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永坤?”
不僅鄒宏岳聽到這個名字后,呆立當場,底下其他人也紛紛露出愕然表情。
“老鄒前段時間不是讓咱們留意一下這個人嗎?”
“對,還說是一個大陸仔,跟他有點過節。”
“沒看人家剛才說普通話嘛,可能還真是個大陸仔。”
“可關鍵、他一個大陸仔,怎么敢、怎么能……堂而皇之地坐到主席的位置上去?”
“我覺得你們應該留意一下陳少的表情,此人明顯跟他交情匪淺。”
“是啊,他如果攀上陳家這棵大樹,那就另當別論了……”
鄒宏岳表情陰晴不定了好半晌,現場除陳大少外,只有他對郭永坤算得上知根知底。
“不可能!郭永坤,你沒有資格坐這個位置!”
健力寶雖然在內地聲名赫赫,但內地的財富等級,與港城有明顯差距,以健力寶的財力,還不具備收購開元置地超過50的股權的條件。
再說,健力寶的錢也不是他郭永坤想動就能動的。
特別是眼下這個檔口。
另外,就是對方的身份。
健力寶現在還未改革完成,郭永坤依然屬于內地集體所有制工廠的廠長,他如果想在港城“另起爐灶”的話,必須得到上級部門的批準。
因為這里面將涉及到一些類似于“轉移國有資產”等紀律問題。
郭永坤身體后仰,顯得很隨意地躺靠在椅背上,根本懶得理他,抬手向陳大少示意了一下,如同領導在發號施令。
而此舉,則令會議室里的所有人,驀然一驚。
若考慮到陳大少的背景,以及對方一個大陸仔的身份,這個行為,堪稱輕佻。
此人不是抱上了陳家這個大腿嗎,怎敢對陳家太子爺作出這個舉動?眾人心里滿是不解。
陳大少很快有了回應,令大家驚訝的是,被人“指揮”了一把,他臉上沒有絲毫不自在,依舊笑意盈盈,仿佛他本該聽從對方的命令一樣。
‘什么情況?’
會議室里鴉雀無聲,落針可聞,所有人都瞪大眼睛。
“鄒宏岳啊鄒宏岳,我坤哥有沒有資格坐這個位置,可不是你說了算。”陳大少嘿嘿一笑,向后招了招手。
身后的律師會意,拎著黑色公文包起身上前。
“坤哥?”
“哥?”
“陳少居然喊他哥?”
“看年紀他應該比陳少小吧……”
眾人嘩然,這才明白,敢情并非這個叫郭永坤的年輕人,抱陳家的大腿,仿佛……是陳子昂在抱他的大腿一樣。
好詭異的事情!
以陳家的能量,回到內地只怕得驚動政府高層,內地什么人有資格讓他們抱大腿?
“莫非是高干子弟?”
“不大可能吧,聯合聲明已經簽訂,港城回歸已成定局,鄒宏岳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招惹‘皇親國戚’?”
“難不成是親戚?”
“感覺也沒有可能。港城雖然大多數人都是從內地過來的,陳家也一樣,但像陳老爺子這種老一輩企業家,各大媒體幾乎已經將他的平生經歷寫成自傳,誰不知道?
“他的童年很貧苦,家中沒有太多親戚,正是因為吃不飽飯,才來到港城。據說早年他還偶爾還回去過,但他已經這么大年紀,傳聞僅有的幾個親眷過世后,就再也沒返回過內地。”
“那是什么關系……”
眾人交頭接耳,猜測紛紛。
鄒宏岳表情憤怒而緊張,面對陳大少的一句話,一時無言以對,此刻注意力集中在律師身上。
他倒想看個究竟!
若說陳子昂成為公司大股東,他信。但郭永坤,他絕對不信!
海平早就將郭永坤的祖宗十八代都調查清楚了,往上不是工人就是農民,不大可能有海外的有錢靠山,否則能混這么慘?
他跟陳子昂看來有些交情,但得多鐵的關系,陳家才會花至少幾個億,買家公司送給他?
這種事情陳子昂能做主?
陳老爺子人老成精,怎么看都不可能這么缺心眼!
“這是開元置地的股權持有資料,一共三份,加起來總計54.9的股權,已經超過全面收購的標準……”
律師從公文包里取出資料,一邊擺在鄒宏岳眼前,一邊簡明扼要的闡述著重點。
鄒宏岳望著桌面上的資料,只覺頭重腳輕。
“54.9的股權!”
“我去,真夠狠的!”
“對呀,一擊致命,半點余地不留。”
底下其他人暗自咂舌。
“這是融匯創投有限公司的整體轉讓協議,協議于昨天簽訂,一個月后,融匯創投將從陳子昂先生名下,無條件轉讓到郭永坤先生名下……”
鄒宏岳雙眼赤紅,一把奪過資料,顫抖著手翻看起來。當他看到落款處陳子昂的簽名畫押后,腦子里發出陣陣轟鳴聲。
“陳少,為什么?!”他不敢置信地望向陳子昂。
這句話大概可以翻譯一下: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為什么要這么不余遺力地坑害我?
