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絲,久等了吧。”
秋水伊人所在商場附近的一家飯店里,馬立明終于見到柳伊絲后,心情瞬間變得非常愉悅。
剛才的那些不快,也都暫且被拋諸腦后。
就在剛才,他帶著周長貴幾人去了銀行,百萬無奈之下,將自己賬戶里的18.9萬存款,匯入了嘉豐葉輪廠的戶頭。
柳伊絲微微搖頭,表示自己也剛到,沒有說話。
“先點吃的吧,餓死了。”馬立明笑呵呵坐下。
現在已經快到一點,他好久沒有這么晚吃午飯了。
喚來服務員后,如同往常一樣,這位申海排得上號的富二代,一口氣點了六道大菜,外加一罐海鮮湯。
“怎么了,你不餓嗎,我都快餓死了,先吃點。”
馬立明說完開始大快朵頤,可柳伊絲連提筷的興致都沒有,表情十分復雜。
干完一碗米飯后,肚子里的饑餓終于止住,馬立明忽然想到什么,訕訕一笑道:“對啦絲絲,待會兒你先把賬結一下,媽的,出門遇到幾個窮鬼,耍起無賴,把老子身上的一點錢全部搞干了。”
柳伊絲眉頭一擰。
窮鬼?
只怕是債主吧。
這幾天別看她沒去過馬家,但始終密切注意著馬家事件的發展。
至少目前來看,所有事情都與那個男人所說完全一致,飛馬公司遭遇大量退貨,倉庫都裝不下,產品只進不出,完全變不出錢。
與此同時,大批債主沖上門討債,馬家深陷債務的泥沼。
她了解到馬宗發已經一個禮拜沒離開公司,不是真忙到這種地步,一定程度上也是沒辦法離開。
據說那邊現在連晚上都有債主打地鋪睡在那里。
由此可見,外傳馬宗發數千萬的身家,也被折騰得徹底見底。
現金流是肯定沒有了,還余下的,估計就是公司里的那些固定資產。
但那些東西如果賣掉還債,馬家就正兒八經的完蛋了。
現在倒好,馬宗發那里要不到錢,債主都找上馬立明了,他居然連吃頓飯的錢都已經掏不出來。
難不成以后還要自己養著他?
而且這還不是最嚴重的。
更嚴重的情況是,一旦她與馬立明結婚,她也就成了馬家一份子。
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債主們的討債名單上,將增添一個人。
她出身算不上富裕,從一個工薪家庭走出,曾經甚至做過舞女,幸好遇到那個男人,贈予她一家商鋪,才慢慢致富發家,然后也是因為那個男人,去年在股票市場大賺一筆,累積到兩百多萬的身家。
真心不容易。
她已經窮怕了,再也不想重溫貧窮的滋味。
更不想背負上巨額債務。
“你吃完了嗎,我想跟你談談。”
馬立明喝完小瓷碗里的最后一口湯后,放下碗筷,笑道:“好啊,是婚禮的事情吧,放心吧,一個月前我就安排妥當了。”
“不是。”柳伊絲搖頭。
“哦?那、那是什么?”馬立明隱藏在心底、一直不愿多想的那抹擔憂,此刻終于顯現出來,聲音有些結巴。
“立明,我們取消婚約吧。”
周圍突然變得非常安靜。
良久,馬立明突然笑起來,一把抓住柳伊絲的手道:“絲絲,你在跟我開玩笑吧,再有三天就是我們的大婚之日,請帖早就發出去了。”
“你看我這樣子像開玩笑嗎?”
柳伊絲表情嚴肅道。
“我這邊發出的請帖,我會跟人家解釋,至于馬家那邊的,你去搞定。總之,立明,婚約取消吧。”
馬立明勃然大怒,猛地一巴掌拍在飯桌上,驚起大廳里不少異樣眼光看來。
“看什么看,看你X啊看,沒看過小兩口吵架啊!”
一些食客微微蹙眉,還有些脾氣沖點的想要懟回去,卻被旁邊人制止。
馬立明和柳伊絲皆是一副富貴打扮,明顯有些來頭,看起來不是好招惹的對象。
“絲絲,你不能這樣,以前咱倆吵吵鬧鬧也就算了,這可是婚姻大事,不是兒戲!”
“立明,正是因為婚姻大事,所以我才經過慎重的考慮后,才做出這個決定的。”柳伊絲幽幽地嘆了口氣。
“為什么呀!”
“為什么還要我說嗎,馬家現在這個狀況,你讓我怎么嫁給你?嫁過去跟你一起還債?”
“不不不,絲絲,你不明白其中情況。你也太小看我爸了,他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飛馬遇到危機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結果呢,每一次都不退反進!我爸他厲害得很,總能化險為夷,而且他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危機就是機遇。懂嗎?”
“立明,不清楚情況的是你。”
柳伊絲蹙眉道:“馬叔叔的能力我不否認,但這次情況真的不一樣,你們馬家遭遇的不是一場危機,而是必死之局,有人要置你們于死地。你懂嗎?
“而且我也不怕告訴你,這個敵人你們馬家根本沒法應對,十個馬家都不見得是人家的對手,怎么斗?”
馬立明驚愕,忙道:“你知道是誰在對付我們馬家?為什么不說?”
