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俊明白李云逸不可能完全相信他,畢竟他以前是太子一脈的,而不是李云逸的嫡系,再加上李云逸如今丹田碎裂,雙腿殘廢,聶陽許巡幾人甚至還想殺他,這位逸王殿下不相信任何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李云逸公然給他們下毒,這手段未免也太簡單粗暴了吧?他就不怕自己和幾個統領當場翻臉,取他性命?就不怕寒了自己和幾個統領的心?上位者不是喜歡潤物細無聲,無形之中收服人心嗎?
李云逸放下藥丸后,又端起茶杯,心無旁騖地吹著茶水,仿佛這就是世上最重要的事情一般。那閑情逸致的神態,讓熊俊等人很是無語,簡直是越來越看不懂,也看不透這位殿下了。
半年前原本已死之人,現在不但活著,而且橫跨千里突然出現在虎牙關下,騎乘九品兇獸歸來。一回到虎牙關,以殘廢之軀,輕松解決聶陽許巡等四個七八品強者,面對任何事情都風輕云淡,泰山壓頂面不改色。
這是什么怪物啊?!
這位殿下讓熊俊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天心難測,他沒有見過國主,但從李云逸身上他看到了王族子弟的氣度城府。
王族子弟,就沒有一個簡單人物!
“末將先來!”
熊俊并沒有遲疑太久,直接抓起一枚藥丸吞服了下去。其實他心里很是抗拒,但他已別無選擇,只能跟著李云逸一條路走到黑了。
接著,其余幾個統領也沒有猶豫,各自抓了一枚藥丸吃下。
冷眼旁觀的李云逸這才開口說道:“很好,現在你們算是本王的人了,且寬心,一切有我。”
最后四個字,宛如定海神針一般,讓熊俊和四個統領莫名安定了許多。
李云逸沉吟片刻說道:“目前最重要的是立即封鎖虎牙關,這里的事情先不能外傳。虎牙關內應該有不少二哥和四哥的暗探,你們派心腹人馬,暗中監控全城,封鎖附近要道,任何消息都不能傳出去,任何人都不能放出去,若是有信鴿飛鳥騰空,全部射殺。”
“封鎖?”熊俊微微皺眉道:“紙包不住火,封城也不能封太久,此事遲早會敗露的。”
“不用封鎖太久。”李云逸淡淡道:“多則十來天,短則五六日,景國的天怕是要變了。”
“變天?”
熊俊嗅出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他那雙小眼睛轉動幾圈,舔著臉問道:“殿下的意思是?”
李云逸微微一嘆,道:“父王那邊怕是要…出現變故,等蔡國大軍攻伐而來,朝堂上那些老爺們誰還會在意小小的虎牙關呢?”
“啊?”
熊俊和幾個統領滿臉驚訝,一個統領忍不住問道:“殿下,這…不可能吧?蔡國和我們景國都是三等諸侯國,甚至我國軍力比蔡國還要強一些。前段時間的邸報國主可是大勝,已攻下了鄴城,現在估計樊城都已拿下了吧?”
“不必多問!”
李云逸這次沒有解釋,眼神有些迷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才回過神來,說道:“數日后自見分曉,這幾日你們什么都不用做,抓緊時間整肅軍隊。你們四個今日開始各領一營,暫時代理牙將之職,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完全掌控手下的軍士,聽懂了嗎?”
“遵令,謝殿下!”
幾個統領頓時大喜,本來他們實際上已經各領一營,李云逸金口一開等于坐實了他們的牙將之位。雖然這位置能否最終坐實,還得朝堂的認可后正式下發任職官文,但不妨礙他們心生歡喜。
王權之威在所有任心里已經根深蒂固,盡管李云逸并無官職在身,但王子身份擺在那。聶陽死后虎牙關群龍無首,在幾位統領心中李云逸就是最大的官,他的話就是圣旨。
李云逸揮手讓幾位統領下去,獨留下熊俊一人,他盯著熊俊看了幾眼,突然問道:“熊俊啊,你這名字可是有什么由來啊?”
“名字?”
熊俊愣住了,那張丑臉扭動起來,滿臉的尷尬和不自在,他抓了抓頭,扭捏說道:“殿下,末將的父親相貌有些…丑陋,所以在我出生時,他希望我長大后相貌俊偉一些,所以……”
“哈哈哈!”
李云逸大笑起來,完全不顧熊俊的臉已漲得通紅,笑了一陣后才擺手道:“好了,說正事。虎牙關庫存清點了嗎?有多少響銀,另外將軍府和幾個牙將抄家了嗎?有多少銀錢?”
“還沒抄家。”熊俊正色回道:“庫存響銀倒是清點了,總共還有十七萬兩白銀。聶陽身居總鎮之位多年,一直在偷吃餉銀,其他幾個牙將也差不多,這幾人的身家加起來要超過庫存。”
“嗯!”
李云逸非常果決地擺手道:“從今日開始,所有軍士發雙倍餉銀,等下你就去操辦,先發一個月的響銀!”
“雙倍餉銀?”
