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群雄震驚 劉正風朗聲道:‘眾位朋友,非是劉某一意孤行,今日左師兄竟然如此相脅,劉某若為威力所屈,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間?左師兄不許劉某金盆洗手,嘿嘿,劉某頭可斷,志不可屈。’說著上前一步,雙手便往金盆中伸去。
鐘鎮叫道:‘且慢!’攔在他身前。劉正風左手疾探扣向他的咽喉,鐘鎮料不到劉正風出招竟然可以如此之快,一時之間無可招架,只得后退。劉正風一將他開,雙手又伸向金盆。這時,只聽得風聲颯然,同時黃影閃動,屋頂上躍下一人,雙掌向劉正風推去。劉正風只得舉掌迎去,蓬的一聲,劉正風退了兩步。
那人穩穩的站在當地,一揮衣袖,金盆給撥了開去,‘啷當’一聲片地皆水。我細看那人,卻是四十來歲,身材頗為高大,上唇留了兩撇鼠須,只見他拱手說道:‘劉師兄,奉盟主號令,不許你金盆洗手。’陸大有低聲說道:‘不得了,此人是嵩山派的頂尖人物,左掌門的第四師弟費彬,一套“大嵩陽手”武林中赫赫有名,聽說武功僅在左掌門之下,算是嵩山派第二高手。我也只是見過他兩面……’劉正風強忍怒氣,拱手說道:‘費師兄駕到,如何不來喝一杯水酒,卻躲在屋頂,受那日曬之苦?嵩山派多半另外尚有高手到來,非只費師兄一人罷?’費彬微微一笑,說道:‘劉師兄言重了,單是和劉師兄一人為敵,在下也抵擋不了劉師兄一手“小落雁式”。因此,在下的幾位師兄弟擔心在下,也要跟來。’劉正風冷笑道:‘無謂多言,嵩山派的高手都現身吧!’只聽得屋頂上東邊西邊同時各有一人應道:‘好!’黃影幌動,兩個人已是站到了廳口,這輕身功夫便和剛才費彬躍下時一模一樣。陸大有指著站在東首的胖子說道:‘嵩山派掌門人的二師弟“托塔手”丁勉丁師伯來了。’我又望向西首那人,卻是極高極瘦,陸大有又道:‘那是嵩山派中坐第三把交椅的“仙鶴手”陸柏陸師伯。’這二人同時拱了拱手,道:‘劉三爺請,眾位英雄請。’丁勉、陸柏二人在武林中都是大有威名,群雄都站起身來還禮,眼見嵩山派的好手陸續到來,各人心中都隱隱覺得今日之事不易善罷,只怕劉正風非吃大虧不可。
定逸師太氣忿忿的道:‘劉賢弟,別瞧人家人多勢眾,難道咱們泰山派、華山派、恒山派的朋友都是來睜眼吃飯不管事的不成?’費彬的目光在大廳上自東而西的掃射一周,他眼睛瞇成一線,但精光燦然,顯得內功深厚,說道:‘定逸師姐無用多心,一切自有分曉。’定逸不滿的道:‘左掌門有甚么事趕快說吧?這般劫持家眷,是好漢所為嗎?’費彬森然說道:‘劉師兄,今日之事,左盟主吩咐了下來要我們向你查明:“劉師兄和魔教教主東方不敗暗中有甚么勾結?設下了甚么陰謀,來對付我五岳劍派以及武林中一眾正派同道?”’此言一出,群雄登時聳然動容,不少人都驚噫一聲,就連我也大為震驚。
劉正風道:‘在下一生之中,從未見過魔教教主東方不敗一面,所謂勾結、陰謀,卻是從何說起?’陸柏道:‘劉師兄這話恐怕有些不盡不實了。魔教護教使者曲洋,不知劉師兄是否相識?’劉正風本來十分鎮定,但聽到他提起‘曲洋’二字,登時變色。
那胖子丁勉自進廳后從未出過一句聲,這時突然厲聲問道:‘你識不識得曲洋?’他話聲洪亮之極,這七個字吐出口來,人人耳中嗡嗡作響。
