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說妥之后,又埋頭忙碌了一陣子。
夏青把張仁之前發布過的內容都大略的瀏覽了一遍,對于那些若有所指的內容也已經基本上有了一個掌握,經過一番考慮,她決定發信息和張仁聊聊。
于是她中規中矩的給張仁發過去一句打招呼的問候語,過了一會兒,沒有回音,夏青只好再重新編輯,發一條信息過去。
“你好,我們在工作室見過一面,現在有空聊聊么?聽說你對昆蟲很了解?”
把石頭扔進湖水里面,至少還會濺起一點水花,漾起幾圈漣漪,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發給張仁的信息卻好像是進了黑洞一樣,一點聲息都沒有。
夏青以為張仁可能是已經休息了,或者在忙別的事情,可是等她再刷新一下看看,發現張仁十幾分鐘之前還分享了一首歌。
她只好又去另外的一個社交媒體上,找到文畫那個人氣頗高的賬號,通過那邊的幾個互動賬號,一路摸過去,終于找到了張仁的個人賬號,給他發了兩條私信過去,內容和之前的差不多,就是打個招呼,試圖和他聊一聊。
等下去除了了一些手頭的事情再去看,張仁的私信仍然安安靜靜,并沒有任何的回復,她就又嘗試著發了幾句過去,這次終于有了回應。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誰,為什么要一個勁兒的聯系我,我跟你把話說清楚,會跟你加好友,是因為看在我老板的面子上,不好拒絕,我這個人沒有什么聊天的習慣,有什么事你找文畫就可以了,一直發信息給我,讓我覺得非常的被打擾,我和你解釋這一次,以后請不要再發信息過來。”
夏青試著再發信息過去,結果信息已經發布過去了,系統提示對方并不是她的好友,需要先添加了好友之后才能夠開始聊天。
夏青忍不住扶額長嘆,自己這可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啊,從來沒有什么故意沒話找話同其他異性搭訕的經歷,頭一次嘗試就碰了一鼻子灰!
“張仁把我給刪了!”夏青嘆了一口氣,扭頭對紀淵說。
紀淵停下手里的事情,略微想了想:“那你就威脅他一下,不要把他直接嚇壞了的那種,能調調對方的胃口就夠了。”
夏青托著腮想了想,怎么樣才能讓張仁覺得足夠被吊胃口,會有些緊張,但是又不至于一下子就嚇得縮在殼里面不肯出來。
想要掉對方胃口,就得留余地,留懸念,想要讓對方緊張就得抓軟肋。
夏青琢磨了一會兒,很快就有了主意,她又重新申請添加張仁為好友,然后再備注的位置留了一句話——“我認識申雯麗,也知道你和她的事。”
這條信息發過去,夏青拿起一旁的水杯想要喝口水,結果水都還沒有碰到嘴唇,就已經收到了系統提示——張仁通過了夏青的好友申請。
夏青把手機遞給紀淵,讓他看看:“看樣子我找對鑰匙了,‘開門’效率真高!”
紀淵接過手機看看,贊許的點了點頭:“蛇打七寸,你這分寸把握的很好。”
這一次夏青和張仁兩個的主動被動關系也跟著發生了變化,在張仁通過了夏青的好友申請之后不到半分鐘的功夫,他就主動找夏青聊天了。
“你跟我說這話是什么意思?請你注意你的態度,不要亂講話!”
