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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水果籃

  到了樓下,夏青沒有急著直接去找康戈,而是也朝門口的方向看了看,想看看來找紀淵的人是誰。倒不是她這個人有多喜歡窺探別人的隱私,主要是跑到公安局來找紀淵,又沒有被放行的,十有八九是外人。

  她實在是很難不去擔心,這會不會又是鄭義父母臨時起意出的什么幺蛾子。

  站在那里往那邊一看,夏青還真看到了一個眼熟的,倒不是鄭義的父母,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和鄭義父母能扯上那么一點點關系的人。

  之前在鄭義父母家新房子附近看到的那個有點謝頂的水果店胖老板正有些局促的站在樓門口,手里面還提著一個看著就挺重的大果籃。

  夏青覺得有些納悶兒,不過既然沒看到鄭義的父母,她也就放了心,趕忙去找康戈,康戈那邊倒是爽快得很,早就把東西都準備好了,恰好他手頭還有事,夏青就沒有多打擾他,拿了材料打個招呼就出來了。

  經過大廳的時候,夏青驚訝的發現那個胖老板和紀淵都還在那里,胖老板的懷里依舊抱著那個果籃,看起來一臉為難,紀淵的臉色也不大好看。

  夏青覺得納悶,就干脆過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她朝紀淵走過去的時候,紀淵是背對著她的方向,所以沒有第一時間看到她,倒是那個胖老板先注意到了夏青,他就好像是期待著能有什么人過來幫忙評個理似的,目光一直跟著夏青走,看她果然過來和紀淵打了個招呼,兩個人很熟悉的樣子,立刻眼神里面就仿佛燃起了希望似的,一副躍躍欲試想要和夏青搭個話的架勢。

  “怎么了?”夏青問紀淵。

  紀淵扭頭看到夏青過來了,眉頭又皺緊了幾分,他對那個胖老板說:“你回去吧,該退錢還是改退貨,隨便你怎么處理,你自己去和對方協商!”

  “不是,我說,你這個伙子怎么這么不通人情呢!”胖老板很顯然是并不喜歡這個答復的,明明看起來四十多歲,應該已經是比較穩重的年紀了,現在硬是抱著一個果籃,就像鬧脾氣的小孩兒一樣,“你說這水果都是精細的東西,我挨個挑出來,裝果籃,打包好,一路開車送過來,就算我原封不動拿回去,那也是折騰了一大圈,肯定放不住了啊!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啊,是小兩口吵架鬧別扭還是鬧分手,但是這跟我沒關系啊,你現在讓我拿回去,東西爛在我手里頭了,我不退錢等于我不厚道,退錢我就白白吃虧啊!”

  說完他立刻對旁邊的夏青說:“小姑娘,你是他朋友啊?你來幫我們評評理!人家一個挺漂亮的姑娘,特意從我這里買的水果配送套餐,我是看她另外一份是送我一個老客戶,所以才沒嫌你們這邊遠,不然就算你求著我,我都不一定愿意給你們送呢!我光郵費搭進去了多少?!”

  夏青被他說得一頭霧水,只好去看紀淵,紀淵看起來著實被這個不好打發的胖老板搞得有些煩躁,見夏青疑惑,還得強壓著火氣,小聲對夏青解釋說:“是陳清繪,她給鄭義的父母在這個水果店辦了什么定期送果籃上門的會員卡。”

  “我們那個卡辦的時候就是說好了綁定的,叫愛心套餐,這個套餐是不拆單的,當初推出來就是這么規定的,你說人家給你送過來你不要,非讓我回去退錢,那我要退難道還得把另外那一份也退了么?那老兩口子可是我的老客戶了,我知道他們肯定是不想退的,所以你這不是讓我為難么!”