熊俊面色發苦道:“殿下,這樣搞的話,沒辦法跟上面交代啊,而且這樣發的話,庫存支撐不了半年的。”
“你這是違抗本王的命令?”
李云逸面色一冷,那雙狹長的眼眸掃了過去,如兩把刀子般,讓熊俊魁梧的身子微微一顫,熊俊連忙躬身道:“末將不敢,末將領命。”
“熊俊!”
李云逸語氣冷冰冰的,像是冬日里的寒風:“這次就算了,從現在開始如果你再忤逆本王,你就不用再跟著本王了。”
“是!”
熊俊算是見識了什么叫喜怒無常,什么叫不怒自威,剛才李云逸還在調侃他的名字,現在一句話卻讓他感覺如墜冰窖。
“下去吧,把將軍府和幾個牙將府抄了!”李云逸補充道:“還有,將軍府和牙將府的家眷找個地方好生安置,另外去將林大夫叫過來。”
林大夫報完信后在家等待命運的安排,一夜都在惶惶不安中度過。妻兒都已入睡,他沒有吵醒妻兒,生生在大廳內坐了一夜。
天亮后,將軍府來了兩個軍士,讓林大夫去見李云逸,李云逸見兩位軍爺態度還算客氣,內心稍微放松了一些。
抵達將軍府大殿,看到李云逸后,林大夫下跪給李云逸磕頭道:“草民拜見殿下,草民自感罪孽深重,只求殿下繞過我一家老小,草民愿以死謝罪。”
李云逸瞥了一眼,擺手道:“起來吧,本王答應過饒你性命,便不會食言。”
“多謝殿下!”林大夫內心徹底放松下來,連忙再次給李云逸磕頭謝恩。
“別急著謝恩!”李云逸淡淡說道:“你報信有功,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當然…如果你若幫本王做些事,本王可以既往不咎,還能給你一場富貴。”
林大夫聽到前面的話,內心繃緊,聽完之后連忙說道:“殿下請說,只要草民能做到的,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先起來吧!”李云逸把玩著手中的天機壺,問道:“虎牙關內藥材多嗎?”
“藥材?”
林大夫一愣,隨后回道:“殿下,虎牙關是整個景國最大的藥材交易之地之一,南蠻山脈內最不缺的就是藥材,每天都有無數的藥農和武者冒險上山采藥。采集的草藥都賣給虎牙關的藥鋪,虎牙關內的五大藥鋪在整個景國都鼎鼎有名。”
“哦?”
李云逸臉上露出意外之色,隨后沉喝道:“來人,讓熊俊過來見我!”
外面的軍士飛奔而去,兩三炷香后熊俊就快速趕來,他那張丑臉滿臉堆笑,大老遠就點頭哈腰道:“殿下,您老人家有事找我?”
小命和前途掌控在李云逸手中,熊俊的態度轉變得非常快,笑得很自然。
“本王今年才十七歲!”李云逸瞥了熊俊一眼,冷斥道:“下次不要笑得這么惡心,本王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是,是!”熊俊連連點頭,面上笑容消失,一本正經說道:“殿下有何吩咐?”
“帶兵去將五大藥鋪給封了!”李云逸道:“將他們庫存的草藥全給本王運到將軍府。”
“啊?”
熊俊以為李云逸在開玩笑,他看了李云逸幾眼,滿臉為難道:“殿下,您不知道這五家藥鋪背后的東家?”
“東家?”李云逸有些詫異。
熊俊立即解釋道:“這五家藥鋪背后分別是二王子、四王子、太尉和大將軍王,還有一家最大的天福藥鋪背后的東家是南楚頂尖家族蘇家。這五家藥鋪可是他們的錢袋子,以往聶陽都不敢朝五家藥鋪伸手。”
二王子和四王子不用多說,那是當朝最有勢力,也是最有機會問鼎國主的兩位王子。太尉和大將軍王則是景國兩大宗師,在景國地位超然,僅在國主之下。
南楚全名叫南楚王朝,景國是南楚王朝轄下的三等諸侯國。南楚頂尖家族的藥鋪,別說聶陽,就算景國國主都不敢輕易伸手。
“哦。”
李云逸聽完之后毫不在意說道:“封了吧,讓他們將藥材折算好價格,給他們打個條子,就說這些藥材本王買了,回頭本王有錢了就給他們結賬。”
熊俊的面色更苦了,這位爺要那些藥材做什么?短時間也換不了銀錢啊。這平白無故就得罪了兩位當權王子和兩大宗師,最重要是南楚的頂尖家族,到時候南楚朝廷施壓下來,國主都頂不住啊。
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五家都封?天福藥鋪也封?”
李云逸冷眼掃了過去,斬釘截鐵地說道:“都封!”
熊俊不敢再多問,苦笑著拱手應下。
“這五家藥鋪背后都有東家,必須防著他們傳訊去景城和南楚,如果他們敢反抗,你就直接鐵血鎮壓。”
“喏!”
李云逸都這樣說了,那明顯是鐵了心要干了,熊俊沒有再說什么,大步走出殿外去調兵遣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