夏青看著張仁發過來的內容,見他在試圖否認,也沒著急,把手機往旁邊一放,就又繼續處理手頭上的事情了。
現在雖然直接證據還欠缺,但至少申雯麗身邊對她具有或多或少作案動機的人可不止一個兩個,夏青想要從之前沈文棟帶回來的那些監控當中確認在申雯麗遇害當日以及之前的一小段時間里,這其中有沒有人曾經來過申雯麗家。
她看了一會兒監控錄像,手機又傳來提示音,拿起來看看,又是張仁。
“你說話啊,剛才不是一直發信息給我,現在怎么不說話了?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要加我跟我說這種莫民奇妙的話?我跟申雯麗什么關系都沒有,我們兩個之間也沒有什么事兒。”
夏青撇撇嘴,把手機放下,繼續看監控路線,另一邊紀淵也在做類似的事。
既然張仁想要否認,就讓他繼續自說自話吧,他們現在需要的就是這個男人沉不住氣,如果時間點沒有掌握好,這個主動權拿到手也還是會丟掉的。
夏青的手機時不時響一聲提示音,她也不著急看,繼續手上的事,過了一會兒,紀淵叫她過去,她便起身到紀淵桌旁去,紀淵的電腦屏幕上定格著一個畫面,是那個住宅小區其中一個主要出入口的監控錄像,畫面上面是好多人正在從大門口通過時候被拍下來的影響。
“你看看吧,很多熟面孔。”紀淵一邊說一邊繼續播放監控錄像。
畫面再次動起來,鏡頭角落里的時間顯示當時是申雯麗出事之前的那個白天,時間大約是下午三點多,畫面當中最先從大門外面進來的是幾個背著瑜伽墊的中年阿姨,她們的身后跟著幾個年輕人,有男有女,從畫面上看,這幾個人沒有什么交談互動的樣子,每個人手上都提著或者抱著點東西。
“這不是申雯麗生前工作那家公司的同事么?”夏青這回一眼就認出了畫面當中的人,其中抱著一箱啤酒的人是許寧,后面還有一個提著一個大塑料袋,大塑料袋里有幾根大蔥從里面露出來,估計袋子里面都是一些烹飪食材。
“這些人是要去申雯麗家里聚餐么?怎么之前去他們公司問的時候,誰都沒有說過呢?!”夏青有些驚訝的看著那幾個從大門口進來的人,其中居然還包括了一提申雯麗就沒有好臉色的李黎。
“可能是因為那次他們的聚餐沒有辦成,或者不僅沒辦成,鬧得還有些不愉快,因為幾乎人人都有份,所以在知道申雯麗出事之后,就本能的選擇了回避。”紀淵說著自己的猜測,順便把那段視頻加快速度,讓夏青注意看。
畫面一角的時間大約向前推進了二十多分鐘的時候,畫面當中再一次出現了這幾個人,手里面的東西原封不動的拿著,看起來性質不怎么高,又急匆匆的從那個門口走了出去,從畫面當中看,似乎還在大門外面有那么幾分鐘的逗留,然后才徹底離開。
“這幾個人!互相之間的關系不怎么樣,在這種事情上倒是不約而同起來了!”夏青有些無奈,她原本先要確定在申雯麗遇害之前有沒有某一個和她關系比較微妙的身邊人出現過,沒想到居然公司的那幾個都有份。
不過她也注意到了一件事:“這里面倒是沒有賈思元,怪不得他這個眼下最不可能有所保留的人,之前也對這件事只字未提!”
