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是她?
李云逸眉頭一挑,輕輕點頭。
“見。”
“是,殿下。”
福公公領命而去,不一會兒就回來了,云菲公主就跟在他的身后,一身勁裝,再加上她常年冷冰冰的模樣,著實有一種別樣的風情和美態,英姿颯爽,令人忍不住心起征服之意。事實上,作為夜國最受寵的公主,自身又是宗師,平日追求她的真不少,畢竟降服了她,可就意味著一生都用之不盡的榮華和權貴。福公公把人引進來就退下了,李云逸望著僅有他們兩人的營帳,不由想起同各大諸侯國共闖東齊腹地的那一次,和這次一樣,也是兩人獨處一室,不過那一次是黑夜,這次是清晨。李云逸倒是沒有別的心思,畢竟上一次云菲公主可是連她自己都打算送給李云逸了,只要李云逸答應她的要求。至于現在,云菲公主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恐怕招攬的心思早就斷了。
事實上的確如此。
之前云菲公主舍得奉獻自己招攬李云逸,為的是人才,為的是為夜國再添一員帥才,可是現在,知道了李云逸的身份再迎頭趕上,那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之前那叫入贅,現在若是再提,那就是聯姻了。當然她肯定不會虧,李云逸無論是地位還是能力都配得上她,但在某些地方,她和李云逸擁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那就是對自家王國的忠誠和專一。賠了夫人又折兵的生意她是肯定不愿意做的。
“見過逸王殿下。”
云菲公主輕舒腰身作了一個揖,李云逸立刻同樣以王侯之禮相還:“敢問公主垂臨,可是有什么要事?”
“事當然是有的,但是不是要事,恐怕要看逸王殿下的心思了。”
云菲公主開門見山,性子是一如既往地直接,倒是有幾分俠女的姿態,一雙精芒閃爍的大眼睛直視李云逸雙眸,認真道:“敢問逸王殿下,新皇繼位在即,形式極有可能對景國不利,與我各大諸侯國同樣如此,逸王殿下可曾有何對策與我等分享?”
對策?
李云逸聞言笑了。
不同的詢問,相同的意思。顯然,云菲公主在這一方面和寧武侯的想法差不多,都在試探自己的心思。
“不利也沒辦法啊。”
李云逸故作長嘆,靠在椅子上,神色平靜,任云菲公主仔細觀察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公主說笑了,我景國只是一介三等諸侯國而已,面對皇朝君令只有服從的道理,又豈會有對策一說?身在其位,自然當盡其責,只是如此罷了。”
云菲公主聞言顯然不信,但也知道,再這樣問下去也不可能問得出什么,美眸深處精芒一閃,道:“云菲明白了。”
“只是云菲想讓逸王殿下知道,若是太子殿下真對景國出手,我夜國固然不如靖國魯國,但也是有幾分實力的,保全一人應當還是能做到的,逸王殿下若是有所需求,我夜國定當馬首是瞻,擁護逸王殿下您。”
又是馬首是瞻?
李云逸眉頭輕輕一揚,面對云菲公主拋出的橄欖枝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拱手道:“公主大義,李某心領了,若有需要,定會不吝開口,屆時還望公主與國主陛下不要拒絕才是。”
云菲公主美眸一顫,輕輕點頭,徑直起身:“既然如此,云菲先行告辭,就不打擾逸王殿下休息了。”
云菲公主來的快去的也快,盡顯英姿颯爽,連李云逸望著她的背影都有些動心了,只是當云菲公主打開營帳的簾子,外面看護的竟然不是福公公,而是一臉謹慎的江小蟬,李云逸微微一愣,旋即望著重新閉合的簾子笑了。
小姑娘。
心思還是挺細,夠機警的嘛。
江小蟬為何主動出現在營帳外護衛,李云逸用不掉幾個腦細胞也能想到,并未深究,但云菲公主此番來意就有點意思了。只是不等他推敲一番——
“殿下,鞠王求見。”
又來一個!