  胖老板一邊說一邊試圖把果籃遞給紀淵,紀淵站在那里動也不動,只拿眼睛冷冷的瞪著胖老板,胖老板比劃了兩下,到底沒敢硬塞過來。

  “哎呀,我這開店到現在,也是頭一回遇到這樣的事兒!這好好的一籃子水果居然還送不出去了!”胖老板急得差一點在原地轉了一圈。

  “我覺得好辦,”夏青看他們兩個人僵持的這個狀態,忽然笑了出來,搖搖頭,有些無奈的對紀淵說,“你不想收就不收,和陳清繪說清楚一下。”

  然后她又轉向胖老板:“你也聯系從你那里辦卡的客戶,這果籃這邊不收,你也不用退,跟你那個客戶約個時間地點,給她送過去,這不就又不用你往外掏錢退錢,又不用擔心人家覺得你收了錢倒把水果給貪下了么!你們覺得怎么?”

  紀淵聽后,點點頭:“就按你說的辦。”

  胖老板愣了一下,看看紀淵,又看看夏青,忽然無奈的笑了,他搖搖頭,一不小心還把自己腦袋頂上原本“地方支援中央”的那幾縷頭發給甩到了一旁,他趕忙一手抱住沉甸甸的果籃,騰出一只手來把頭發給捋了捋。

  “我算是看明白了,”他嘆了一口氣,對紀淵說,“這是你前女友給你送了個水果籃,想要跟你和好,結果你都已經又找到下家了吧?這事兒鬧的!你說你們幾個小年輕之間弄得不清不楚的,關我什么事啊,還把我給扯進來了!你趕緊給那女的打電話吧,看看這個水果籃該怎么處理!”

  紀淵對他的這個理解顯然是感到很惱火的,但是在單位門口,他也不想去和一個素昧平生的人解釋自己的私事,只能是皺著眉到一旁去打電話,夏青則有些無奈的站在那里,勸胖老板先走,但是胖老板卻倔強得很,非要等個答復。

  好吧,既然不肯走,那正好順便聊聊。

  “你說這個綁定的愛心套餐是每次送兩家,另外一家是你老主顧?”夏青問。

  “對啊,絕對的回頭客,”胖老板一臉得意的說,“就這么說吧,我家水果的質量,那絕對沒得挑,基本上吃過我家水果的,都是回頭客!”

  “那給你這家回頭客辦愛心套餐的這位,你怎么就那么不熟呢?”夏青繼續和胖老板搭訕,“是你那老回頭客家的什么人啊?”

  “那誰知道啊,我就是一賣水果的,查戶口的事兒不是歸你們警察管么?”胖老板倒也愿意跟夏青調侃,“人家來我店里頭,說辦個送水果的套餐卡,我就推薦了一下愛心套餐,她就同意了,一報地址我一看,嚯,這地址我熟!這不是我老客戶么!就這么回事兒,我也不好意思問人家一個姑娘的私事兒不是么!”

  說完之后,他又偷偷瞥一眼紀淵那邊,看他還在打電話,就往夏青跟前揍了湊,小聲說:“你說你這妹子也是傻!這都是個前女友了,她的醋還有什么好吃的啊!你說你年紀輕輕漂漂亮亮,要是對自己有信心,那水果籃該收就收唄!

  反正前女友白送的,該吃就吃唄,不吃白不吃,那男人要是心在你這兒,收了水果也一樣,要是他有心跟人家和好,就算今天看你在這兒,他把水果退了,以后也還是得跑,你們收了,我就回去看店了,互惠互利啊!”

  “放心吧,不會讓你虧了水果錢的,不過不了解的事兒,你也別攙和了。”夏青要是能喜歡胖老板的那一番胡亂猜測之下的勸說那才怪哉,但她又不想和這么個外人一般見識,只是笑瞇瞇的頂回去一句,讓胖老板閉了嘴就算了。

  他們倆不說話了,那邊紀淵也已經結束了通話,不過電話沒有掛,他走過來,把電話遞到胖老板的耳邊,聽筒里隱約傳出陳清繪的說話聲,胖老板聽了之后,臉上的表情終于來了一個多云轉晴,爽快的應了聲。

  “行了,我把這果籃給那姑娘送過去,走了!”他掂了掂自己手上的水果籃,沖紀淵和夏青點點頭,一邊往外走,一邊嘟囔著,“現在的年輕人吶……”

  “走吧,咱們也上去吧。”夏青看了看手表,“咱們倆下來都十分鐘了。”