紀淵點點頭,他們兩個人對于賈思元不在那一群人當中似乎也都沒有特別感到驚訝,因為之前見面的時候,通過那一群人互相之間的對話和態度就不難看的出來,賈思元在公司里面似乎是出于一種比較邊緣化的位置,不能說他在公司里面的人緣多么不好,只不過是沒有人拿他當回事罷了。
“拿了那么多吃的喝的,估計是想要到申雯麗家里面來聚餐的,邀請也肯定是申雯麗發出的邀請,這里面包括了對申雯麗印象比較好的許寧等人,也包括了和申雯麗關系比較緊張的李黎……”夏青結合后面一群人很顯然不歡而散的匆匆離開那個畫面,猜測著,“應該是申雯麗想要在公司同事當中證明什么,那聚餐搞不好從一開始被提出來,就已經是一種暗潮洶涌的狀態了。”
“因為什么去的不重要,想要確認也不難,只不過這樣一來,有機會提前做手腳的人數也增加了。”紀淵微微皺眉,他比較發愁的是這件事。
申雯麗這個案子的特殊之處就在于,申雯麗的死并不是被人刺了一刀,死亡發生的當時兇手一定在場。她是被虎頭蜂蜇傷在前,注射過量在后,誰也不可能知道一直馬蜂究竟什么時候會蜇人,那東西又沒有定時裝置。
安排這一切的人就只需要把事先準備好的人造信息素成分的東西摻進申雯麗的護膚品當中,然后再有一個機會悄悄的在房間里面釋放一只虎頭蜂。
“至少在我看來,兇手就算在這一群人當中,應該也是比較晚走的,要是虎頭蜂放出來太早,以那種馬蜂攻擊性比較強的特點,申雯麗家里面當時好多個人,說不定到底誰要變成那個被馬蜂蜇傷的人。”夏青一邊回到自己的桌旁去,一邊說著自己的觀點。
就像紀淵說的那樣,他們查找昆蟲信息素和虎頭蜂來源的對象又增加了。
回到座位上,她拿起手機一看,登時就笑了出來,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下了吊人胃口的誘餌果然不一樣,自己之前好聲好氣的想要跟張仁聊聊,要不然就是不被理睬,要不然就是被刪除好友,現在用一句不清不楚的話掐準了張仁的軟肋之后,張仁的熱情果然高起來了。
她的手機上面這么二十分鐘左右的功夫,張仁足足發了十八條信息過來,從最初一味的否認和撇清,逐漸變成了詢問夏青的意圖,再到后來遲遲等不到回應,語氣里面已經或多或少帶著了一點點的懇求意味了。
夏青看看時間,覺得吊著對方的胃口這么久也算是可以了,畢竟這種事情還是要有一個度的,不夠火候,或者火候太大,都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她就回了張仁一條簡短的信息。
“我沒有什么意圖,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我是知道的,本來是想要和你聊聊的,但是你不喜歡聊天,那也不好勉強。”
信息發過去,張仁那邊又沉寂下去,沒有什么動靜,夏青放下手機,繼續做事,這一回足足等了半個多小時,就在夏青都已經有些困倦了,甚至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吊張仁的胃口吊得有些過了火的時候,對方又回信息了。
“我不喜歡拐彎抹角,你想要聊什么,約個時間我們私下里見面談。”
“這人還挺聰明的,”夏青把張仁的回信告訴紀淵,順便評價一下,“他知道如果是這樣說他和申雯麗之間的事情,很容易就會留下文字或者語音證據,對他不利,但是如果是私下里見面的話……那就可以翻臉不認賬了。”
“地方讓他選,明天我跟你一起去,這個不需要讓他知道。”紀淵聽完張仁對夏青的邀請之后,眉頭慢慢皺起來,表情有些嚴肅,“你一定不要單獨行動。”
夏青知道他的心結在哪里,害怕的是什么,便一邊把信息給張仁回過去,一邊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下來:“你放心吧,我不會一個人單獨行動的,我對做孤膽英雄沒有任何興趣!”
紀淵明白她這么說的意思,原本有些線條緊繃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意,他看了看時間,確實已經不早了,就對夏青說:“張仁高低不可能約咱們現在出去見面,早點休息吧,你今天受了傷,也需要好好休息。”
夏青看看手機,張仁確實還沒有回信兒,時間也確實不早了,索性不再繼續等,和紀淵打了個招呼,兩個人收拾好手頭的東西,各自到值班室去休息。
今天晚上隊里面值班的女警恰好是顏雪,夏青和她關系很好,大學時候就是在一個寢室里面住,彼此非常熟悉,到了值班室的時候,顏雪也還沒有睡,見到夏青來了,本來是很高興的,可一看到她胳膊上面的紗布,就擰起了眉頭。
“你今天出什么任務了么?怎么還負了傷的?”她趕忙站起身迎上來,拉過夏青的手臂,小心的查看,“有傷口么?”
“沒有,不用緊張,就是緊急疏散的時候怕后面的人摔倒造成踩踏,所以強行攔了一下,把手臂肌肉給拉傷了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她語氣比較隨意的說。
一說完,就看到顏雪已經拉長了臉,她頓時意識到自己一不小心說錯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