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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激將法

  “從作案時間這方面,基本上可以把胡睿和常元龍排除掉了,”紀淵雖然也覺得這件事有些頭疼,到底個性比較穩得住,所以倒也不焦躁,拿了一張紙把那幾個人都羅列出來,“班長和高偉茂在柳丹揚實際遇害時間內是呆在一起的,也等同于互為人證,所以基本上也可以排除掉。”

  “是啊,班長有機會作案的唯一可能性就是和高偉茂串通好,但是如果是這樣,又說不同,兩個人如果是事先串通好,高偉茂還跑去留下指紋,這不是太傻也太冒險了么?”夏青揉了揉自己有些發脹的太陽穴。

  以前她覺得最讓人頭疼的就是康戈他們那邊正在處理的案子那種,有作案動機的人太多,死者到處結仇,很多人都有作案機會,那么鎖定嫌疑人就好像是在一卡車的鑰匙里面翻找那一把能夠打開鎖的正確鑰匙一樣。

  可是現在她的想法也發生了改變,覺得還是他們手頭這個柳丹揚和杜承澤的案子更加令人抓狂,畢竟卡車的鑰匙雖然數量上有些龐大,會給人一種極大的心里壓力,可是至少會有那一枚正確的鑰匙在里面。

  他們這邊現在可好了,農家樂那么偏僻,當天晚上在那邊的人滿打滿算就那么九個,除去兩名死者之外還剩下七個人,這七個人就好像是一個鑰匙板上面的七把鑰匙,每一把都試過,似乎都與他們要開的鎖不匹配,想要再多找一把有可能對的鑰匙都沒有了,這才叫做干瞪眼呢。

  想了想,夏青忽然冒出來一個另辟蹊徑的思路來:“誒?你說,咱們之前因為柳丹揚遇害之前曾經與人有過關系,所以就把她的遇害和那個跟她發生了關系的人必然是有著某種牽連。那如果……不是這樣的呢?

  假如說,和柳丹揚有關系的那個人確實是杜承澤,但是殺死柳丹揚的,卻是一個女人呢?兇手殺死柳丹揚是因為情殺,這個情殺除了因為柳丹揚的冷淡或者糾纏這兩種原因之外,還有可能是出于對柳丹揚的惱恨呢?”

  “你的意思是……范悅怡?”紀淵一瞬間就明白了夏青的意思。

  “是啊,咱們換一個角度重新去想一下,柳丹揚遇害的那天晚上,那幾個男人基本上都已經排除了作案的可能性,剩下的范圍就非常小了,三名女性,兩名當天晚上在一起,剩下一個范悅怡,不但一個人落單,還就住在柳丹揚隔壁。

  她最初選擇對我們隱瞞了所有情況,包括柳丹揚在房中密會了什么人的這個重要細節,謊稱服用了藥物,早早就睡了,所以什么也不知道,如果不是后來血檢結果證明了她說謊,恐怕她還不打算說實話呢。

  并且她一直對柳丹揚懷著比對南琴更加強烈的恨意,因為她覺得南琴就只是一個提線木偶,雖然沒品,但是也沒腦子,空有一顆做壞事的心,并沒有足夠的歪腦筋,真正的始作俑者,從頭到尾都是柳丹揚。”

  “從時間和空間上來講,范悅怡確實占著天時地利。”紀淵認同夏青的說法。

  “范悅怡到現在都始終耿耿于懷的,就是她那位因為南琴的嫉妒情緒最后導致分手的初戀男朋友,從范悅怡自己的表述也看得出來,她對自己后來的婚姻生活其實是并不怎么滿意的,對現狀的不滿,就會又把對初戀的遺憾給勾起來。

  當初我就一直覺得很奇怪,范悅怡的大學時光是那么的不痛快,她真的有可能因為跟自己的丈夫鬧了點別扭,就勉強自己跑去參加那么多天的一個同學會么?如果是正常的同學聚會還說得通一點,偏偏她大學時期因為柳丹揚和南琴他們那一伙人,可以說是滿心傷痕,沒有一丁點兒幸福的回憶。

  如果是我,我高中之前那個學校的同學張羅聚會的話,就算倒貼我一萬塊錢,我也是絕對不會去參加的,畢竟學校不算是傷心地,但是人是真的惡心人。范悅怡自費去見這些對她過去完全不友善的同學,實在是有些太詭異了,換成我跟家里鬧了矛盾,我拿著錢出去隨便哪里旅旅游,就算是找個酒店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的住上幾天,都好過去參加那個聚會。”

  夏青說完之后,見紀淵看著自己不吭聲,有些茫然:“怎么了?”

