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種。
聽到花漪兒的驚呼,李云逸沒有任何特殊的反應,再次垂下頭來,盯著手心從地上抓起的些許碎片,碧綠瑩瑩很是好看,就像是玉石琉璃一樣,內里隱隱可見金線糾纏,似乎充斥著無盡的堅韌。
金線藤。
里面的金線就是它名字的由來。
金線藤在大陸各處,無論是中神州還是東神州都到處可見,是最普通的滕蔓植物,但是這一株,顯然不普通。
琉璃玉色,這正是李云逸敢斷定它的層次達到宗師境的原因!
人為靈長之首,修武極致可得蛻變,靈植也是如此,生命層次的攀升,帶來身體上的變化。
但是,就像是每一個武者的天賦有高有低,最終成就不同,靈植種類不同,也會形成每一個類別的天花板。
就比如金線藤,在中神州一些奇異之地上,著實有人發現過生命層次頗高的金線藤,甚至有了自己驅使滕蔓捕獵的本能,但品階最高的,也不過是七品罷了。
宗師?
前所未聞!
但是即便如此,李云逸也不認為自己的判斷是錯的。經過前世,他早就發現,這方世界的復雜程度遠超自己先前的想象和理解,尤其是八荒圖錄的存在,更是一個巨大的謎團。以前沒有人發現,宗師層次的金線藤,不代表世上就一定沒有!
更何況,像這種打破生命層次極限的例子,在中神州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李云逸沒有親自經歷,但也從各種正史野史上知道,數千年前,中神州就發生過一件大事,甚至讓整個中神州各大皇朝都放棄了互相針對,各大豪門宗族更是派出所有頂尖高手,不乏在圣榜上赫赫有名的超級強者。而讓這么多強者前所未有的團結的,也是一株靈植……
萬年鐵木!
自稱,鈞。
是的,它誕生了自我的神念,因為它不僅打破了鐵木最高為九品的生命桎梏,甚至登上了圣境!
如果是普通生靈,成就圣境也無所謂,畢竟南蠻山脈深處圣獸王也有,卻也沒有引來中神州各大豪門的頂尖強者聯手絞殺,甚至,在各大宗門皇朝,就奉養著這等層次的兇物。
圣獸王沒人圍剿,臣服人族是一方面,只是老老實實待在南蠻山脈深處是另一個原因,中神州對那鐵木的態度截然不同的一個最大的原因在于……
它要逆天!
“萬物有靈,為何我靈植一脈就要被你人族隨意掠奪,被爾等煉丹制藥,成為爾等道徑上的養料?”
這是個有脾氣,有抱負的鐵木,而它也確實做到了,以一己之力直闖當年神宗榜排名第二十一的云瀾宗,一天之間,云瀾宗破碎,宗門三大圣宗師,一死兩重傷!
鈞,一戰成名!
不僅如此,它更利用靈植的本能天賦,汲取了整個云瀾宗蘊養萬年的底蘊,一朝之間,再次蛻變!
于是當時隔一個月之后,重傷恢復的云瀾宗兩大圣宗師再次找到鈞,或者說后者根本沒有躲藏,連帶他們尋到的三個同樣是圣宗師層次的好友,五人盡死!
二戰驚天!
這時,再次發表要為天下靈植挺身而出的鈞,終于成為各大宗門討伐的對象,數番籌謀,無數次的偷襲,人族受傷者無數,更再有圣宗師慘死,甚至連圣境三重天強者出馬都無法奈何得了它,才終于有了那場驚動整個中神州的圍剿。
靈植,太可怕了!
它們天生土養,肉身再生能力極強,尤其是鈞,萬年鐵木的本體足以使它傲視群雄,無論是大地還是江河都可隨時扎根,汲取天地間的養分,恢復力驚人。
“異種!”
打破生命層次桎梏的靈植為異種,鈞當是其中絕對的王者!
和人族最后一戰,持續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根據野史記載,這場鏖戰人族損失慘重,至少十位圣宗師隕落,圣宗榜和神宗榜一年之間連續震動,名單頻換。鈞憑借著自己本體的底蘊和強大,再加上身為靈植的天賦,無論是在大地上還是江河之中都能近乎無限汲取力量,幾乎處于不敗之地,最終,還是有大能出手鎮壓天地,把它困鎖在天際之上,封禁它的天賦神通,這才將其誅殺。
鈞,死了。
作為力抗人族的一代強者,死在了人族諸強的手中。從最后的結果而言,無疑是人族勝了,但也是一場慘勝!各大勢力大換血,更使得中神州接連震蕩,千年不休。
也正是那次,人族終于正視起一直被他們忽視,只是作為養料的靈植,有大能開始俯瞰天地,尋找這種天地異種的存在,不敢掉以輕心。因為他們終于發現,靈植一道得道,簡直比圣獸王還要恐怖!