第三個!
“請。”
李云逸赫然直接開啟了來者不拒的模式,不一會兒功夫,身材依舊圓滾連大周天牢都不曾讓他瘦下半點的鞠王來了,一對小眼睛盡顯機靈與狡黠,話也一樣,一進來就是一聲鬼哭狼嚎;
“逸王殿下,您可把兄弟蠻地好苦啊!”
一上來就拉近關系,李云逸更直接嗅到了他的來意。果然,話不過三巡,熟悉的四個字已經從鞠王的口中跳了出來——
“……馬首是瞻!”
又是馬首是瞻。
這四個字不是李云逸今天第一次聽到了,但明顯也不是最后一次。送走鞠王后,魯冠侯、諸葛劍陳宣侯等人就像是約好了一樣相繼而來,性格不同,他們開場的方式也有不同,有的是上來直接詢問李云逸接下來的打算,也有人同云菲公主一般,表明若是景國在羋虎的威壓下無法完存,他們可以給李云逸提供一條退路。這個倒是不難,只要瞞天過海,再變幻一次容顏就是了。但他們說的簡單,李云逸又豈能看不透他們的心思?
馬首是瞻?
可笑!
退路?
更可笑!
李云逸完全明白他們的來意。和熊俊一樣,他們也在猜想自己面對羋虎的天子令會不會選擇揭竿而起。但李云逸更清楚,即便自己真的愚蠢到了那種地步,不顧景國安危揭竿而起,無論寧武侯他們今天說的多么天花亂墜義憤填膺,他們都不會為自己做到真正的馬首是瞻。他們之所以這么說,目的很多,但總體完全可以用一個字歸納——
俗話說的好,無利不起早。市井里的商人小販都明白這個道理,更何況是可以代表各大諸侯國的諸葛劍等人呢?
利益。
這是人間萬物的核心。市井里的大鬧,諸侯國之間的摩擦,王朝之間的大戰,都可以用一個詞完美概括。寧武侯云菲公主等人接連趕來示好也一樣,他們正是因為看到了這次自己帶領虎牙軍在大周邊境闖下的赫赫聲威,才心生自己有可能會像這次一樣,對南楚下手,向羋虎彰顯自己的能力,如果這件事真的成了,羋虎放棄對自家景國的打壓,那么作為自家的盟友,他們自然也能得到不少好處,起碼不用擔心羋虎對他們出手施壓了。
倘若自家景國扛不住,自己真的選擇隱姓埋名遠遁其他諸侯國,他們可就不只是提供一條退路那么簡單了。這條路,是要買的!即便這一切還未發生,李云逸甚至都已經想好他們會提出的條件了——
三大神營。
隕星箭!
肯定是這些!
更何況,即便今天寧武侯云菲公主等人展現出了站隊的意思,表示若是發生沖突,他們定然會站在自己這一邊表達支持,可是,這真的可信么?
李云逸一個都不信!
熙熙攘攘,皆為利往,這是這個世界亙古不變的真理。他甚至相信,若是羋虎真的不顧南楚皇室名譽,起兵對自家景國發難,南楚除自家景國之外八大諸侯國,至少有三家會直接倒戈。若是羋虎宣布拿下自家景國后會把三大神營的秘密公之于眾的話,這個數字肯定會直接翻一倍!至于其他兩家哪怕不會倒戈,也會選擇作壁上觀,不再插手。
這不是李云逸的臆想,而是他根據自我經驗和自己的發現作出的精準推斷。就在寧武侯云菲公主接連不斷拜訪自己的同時,李云逸可沒有驅散盤旋在北安城上的尖尾雨燕,雨燕頻頻落下,在營帳上盤旋幾周就重新飛上了天空,唯有李云逸明白,每一只雨燕落下,都代表著一只風鷹從北安城出發了!