  “沒什么,”紀淵回過神來,搖搖頭,“你那個時候的高中同學,很多都對你的遭遇非常不友善,用那件事情攻擊過你么?”

  “哦,那倒是沒有,因為我恢復了之后基本上風言風語已經壓不下去了,所以我回學校了幾次,也都是收拾東西,辦理轉學手續,外加和對我不錯的那幾個老師道別,跟同學沒有什么特別具體的打交道機會,除了王小雅還有她老公那種莫名其妙冒出來說怪話的之前,大部分人都是保持沉默。”

  夏青笑了笑,笑容無奈當中還夾雜著幾分酸澀:“有些時候最傷人的自然是那些主動跳出來帶著惡意去攻擊你的人,但是還有些時候,那些面對這種行為從頭到尾保持沉默的大多數,才是最讓人感到心寒的。”

  說完之后,她忽然之間覺得有點不太對,失笑道:“喂喂喂,這討論范悅怡的情況呢,怎么說著說著,還說到我的頭上來了呢?”

  “由此及彼,你當時面對的是個別跳梁小丑,和沉默的大多數,并且還是在辦手續逃離那個不良環境,事后還落下了這樣的一個心理陰影,不愿意去和那些人打照面、打交道,范悅怡可是被一群人譏諷嘲笑外加擠兌了,她還不得不和那些人朝夕相處一直到大學畢業。”紀淵一本正經的對夏青說。

  夏青點點頭,這話還挺有道理的,要是從自己的經歷對比過去,范悅怡那時候受到的刺激和傷害都明顯要更重,她卻非但不對這次聚會避之唯恐不及,反而還積極報名參加,從頭到尾一天都不缺席。

  明明最恨柳丹揚和南琴,卻可以和她們同桌吃飯,冷眼旁觀其他人互相之間的惺惺作態,選房間的時候還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的住在了柳丹揚的隔壁。

  這些串聯在一起,的確讓范悅怡的每一個選擇都看起來更顯詭異了許多。

  “查一下范悅怡之后的行蹤?”夏青恨不得立刻就去印證這個推測。

  紀淵示意了她一下:“不急,高偉茂不是還在么,先跟他談談。”

  夏青對此表示贊同,高偉茂之前因為嫌疑重大,暫時被限制了行動自由,現在嫌疑解除,自然是要辦了手續讓他回去的,在那之前正好和他聊一聊。

  再見到高偉茂的時候,他看起來比之前憔悴了不少,有些垂頭喪氣,沒精打采的,好像滿臉都寫著“生無可戀”,原本一雙眼睛就鼓鼓的,現在眼眶凹陷下去,倒把眼珠襯得更加突出,看著不像偷牛的,倒像是牛本身了。

  “你還沉浸在柳丹揚的死里面沒有辦法振作起來?”夏青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不是那么回事兒,她死都已經死了,我怎么著她也不可能活過來。”高偉茂丟了魂兒一樣的晃了晃腦袋,“我老婆不跟我過了,離婚協議都已經寫好了,就等著我回去簽字呢!我怎么那么倒霉啊!參加了一個同學會,原本好歹算是一段美好青春回憶的初戀死了,自己落了一身騷,現在老婆還不跟我過了!

  我真的是什么壞事都沒有做過,怎么就偏偏所有這些后果都落到我頭上了呢?我就不明白了,真的!你們能不能幫我跟我老婆說說?

  你看,這回你們都說我沒嫌疑了,那不就是說我跟柳丹揚這事兒沒有關系么!我跟她真的是什么都沒有發生,你們幫我勸一勸我老婆吧!我求求你們了!你們能幫我勸我老婆回心轉意,我下輩子給你們當牛做馬也行啊!