  “不急,還可以再拖一會兒。”紀淵的態度卻和她不一樣,“讓左易在朱浩渺面前多煎熬一會兒,咱們上去和他談的時候反而會更順利一些。”

  夏青一想,好像還真是這么回事兒,從在醫院里面左易的很多反映就看得出來,其實他最害怕的并不是以自己和紀淵為代表的警方,反而是朱浩渺。

  這種態度背后的理由倒也不難猜測,警方想要給誰定什么嫌疑必須要拿出充足的證據來才行,但是作為妻子的朱浩渺卻完全不需要任何的實質證據就可以因為主觀認定了某件事,而對他產生信任上的裂痕。

  這還不單單是夫妻二人之間的信任和感情的問題,朱家雖然現在還是朱老爺子在坐鎮,但是老人年事已高,畢竟身體情況也是每況愈下,朱浩渺是朱老爺子的獨生女,現在幫父親分擔,以后那就是要挑大梁的人。

  所以左易把朱浩渺的態度和反應看得最重,這也是并不奇怪的事情。

  朱浩渺方才在醫院里的一系列舉動,很顯然是已經對左易產生了懷疑,并且不理不睬,現在他們不露面,左易就只能在朱浩渺的沉默中煎熬著。

  對于他之前做過什么事,能夠找到的說辭,相信左易不可能是剛剛才開始去設計,就算之前沒有特意打好腹稿,一路沉默著回公安局的那段時間也已經足夠了,現在面對著朱浩渺,他恐怕就只會在朱浩渺的冷臉面前越發慌亂。

  這么一想,夏青倒也明白了,以紀淵的性格,如果他真的惦記著樓上的那兩個人,著急回去的話,就憑方才那個胖老板是絕對不可能拖得住他的,估計早就被紀淵給丟在大門口隨便他自生自滅了,哪可能站在那里那么有耐心的去討價還價那么半天。

  既然不著急了,夏青索性站在大門口和紀淵聊會兒天。

  “真的是陳清繪給你訂了水果籃呀?”夏青覺得有點驚訝,之前陳清繪把紀淵約出去的一番懇談,讓紀淵下定決心正視自己的感情,那件事讓夏青對這位師姐的印象著實有了一個極大的轉變,覺得她真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坦蕩的人。

  可是那么坦蕩的一個人,這愛心水果籃又是唱得哪一出呢?

  “用力過猛。”紀淵知道夏青并不是真的不確定這件事的答案,只是覺得驚訝,“她想要證明自己放下了,很坦率,以后可以真的和我們做朋友,但是她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很多事都需要用時間去沖淡才行。”

  “那你覺得她實際上放下了么?”夏青問。

  “或許放下了吧,也可能還在逼著自己放下呢。”紀淵對這個問題的答案有個大概的判斷,只是并不很熱衷于去討論,“以我對她的了解,到了現在這樣一個狀況下,她應該不會再執迷不悟了,只是急于證明自己可以和我做普通朋友。

  剛才我告訴她了,沒有這個必要,過去在學校的時候,算是同學情誼,畢業之后大家早就各奔東西,沒什么需要延續下去的友誼,所以以后沒必要來往。”

  夏青有些詫異的看著紀淵:“我還以為上次人家跟你那么推心置腹,也算是間接幫了你一個忙,你會對她有點感激之情,留點情面呢。”

  “沒那個必要,對誰都不好。她之前勸我,我感到很意外,也敬佩她當時的那份坦蕩,就因為這樣,我更不能給她留任何的余地。

  涉及到感情的事,沒有什么是可以說放下就放下的,沒有人能做到那么干脆痛快,這種時候我因為感激她,就對她溫和親切,對她友善,你覺得她會更快走出之前的那個牛角尖,還是又生出點別的念頭?”

  夏青知道紀淵說得有道理,事實上確實是這樣的一個道理,只不過她沒有想到紀淵一個平日里情緒如此內斂的人,竟然心思這樣的細膩。

  “跟何況,之前的事情你都清楚,”紀淵又繼續說,他略微停頓了一下,深深地看了夏青一眼,“我和陳清繪繼續做朋友,你多少會覺得心里不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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