讓他們站一邊看著吧!錢謙益人呢?”
王之謙躬身:“在旁邊牢房里等著您提審呢!”
朱慈烺坐在堂上,撫摸了一下堂上的驚堂木,又看著兩邊威懾犯人用的獄吏,還有墻上掛的各種刑具。
不禁想起電視劇里昭獄的形象,那是昏暗的牢里,火把搖曳的忽明忽暗,老鼠滿地爬,潮濕的牢房隨意的鋪灑著稻草,犯人一般都綁在十字架上,火爐必然燒的通紅,里面放著烙鐵隨時準備拿出來取用。
但是實際上,朱慈烺是完全沒有見到那樣的場面,那樣的地方或許真的有,但是并不適合他這個太子觀看。
他提審犯饒地方,是類似一個衙門的大堂,獄吏扮演著衙差,打掃的特別干凈。
記得后世有這么句話,皇帝看到的世界跟平民百姓是不一樣的,他們總會以為下的道路都是黃土墊道,他們也總以為世界上所有的街道路面都是干干凈凈。
他們也會以為下的百姓都是簇擁在路邊啥事也不用干就等著看一眼他們路過的樣子。
朱慈烺還在想著,錢謙益被兩個獄卒壓上堂,當他看見堂上坐著的朱慈烺之后,本能的后退一步,接著才穩定心神昂首向前。
朱慈烺沒有話,錢謙益也保持著他高傲的樣子,直到王之謙上去對著他的兩個腿彎就是兩腳,他才噗通一聲跪倒。
這時候他掙扎的要站起來,后邊的獄卒一人按住他一個肩膀不讓他亂動,錢謙益嘶吼著:“自古刑不上大夫……”
朱慈烺呵呵一笑:“禮記曲禮: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東漢鄭玄注云:禮不下庶人,為其遽于事,且不能備物。刑不上大夫,不與賢者犯法,其犯法,則在八議輕重,不在刑書。所以這禮指的是賢者,你自認為自己是賢者么?”
錢謙益哼道:“我為生民請命,為子正德,如何不是賢者!”
朱慈烺開口問道:“怎么弒君謀逆也敢稱賢者?”
錢謙益眼神絲毫不見慌亂:“我不知道殿下的是什么,臣只是暫時居住在京城,每日讀書講經何來謀逆之舉?”
朱慈烺呵呵一笑:“看來昭獄并沒有對你用刑啊,你這還在心存僥幸,對了,今你剛進來,估計他們還在收集你的詳細信息,相信你很快就會體會到昭獄的關照,到時候你自然會一五一十的清楚。”
錢謙益不知道怎么想的,眼神飄忽變幻,最后他抬起頭問道:“殿下謀逆案,臣確實不知,之前確實有幾個江南糧商找我給他們情,但是臣并沒有答應他們。”
朱慈烺撫摸著驚堂木:“呵呵,你不用跟我這個,后面有人比我更有興趣聽,你一個大儒能不能一點有身份的話,不出口之乎者也了,至少也是尋章摘句的文言,你看看你,話多掉價。”
錢謙益愣愣的不知道朱慈烺唱的是哪一出,不過他知道這進了昭獄的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他又沒有啥硬骨頭,否則也不會出水太涼這樣的千古名言了。
這個時候他雖然裝作很淡定,但是其實內心慌得一批,自從進來之后他就雙腿打顫,絲毫沒有當初聚會的時候那股揮斥方遒的氣概。
不過現在他什么也不敢招啊,他也不知道對方掌握了多少證據,萬一自己招多了呢?
再現在他們不是沒有翻盤的機會,只要京師大規模糧荒,到時候大家一起使力,不定他還能從這里出來。
朱慈烺看著眼神變化沉默不語的錢謙益,最終還是沒有動用任何刑法,對于這樣得人朱慈烺懶得臟了他的。
朱慈烺曾經想過到這里,錢謙益會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甚至想到錢謙益可能會情緒崩潰大哭求饒。
但是他看到的確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頭,在那算計著自己那一點得失,不停的權衡。
朱慈烺撫摸著驚堂木:“孤有一件事很好奇,你為什么一定要入閣?為了掙更多的錢?你江南的田產地產也不少了。為了名氣?現在你已經是東林大儒,名氣如日中?你到底是為了什么?”
錢謙益正正經經的昂首答道:“齊家、治國、平下!”
朱慈烺笑了:“你們東林也不是沒有眾正盈朝過,但是你們干的功勞呢?你們還不是把國家搞得一團糟?這些年你們東林也不是沒有人在朝堂上,但是他們一個個也沒有見到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績。
就你錢謙益,以前你不是沒有機會,但是你干的是什么,現在跟我談理想,那么你來告訴我,你覺得現在大明應該怎么做?”
錢謙益整理了一下衣服:“親賢臣!遠人!修仁德!輕徭薄賦!……”
朱慈烺打斷道:“好!那我們問你,現在大明外有建奴襲擾,內有流寇作亂,府庫空虛,沒有錢糧擴充軍隊,我只問你商稅能不能征收?”
錢謙益拱拱手:“敢問太子殿下,商戶何事少過商稅,我江南商戶所交之稅負占國朝三分之二,殿下從何處聽商戶沒有交商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