  我都已經這樣了,要是連家都散了,那就真的是一無所有啦!這事兒是因為你們調查我,所以才引發出來的,所以我的家庭面臨破裂也跟你們有點關系,你們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無辜的人落到這步田地啊,是不是?”

  夏青看到高偉茂就有一種氣不打一處來的感覺,這個男人到了這個地步,依舊對于自己的問題是什么,到底錯在哪里一無所知,傷害了身邊最親的人,還覺得自己特別無辜,也不知道是真的意識不到,還是執迷不悟不肯反思。

  “當牛做馬就大可不必了,有沒有下輩子都兩說,就算有,我們又不是農場主,要牛馬干什么?就算是農場主,現在也提倡農業自動化了。”強壓著心里面的鄙夷,夏青似笑非笑的調侃了一句,回絕了高偉茂的請托,“這件事我們幫不了你,還愿不愿意繼續原諒你,和你生活,選擇權在你妻子手里,不管是選擇原諒你,還是堅決不原諒,都是她的權利,道德綁架我們是沒有用的。”

  高偉茂被夏青說了個灰頭土臉,仍舊不甘心的想要再說什么,紀淵在一旁伸手示意他不必再說了。

  “柳丹揚案發現場門窗上面的指紋,是我們按著你的手印上去的么?”他問。

  高偉茂漲紅了臉,搖搖頭:“那肯定不是。”

  “收到柳丹揚發的語音信息,是我們要求你必須凌晨一兩點鐘去赴約的?”

  “不、不是……”

  “如果你不收到一條沒頭沒腦的邀請就忙不迭的答應下來,凌晨跑去柳丹揚房間外,我們對案件的調查工作會不會影響你這么多?”

  “不會……”

  紀淵連續三個質問之后,高偉茂已經垂頭喪氣,再提不起一點精神。

  “高偉茂,我們并不虧欠你什么,反倒是因為你的冒冒失失,給我們的調查工作添了不少的麻煩,你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一步一步鑄成的,如果不能清清楚楚的去反思,那么誰也幫不了你。”紀淵見他不吭聲了,又對他說。

  高偉茂一臉委委屈屈,面對紀淵和夏青,倒也不敢再說什么。

  “一會兒你就可以回去了,回去之前,咱們再聊聊你的那些個同學吧。”夏青對他笑了笑,“柳丹揚和杜承澤過去在學校的時候是怎么一回事?”

  一聽到夏青問起杜承澤來,高偉茂原本還只是委委屈屈的表情,現在已然變得陰沉起來,還隱隱帶著幾分怒意:“什么怎么回事!他們兩個沒事!”

  “你要是這么說的話,那我看你對柳丹揚過去所謂的情分也是假的,注水的。”夏青淡淡瞥他一眼,“因為柳丹揚連命都沒有了,結果在你這里她喪命的真相倒是還不如你作為一個男人的自尊心來得重要!”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高偉茂被夏青這樣說,登時就有些急了,“我承認我這么說是有點賭氣的成分,但是他們兩個你說是什么關系?你說他們是戀人關系,杜承澤承認過么?你隨便去問問我們任何一個大學同學,看看誰會說他們兩個人是一對兒的!”

  “表面上沒有,私下里呢?”夏青不給他玩文字游戲回避問題的機會。

  “私下里誰知道!我是柳丹揚肚子里頭的蛔蟲???”高偉茂惱羞成怒道。

  “你說的對,這么看來,你跟柳丹揚之間的關系,應該確實是你自作多情的成分比較多,你對她的事情還真就不怎么了解。”夏青嘆了一口氣,看似遺憾,實際上充滿了挑釁的對他說,“沒關系,那你回吧,這事兒回頭我們再問問胡睿或者常元龍他們吧,說不定他們知道得比你多,畢竟我聽說這次同學聚會,他們兩個人和柳丹揚可是一直交談甚歡呢!”

  “你胡說!”高偉茂完全不出意料的當場翻了臉,“我不敢說自己是最了解柳丹揚的人,但是怎么也比那兩個人強!他們兩個算什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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