各大諸侯國沒那么傻,在寧武侯云菲公主等人接連示好的時候,他們也在不斷向自家京都傳訊,搜集情報,做其他打算。這種做法著實有種陰奉陽違的意思,但李云逸并不怪他們,換做他自己若是遇到這種處境也會這么做。
人不為我,天誅地滅。
事實上,李云逸派鄔羈趕往楚京,又何嘗不是有自己的想法?但想法歸想法,揭竿而起直指楚京……他還沒熊俊那么蠢。其他人都能看得出羋虎這張天子令對景國和虎牙軍的惡意,李云逸又豈能看不出來?
這是稍有不慎就會滅國的大危機!
正因為它太危險,李云逸才沒有選擇做任何冒然的舉動,只是先讓鄔羈去楚京打探消息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即使,若羋虎真的不顧所有對景國出手的話,李云逸當前都沒有絕對的把握擋住,他仍然沒有著急。
越急越亂!
不如先找轉機。
今天上午雖然忙亂,李云逸連小憩一會的時間都沒有,但對于諸葛劍云菲公主等人的造訪他還是很滿意的。起碼這證明,他先前帶虎牙軍殺入大周的決策是對的,也產生了相應的效果,若是換做另外一家諸侯國,別說“唯首是瞻”了,怕是早就撇開關系自顧不暇了。
“但還是不夠啊!”
“還有什么可以利用?”
營帳里,李云逸蹙眉思索,手里把玩著天機壺沉入思付。他在找一個機會,一個對他景國和虎牙軍足夠影響的轉機,唯有這樣,才能成功牽扯住羋虎的注意力,先贏得一個喘息的機會。只是令李云逸萬萬沒想到的是,還未等他把這個還不知道在哪里的轉機想到,它突然從天而降了!
李云逸還在營帳里思索,突然聽到帳外風聲大作,似有飛禽啼鳴傳響,李云逸眉頭一顫,還未睜開眼來,突然聽到一聲沉悶如鐘的低吼于耳畔炸響:
“易風,出來迎接王令!”
熟悉的聲音灌入耳畔,李云逸握住天機壺的手指都不由一顫,面露驚訝。
這是……
李云逸立刻從座位上站起,快步走出營帳,果然看到,在一頭通體漆黑的飛行靈獸前,一條魁梧的中年漢子挺拔,不怒自威,手上還捧著一團金色的布帛。
鄒輝?!
來者竟然是鄒輝?!
只見鄒輝一臉肅穆,比李云逸之前看到他的任何一次都要嚴肅。此時,云菲公主等人還在西營外,聽到里面的動靜早就趕過來了,遙遙看見鄒輝同樣大驚失色。作為楚京情報的中心楚玉閣首尊,羋虎繼位,皇權未定,他現在不應該在楚京輔佐羋虎么?怎么突然到這里來了?
“鄒首尊?”
李云逸遙遙招呼。雖然聽到了王令二字,他卻根本沒打算跪拜行禮,原本是想含糊過去,卻沒想到鄒輝看到他之后手臂一揚,手里金色布帛迎風而展,隨著密密麻麻地蠅頭小字從眾人眼前掠過,鄒輝灌入罡氣的渾厚嗓音立刻傳遍整個西營內外,壓下了所有聲音。
“易風接令!”
“太子謀逆,夜半弒君,更斬手足,為王朝之恥!五皇子羋安持如山鐵證廣詔各大諸侯國,入京誅殺逆子孽臣!鎮楚王親令,命各大諸侯國即刻起兵,易風為大將軍即日啟程,入京勤王!”
弒君?
王朝之恥?
鄒輝洪亮地聲音一出,全場懵了。不說別人,就是李云逸快走的腳步都是一頓,瞬間色變。
鄔羈的猜想,成真了!
羋虎真的是靠弒君登上的皇主之位,連證據都被五皇子拿到了!
南楚的天,又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