“因為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陳大少冷笑道:“你對我坤哥的能耐根本一無所知,還吃飽了撐著到處搜查他,想給他找不自在。你這不是找死嗎?”
“他,”鄒宏岳猛地扭頭,望向郭永坤,目呲欲裂道:“有什么能耐?”
“所以才說你一無所知。”陳大少沒好氣道:“別說你開元置地,就是我們伯勒集團,我坤哥要對付,那也是說倒就倒。”
嘩——
這話有如一道晴天霹靂,不僅劈傻了鄒宏岳,也瞬間劈懵了底下其他人。
陳大少這句話透露出兩重意思。
第一,算是完全排除了與郭永坤的宗親關系。
第二,那就是眼前這個坐在首位上,一副慵懶姿態的人,有著讓人難以想象的強大實力。
伯勒集團……他居然想搞掉就能搞掉?
這句話要不是從陳大少嘴里親口說出來,天崩地裂了都沒人敢相信。
他到底什么來頭?——這是現場眾人當下共同的心聲,包括鄒宏岳。
他此刻才幡然醒悟,海平做事根本不靠譜啊!
這特么的,到底給他招惹到了一個什么樣的存在?
連港城陳家都要仰其鼻息?
陳子昂沒有任何理由來抬高別人、貶低自己呀!
這說明什么?
說明這個郭永坤真的大有來頭,而且,相當駭人!
雖然他還沒搞清楚具體細節。
“鄒宏岳,我現在有資格坐在這個位置嗎?”郭永坤不咸不淡地問。
“當、當然。”鄒宏岳面紅耳赤,心里無限憋屈,可又無可奈何。
對方到底什么背景,他還沒搞清楚,而未知,往往是最可怕的。另外,哪怕不提他那隱藏的恐怖背景,就是一個陳家,也不是他鄒宏岳可以招惹得起的。
他的心理情緒,已從憤怒,轉變成擔憂。
對方已經占股公司54.9,以后公司近乎他的一言堂,而他又擁有絕對的實力……鄒宏岳擔心,對方會利用資本運作的手段,不斷稀釋他的股份,從而將他踢出董事會。
如此一來,開元置地就跟他半毛錢關系沒有了。
而現在的結局雖然很凄慘,但他終究是開元的第二大股東。
“郭、郭總,事發突然,還望您能體諒一下我的心情,開元畢竟是我的家族企業,我……剛才多有得罪,還請見諒。”鄒宏岳說著,深深鞠了一躬。
郭永坤微微瞇眼,能屈能伸,倒是個做大事的人。
可惜啊,梁子已經結下,留他不得。
他可不想某天被自己的下屬背叛,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危機扼殺于搖籃。
當然了,這些話,他肯定不會直接講出來。
狡詐,本就是商人的本性。
“我知道有些事情,主責不在你,而是在徐海平。”
郭永坤勾起嘴角,望向鄒宏岳說,“換句話講,你也是受害者,但你應該清楚,徐海平對我心懷不軌,也就是所謂的敵人,所以……”
“郭總請放心!”
郭永坤一句話還沒說完,鄒宏岳當即拍著胸口道:“從今往后,我跟這個人再無瓜葛,絕不往來!”
“很好。”郭永坤微微一笑,揮手道:“找地方坐吧,我們正式開會。”
“是!”鄒宏岳低頭走向陳大少的下手位置,看起來十分聽話的樣子。
等到會議室里徹底安靜下來后,郭永坤從椅子上挪開后背,雙肘撐在桌面上,十指交叉,目光環顧眾人。
所有與他視線接觸到的股東們,立刻低下頭,無人敢與其對視。
這個年輕人實在太恐怖了!
此刻雖笑意盈盈地坐在那里,卻好似一尊遠古惡魔一般。
“從今天開始,公司CEO由陳子昂出任。大家沒有意見吧。”
誰敢有?
他們此刻內心的震撼,比什么來得都要濃烈,堂堂陳家太子爺,居然甘愿給別人打工?
說出去都沒人敢信。
“以后還望大家多多配合。”陳大少笑著對眾人拱拱手。
大家趕緊回禮。
讓陳子昂出任開元的CEO,也是郭永坤跟他商議的結果。
本來按照郭永坤的意思,他必須馬上返回內地,暫時沒空給開元置地善后,就想讓陳大少幫忙打理一陣,順便幫他物色幾個靠譜的管理者。
結果。他低估了陳大少對房地產開發的興趣,也沒想到對方臉皮這么厚,死活都要跟他一起“玩”,一起搞個公司。
作為郭永坤而言,也實在找不出拒絕的理由。畢竟以陳家的資源,眼下在港城拿地簡直不要太簡單。
至于陳大少的股份……喏,就在眼前這些人的口袋里,特別是鄒宏岳,他那里的是大頭。
具體操作都無需郭永坤親力親為,陳大少很有信心這個項目老爺子會全力支持,接下來利用海量資金沖擊幾撥,一杯糖水給它稀釋成白開水,再在二級市場布局好,股份自然也就到手了。
當然,這樣干的前提是需要郭永坤的支持,畢竟他才是控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