柳伊絲搖頭道:“我不知道,知道我肯定說了。但你是清楚的,我也有一些自己的關系人脈,比如開元置地的那位陳總。我這些消息就是通過他們這些人知道的。
“他們告訴我,馬家這回絕對完蛋,除了破產倒閉外,沒有任何路可以走。我不是沒追問他們對手是誰,但他們不說,我也沒辦法。”
“陳子昂?”
“對。”
馬立明表情呆滯,半晌說不出話。
開元置地有多牛氣,現在申海估計連一個小孩子都知道,市里新起的摩天大樓上,到處能看到“開元”兩個字。
而陳子昂是什么層面的人物,但凡上得了臺面的人也都清楚。
對方拋除開元置地不提,還是港城第一豪門的唯一繼承人,來頭大到嚇死人。
如果他都這樣說……
飛馬公司和他們馬家,這次估計真完蛋了。
“那你也不能這樣啊絲絲,咱們從高中就開始處,到現在已經十個年頭了,就是不談錢,難道沒點感情嗎?”
馬立明現在心里很慌。
他自己沒有任何事業根基,失去飛馬公司和父親這個靠山后,可謂一無所有。
越是在這種情況下,他意識到自己越不能失去柳伊絲。
只要能娶到這個老婆,他再慘也慘不到那里去,反之……有些場面他真的不敢想象。
“這樣你看行嗎,咱們只辦婚禮,不打結婚證,這樣就算債主要債,也不可能要到你頭上。”馬立明轉著眼珠子道。
他尋思這樣也是在為自己留條后路。
“所以立明,你是打算怎樣,從今往后靠我養著你?”柳伊絲瞪眼問。
她是一個好強的女人,所以最看不起那種軟飯男。
馬立明過去雖然也不成器,但好歹偌大的飛馬公司在那里,口袋里有錢,其實也有其強勢的一面,那是柳伊絲感覺最有魅力的地方。
但現在,她發現這個男人失去家族的靠山后,竟變得如此沒皮沒臉,令人失望透頂,甚至感到厭煩。
他哪怕此刻想往常一樣吹吹牛皮,告訴自己哪怕失去飛馬,也能讓自己生活得很好。柳伊絲都不會產生這種心理。
“柳伊絲,你別把話說得這么難聽好不好!”馬立明感覺自尊心受辱,怒吼道:“我過去不是沒給過你錢花!”
“我承認,你確實在我身上花了些錢,但不多,至少我柳伊絲沒要你養過。”柳伊絲用平淡的語氣說:“你在我身上花的錢不會超過兩萬塊,我還給你,總行了吧?”
說著,拎起旁邊座位上的手提包,拉開拉鏈。
她中午剛在店里結完賬過來,身上還真有兩萬塊。
兩沓鈔票扔在了馬立明面前。
“立明,就這樣吧,咱們今后還可以做朋友。你也不用這樣看著我,我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什么,我并不虧欠你馬立明什么東西。反而是你一次一次地傷害我,可我最終都選擇了原諒你。
“但這次,恕我實在無法拿婚姻大事開玩笑,我必須會為自己的將來著想。”
說罷,柳伊絲便拎著手提包,站起身來。
深深看了馬立明一眼后,轉身離開。
“啊!”
背后傳來一聲巨響,應該是椅子被踢倒的聲音。
柳伊絲腳步微頓,沒有回頭。
“柳伊絲,你就是騙子,你個愛慕虛榮的女人!”
踏出門口的時候,柳伊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并不否認這一點,可是,哪個女人又不愛慕虛榮?
某種程度上講,這并非愛慕虛榮,而是現實。
因為距離比較近,她過來時沒有開車,正準備沿著街道返回店里。這時,手腕突然被人拽住。
馬立明不知何時沖了出來。
“絲絲,你別這樣,剛才是我錯了,咱們好好談談行不行,好好談談……”
柳伊絲望著眼前的男人,內心的失望感更強,也為自己能做出這個決定感到慶幸。
這么多年了,他確實一點長進都沒有,還不明白自己最討厭低聲下氣的男人。
“放開我,你要這樣,咱們以后連朋友都沒得做。”
“柳伊絲,你一定要做得這么絕嗎,我愛你了十年……不,我現在依然愛著你,我就不信你沒對我動過心。這么多年的感情都是狗屁嗎?就因為我現在可能沒錢了,你就把我一腳踢開?!”
馬立明紅著眼睛問。
旁邊的路人紛紛側目。
而柳伊絲則眉頭越蹙越緊。她已經留意到不少人一臉鄙夷的目光探來。
單一聽馬立明這番話,自己似乎成了一個不僅嫌貧愛富、還薄情寡義的女人,而他才是一個癡情的好男人一樣。
事實是這樣嗎?
當然不是。
馬立明在跟她處對象的過程中,僅僅是她知道的第三者,就有四個女人。
說她嫌貧愛富,她認,說她薄情寡義,對方沒資格。
“你鬧夠沒有!”柳伊絲顯然也來了火氣,用力掙脫他的束縛后,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大步向前,再也不理會。
望著她的背影,馬立明目眥欲裂。
今天就是為了見她,自己不惜跟母親和姐姐吵一架,還被人“劫”走近二十萬。
結果呢?
換來的卻是毫不留情地一腳。
他越想越生氣,直到雙眼一片血紅。
“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這是你逼我的!”
路旁的白色捷達點火啟動。
吱——
輪胎因打滑產生噪音和白煙。
緊接著,三秒鐘后——
一個窈窕的身影飛向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