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景還是很識大體的,該花的錢一定要花,就算對方不要都不行。
比如說這一次的試驗,其實是不需要給錢的,但李元景還是強制性的給了。
但不會直接現場給錢,而是由馬周負責統計,另外李靖這邊再派個人進行統計,等到大軍歸朝的時候,兩本記錄拿出來進行對比,對上了則直接發錢,對不上則需要繼續核對。
對此李靖也沒有意見,有人愿意給錢,總比什么也沒有要強,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在他心中,那些傷兵大多數是要離開的。
有些人需要在傷勢穩定以后隨著輜重隊回鄉,自此退出大唐府兵行列,有些則是永遠的離開。
大軍雖然沒有大規模的出動,但每天依舊有不少的游騎出營刺探消息,幾乎每天都會有傷兵回營。
各種各樣的傷勢,復雜到讓人頭痛欲裂,但對于藥物試驗來說,這卻是最好的病例。
李靖直接命人將這些傷兵送往傷兵營,直到這個時候馬周才知道,軍中原來不是沒有傷兵的。
而是大多數人寧愿在自己的營中忍受著疼痛,也不愿意去傷兵營看人可憐的眼神。
“馬師,他們還是拒絕了接受治療!”孫立有些疲憊的走了過來。
馬周短暫的接管了傷兵營,而除了傷兵營中最開始的傷兵以外,新來的這一批多為骨折,這種鬼天氣長時間在外刺探消息,就算是精銳騎兵也有疲憊的時候,稍有不慎跌落下馬,落個骨折都算是好的。
骨折對于軍營來說問題不算嚴重,但也不算什么小事,運氣好的康復之后還能繼續留下來,但更多的人會就此抱著一條瘸腿離開軍營。
接受治療?
他們唯一能接受的治療,就是用幾根棍子把傷腿固定起來,最多在外面敷上一層草藥,除此之外,一律不考慮,不接受。
就這么治療雖然可能會瘸一條腿,但總好過截肢吧?總不用去抗截肢后可能蹬腿的風險吧?
“那就先從這些重傷員開始吧!”馬周想了想,說道。
這些人不治療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最多就是拖延一下試驗的速度。
“好,學生這就去安排!”孫立點了點頭。
對于治療馬周并不在行,自己帶來的幾個專業醫官正在里面檢查,馬周的作用就是協調,安排試驗的速度。
具體的操作以及數據的記錄,自然會有人去完成,畢竟在長安的時候他們已經有了經驗,知道這次需要的是哪些數據。
帳篷內的溫度有些寒冷,外面寒風凌厲,大雪紛飛,即便點了火盆,也使人手腳麻木。
“馬主薄!”彭越雙手交叉,互相取暖,用肩膀推開了帳篷門簾走了進來。
“如何?”見到是彭越,馬周連忙站了起來。
彭越就是那八人中技術水平最好的一人,長安的十個試驗體有四個是他親自操作的,而且深受楊御醫喜愛,私下里傳授了他不少的外科經驗。
在出發之前,馬周便將此次試驗的重任托付在了彭越身上。
“情況不太好,癥狀反應比較重,看樣子最多兩三日便要去了!”彭越將手取出,恭恭敬敬的說著。
“能救嗎?”
“不敢保證,但是難度比較大,傷口處甚至已經開始出現了腐爛,需要先將腐爛的肉割下來,然后再去解決別的問題!”彭越顯的有些信心不足。
那些人最多還有兩三天的時間,是傷兵營的軍醫告訴他的,這種狀況他們見的多了,知道每個人大概能挺多久。
而彭越雖然在手術方面能力還不錯,但終究缺少實戰經驗,之前的經驗也只是隨軍治療,負責的只是最初的治療,是個人就能做的活。
比如說什么骨折了讓他不要動,簡單的固定一下,哪里血流的多了就幫他暫時止一下血,別想的太復雜,就是撒一些藥,拿一塊布蓋上,然后把傷員的手拉過來,告訴他捂好了,等人來救。
至于能不能等到,那要看命,也許下一刻他就會死于自己人的腳下,也許死于敵人腳下。
“手術你盡管去做,其他的事情我來負責,一切盡力!”馬周思慮了下,最終下達了命令。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馬周也不會覺得那些人有多可憐,因為他們的命數已經注定了,自己什么也不做,他們會慢慢的死去,自己做了,雖然可能也會死,但也有可能生還。
彭越這是第一次來到傷兵營,以前在軍中的時候只是知道傷兵營的大名,以及這里的一些傳說,但當他親自踏入這里的時候,還是依舊感受到了濃濃的恐懼,到處彌漫著死亡的氣息。
回到臨時搭建好的手術室,條件什么的就不用多想了,這里也不可能有什么更好的條件,一個小帳篷外面套著一個大帳篷,大帳篷外面套著一個更大的帳篷,里外一共有三層,每個帳篷間隔約兩步,在這個空隙中放置了數十炭盆,在頂端留了一個盆口大的口子用于通風。
通過這種三層加溫方式,能讓帳篷內的溫度與外部形成鮮明的差別,但是采光卻是最大的問題,所以帳篷內部也安置了不少火盆,不過都是柴火,而沒有選擇煤炭。
不大會兒的功夫,第一個傷兵被抬了過來,衛生什么的不用考慮,這里也不存在無菌不無菌的,哪有這個條件啊?沒露天去做就不錯了,起碼還考慮到了溫度問題。
“溫鹽水!”傷兵上臺,彭越整個人身上的氣質瞬間煥然一新,不再是之前的糾結,整個人似乎充滿了無限的自信一般。
其實最開始用的是酒精,但酒精與傷口接觸,疼的那五個試驗體欲仙欲死的,后來彭越親自試驗了一下,那感覺的確挺酸爽的,于是查閱典籍,便用鹽水來替代,考慮到這里天寒地凍,直接涼颼颼的鹽水上去會讓人受不了,于是便想到了溫鹽水。
看了眼幾乎已經失去意識的傷兵還在低聲的自言自語,彭越不由的想起了之前自己的同鄉好友,那時候他大概也是這么痛苦吧?
“木棒!”彭越直接指揮道,沒有麻藥什么的,就算有也是會感覺到疼痛,而且這種情況已經不太適合用這些了,想了想,接著說道:“纏上布!”
接著彭越又喊了幾個身材粗壯的士兵幫忙按住四肢,不對,是三肢以及身體,接下來彭越再次看了眼,低聲道:“兄弟,忍著點,熬過這一關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