劉正風仍不置答,數百對眼光都集中在他臉上。各人都覺劉正風答與不答都是一樣,等于默認了。過了良久,劉正風點頭道:‘不錯!曲洋曲大哥,我不但識得,而且是我生平唯一知己,最要好的朋友。’霎時之間,大廳中嘈雜一片,群雄紛紛議論。我問道:‘誰是曲洋?’陸大有瞪著眼道:‘魔教的人我怎么知道?’費彬朗聲說道:‘左盟主言道:“劉正風乃衡山派中不可多得的人才,一時誤交匪人入了歧途,倘若能深自悔悟,我輩均是俠義道中的好朋友,豈可不給他一條自新之路?左盟主吩咐劉師兄一個月之內,殺了魔教長老曲洋,則一概不究。”’我道:‘日月神教故然是魔教,但他們干過甚么壞事?那曲洋又是甚么魔頭?’陸大有皺眉道:‘阿一,別多管閑事!’‘我只是認為要邪教可能也有好人,正如正派也有不肖弟子一樣。劉師伯是個大好人,我不相信他會和惡人勾結。’‘噤聲!’陸大有大驚,小聲道:‘給師父聽到可要趕你出華山了!這種說話你也敢說!何況這里都是武林正道,給他們聽到和你勢不兩立!’我聳了聳肩,不再多言。
劉正風臉上閃過一絲凄涼的笑容,說道:‘曲大哥和我一見如故,只是研討音律。他是七弦琴的高手,我喜歡吹小,二人相見大多時候總是琴簫相和,武功一道從來不談。’他說到這里,微微一笑,續道:‘各位或者不相信,當今之世,劉正風以為撫琴奏樂,無人及得上曲大哥,而按孔吹小,在下也不作第二人想。曲大哥雖是魔教中人,但自他琴音之中,我深知他性行高潔,大有光風霽月的襟懷。劉正風不但對他欽佩,抑且仰慕。劉某雖是一介鄙夫,卻決計不肯加害這位君子。’我和其它賓客一樣越聽越奇,萬料不到他和曲洋相交,竟然由于音樂,欲待不信,又見他說得十分誠懇,實無半分作偽之態。我突然想起衡山派當今掌門人莫大先生外號‘瀟湘夜雨’,一把胡琴不離手,有‘琴中藏劍,劍發琴音’八字稱號,劉正風也是喜好音樂,這兩師兄弟真是一個模樣兒。
定逸師太道:‘劉賢弟你盡快把曲洋這魔頭一劍殺了,干凈爽快之極。’天門道人也點頭道:‘劉師弟,知過能改,善莫大焉。你只須殺了那姓曲的魔頭,俠義道中人,誰都會翹起大拇指,說一聲“衡山派劉正風果然是個善惡分明的好漢子。”我們做你朋友的,也都面上有光。’劉正風不置可否,目光射到岳不群臉上,道:‘岳師兄,你是位明辨是非的君子,這里許多人都我出賣朋友,你卻怎么說?’岳不群微一呻吟,道:‘劉賢弟,倘若真是朋友,我輩武林中人,就為朋友兩脅插刀,也不會皺一皺眉頭。但魔教中那姓曲的,顯然設法來投你所好,旨在害得劉賢弟身敗名裂,家破人亡,包藏禍心之毒不可言喻。這種人倘若也算是朋友,豈不是污辱了“朋友”二字?古人大義滅親,親尚可滅,何況這種算不得朋友的大魔頭、大奸賊?’群雄聽他侃侃而談,都喝起彩來,湯沛更是朗聲說道:‘岳先生此言甚是,劉兄弟仔細想想。’我也覺得這話可也不錯。
劉正風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在下早就料到有今日之事,因此才出此下策,今日金盆洗手,想要遍告天下同道,劉某從此退出武林,再也不與聞江湖上的恩怨仇殺,只盼置身事外,免受牽連。魔教和我俠義道百余年來爭斗仇殺,是是非非一時也說之不盡。劉某只盼退出這腥風血雨的斗毆,從此歸老林泉,吹小課子,做一個安分守己的良民,自忖這份心愿,并不違犯本門門規和五岳劍派的盟約。’費彬道:‘曲洋的心思可不會和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