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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 煙火人間,安得太平14

  女人略顯肥碩的(身shēn)軀轟然倒地。

  張三懵了。

  他剛才踢到了女人撐地的胳膊。

  真的沒多大力氣,踢到桌子上都不一定能晃一下。

  結果……她的腦袋,就這么,掉下來了……

  他下意識低頭看向女人的脖子。

  刀口很平整,比他切羊(肉肉)的手法還好。

  “嘻嘻,嘻嘻……”

  他又聽見女人的聲音了,不知道從哪里傳來的,感覺四面八方都有!這回她在笑。

  聲音在笑。

  角落里那個瞇著眼的人頭也咧嘴在笑。

  “你,你是個什么東西,你還我媳婦!”張三((操cāo)cāo)起刀子吼道。

  人頭笑得更歡快了,還在地上彈了幾下:“我就是你媳婦啊,你不認得我了?”

  “放(屁pì)!”

  張三又是一愣,他看見女人脖子上的刀口在蠕動就像(肉肉)里面藏了一堆蟲子,它們拼了命想爬上來。

  出來了……

  一塊黑色的東西,他瞪大了眼睛看,發現那是一片頭發,還連著底下的頭皮。

  它在繼續往上浮。

  額頭,眉毛,眼睛。

  多熟悉,他天天都能看見,因為,這是他的臉!

  張三腦門上青筋直跳!恨不得拿刀面拍上去!

  “敢耍老子!”

  他當真拍了,之所以沒有斬,是因為他怕濺自己一(身shēn)血!

  “住手!”

  一聲屬于少年人的大喝響起。

  比這聲音來得更快的是一條粗壯的麻繩,它靈活地控制住張三的手腕,一勾,一震,刀子脫手,落到地上。

  “你好好看看,你面前這到底是誰?”

  張三聽見一道微啞的女聲,沉靜,鎮定,將他從一團混沌里拉了出來。

  順著少女的指引,他再度看向地上的女人。

  對,是他的媳婦。

  她脖子上頂的不是他的臉,角落里也沒有那個人頭。

  假的,都是假的,張三如釋重負地笑了。

  女人已經被嚇暈了,臉上還掛著眼淚,讓張三看著就心軟,他拍拍女人的臉:“婆娘,醒醒,醒醒!”到底是自己的女人,脾氣是越來越大,可他瞧著吧,還真是越來越順眼了。

  可能是剛經歷一次險事,他才發現離不開這個蠢婆娘。

  張三恍恍惚惚,回過神來才發現,他已經把女人抱到(床床)上躺著了。

  他回到前面,燃到底的蠟燭旁邊站著一個剃光頭的少年,旁邊還有個在把玩麻繩的少女,張三覺得這兩人都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我們是對面當鋪來的,”蘭疏影瞥他一眼,“來幫你捉鬼。”

  那鬼呢?張三的眼神已經問出了這個問題。

  她抖抖手里的麻繩,張三這才看見,麻繩盡頭被系成一個圓環,似乎就在環里(套tào)著一個他看不見但是真實存在的東西。

  少年僧侶的名字是玄觀。

  這是他第一次出手,就讓蘭疏影深深記住了他。

  如果說剛見到的時候,她覺得這是一個善良但是自不量力的小和尚,現在她對他的定位就變了:一位能預見未來且樂于助人的高僧。

  當鋪最近不開業,但是他們真的很忙。

  青河縣的縣城里盤踞著一頭尸王。

  這會逐漸影響這里的格局。

  低等的鬼魅精怪會源源不斷地朝這里涌來,寄望于借著尸王這頂保護傘,多少分獲一點血食。

  出現在燴面館里的這個只是先鋒。

  后面還會有更多。

  對于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最開心的就要數鬼王了。

  蘭疏影、玄觀、鬼王,這兩人一鬼的組合最近一直在滿縣城游((蕩蕩)蕩),只要玄觀斷定誰家將要有難,他們就在這家附近蹲守,等到鬼怪出現的時候跳出來抓住,然后……

  投喂給鬼王。

  眼看著鬼王的實力越來越強,蘭疏影突然有種詭異的領悟:

  以尸王為旗,以滿城百姓為餌,引來這四面八方的低級鬼怪,最后,全便宜了自家這只鬼王。

  她真的沒想過鉆劇(情qíng)的空子。

  按劇(情qíng)的正常發展,應該是張叔在路上遇到女兒張子,張子偶然聽說了他家當鋪里發生的事(情qíng),自報奮勇要去幫他捉鬼,事(情qíng)解決后,父女倆意外相認,自然是一片其樂融融。

  張子連續幾次因為要陪伴父親,推掉跟尸王的見面,這才讓尸王對張叔動了殺機。

  然而現實是,張叔多帶了一個人出門,而且跟張子在途中錯過了。

  于是尸王高調出行,還給他自己弄了個挑不出問題的(身shēn)份,正在追求張子。

  也可以說,是他的高調造福了蘭疏影這邊,讓她終于能在不動用業火的前提下,擁有足以跟青蛇娘娘廟那個血影子正面叫板的實力。

  接下來,就該去捉個有分量的厲鬼了。

  “什么?讓啞妹去跟你女兒作伴?”

  張叔端著茶杯直愣神。

  他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唐懷民的女兒是誰,笑得有點為難:“我看這事得跟啞妹商量一下,孩子大了,我可做不了她的主。”

  剛巧這時候蘭疏影從屏風后面轉出來,手里端著兩疊當地人(愛ài)吃的酥點,她大方地對唐懷民笑笑:“我跟你去。”

  唐懷民和藹地笑了。

  這句話直接開啟了唐府副本。

  蘭疏影帶了兩(身shēn)換洗衣服,另外把鬼王收了回來。

  唐懷民家里確實有底蘊,走路只要十幾分鐘的距離,他硬要派人抬轎子來接,她在街坊們看(熱rè)鬧的眼神里大大方方地坐進去。

  玄觀手掌合十站在門口,眼中已是了然。

  他為她看過,此行沒有危險,或許還有大收獲。

  鐘道人從來沒有參與過他們這個二人組的行動,他一貫坐在當鋪門口,鉆研過路女子裙下的風光,就像,已經忘記了此行青河縣的目的。

  小轎悠悠地停在唐府門外。

  唐懷民親自迎出來,手邊挽著一個半老徐娘。

  不變的三寸金蓮鞋,粉脂敷面,眉尾挑得凌厲。

  女人的目光在蘭疏影(身shēn)上打了好幾轉,拿帕子掩著嘴(嬌交)笑著問好。

  蘭疏影著重看了她的眉心,事實上不用太細看。

  一眼就能發現。

  那黑氣已經濃到無法化解。

  女人或許沒有留意過她的影子,里面藏著一個時刻想撲出來扼死她的惡鬼。

  唐府中現在處處都有血色的絲線。

  這里已經成為那只厲鬼的游樂場,只待他念頭一起,即刻開始一場瘋狂的絞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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