自從那場驚世大戰之后,異種之名不脛而走,凡是打破生命桎梏的靈植,必會在第一時間被抹除靈性。
這是異種之名的由來,也是靈植一脈衰落的開始。
在中神州,宗師層次的靈植已世間少有,可是這里……
出現了!
并且還是一株異種!
李云逸并不驚訝花漪兒能瞬間想到異種二字,因為他也想到了。
“前輩,我們……”
花漪兒的聲音明顯有些顫抖,美眸躲閃,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兇險中脫離出來,忍不住要連連后退。
李云逸看了她一眼,知道她這份驚懼從何而起,輕輕一笑,在花漪兒欣喜的注視下,終于挪動了腳步。
可是突然,李云逸的腳步又停住了。
“等會。”
等會?
等什么?
望著突然停下腳步再次望向前方金線藤藏匿的云霧的李云逸,花漪兒瞬間感覺頭都要炸了。
搞什么?
這里,太危險了!
她剛被金線藤抽了一鞭子,自然能切身體會到后者的強橫,大家都是宗師層次,若是全盛狀態下一對一,花漪兒并不怕。畢竟,宗師不是圣境,靈植固然天賦強大,還做不到從天地萬物中汲取力量,終究有限。可是在這里,自己連罡氣都無法御使,憑什么一戰?
此時的花漪兒滿腦子都是這個念頭,望著停下腳步的李云逸,心驚膽戰,完全搞不懂后者到底要做什么。
直到。
花漪兒目光始終落在李云逸身上,卻沒能捕捉到后者的動作,只感覺眼前黑影一閃,三五個瓶瓶罐罐已經出現在了他的手邊,瞬間打開。
塵霧飛濺,被李云逸輕輕甩入前方的云霧,正當花漪兒無比錯愕李云逸這是在做什么之時,突然。
咻咻!
云霧里,嘻嘻索索的聲音突然響起,就像是長蛇在大地上摩擦爬行,花漪兒只感覺頭皮一陣發麻,一顆心一下子提了起來。這是少女本能的恐懼。
終于。
想象中蛇群爬出的景象并沒有發生,甚至這聲音也并沒有持續多久就結束了,花漪兒正在驚訝,突然。
“進去。”
李云逸冰冷的聲音響起,花漪兒整個人頭皮發麻,就像是受驚了的兔子一樣,猛地向后跳去,只是望著李云逸投來的森然目光,她又一下子頓住了。
怕李云逸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剛才的經歷終于讓她意識到,這里絕非善地!至少足足一個月的時間她沒有遇到任何危險,不是因為她藝高人膽大,只是她的運氣太好了。一旦離開了李云逸,她到時候甚至連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即便如此……
“我不去!”
花漪兒堅定搖頭,似乎要著重強調自己的意志,又加了一句。
“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去!”
說這句話的時候,花漪兒著實有種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勇氣,只是說完之后就后悔了,不敢正視李云逸,只敢用余光打量,生怕后者真的會毫不留情地對自己出手。
幸好,這種情況并沒有發生。
“呵。”
一聲不屑輕蔑的冷笑,并沒有讓花漪兒變色多少。
人都怕死,這很正常。明知云霧里有宗師層次的靈植霸占還要進去,這才是真的腦子有病吧!
“笑個屁!”
“有本事你自己進去啊!”
花漪兒在心頭腹誹。當然,這樣的話就是給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當著李云逸的面說出來。只是下一刻,令她驚駭的一幕,發生了。
只見李云逸冷笑之后一步踏出,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后者的半個身子已經進入了云霧,當她駭然望來,眼前哪里還有李云逸的影子?!
“前輩!”
一瞬間,花漪兒慌了。
我就是在心里說說而已,沒有真的讓你真進去的意思啊!
這一刻,花漪兒甚至都有種跟著沖進去的沖動。不是因為怕李云逸遭遇不測,而是因為……一旦李云逸死了,她自己一個人又能在這片山谷里支撐多久?
一天,還是兩天?!
夭壽了!
出大事了!
就在沖入云霧的最后一刻,花漪兒還是停住了腳步。
沒什么原因,就一個……
俗話說的好,好死不如賴活著。她真的不舍的死,哪怕擺在自己面前的似乎已經是絕境了。
“為什么!”
“你就是找死,也得把我帶出去再死吧!這……”
花漪兒終于再也無法壓制內心的驚恐,從剛才遇襲就一直壓制在心里的慌亂爆發了,甚至都有點語無倫次了。可就在這時,還沒等她一句話說完……
“誰告訴你我死了?”
云霧里,一道陰冷森然的聲音突然響起,讓花漪兒瞬間色變,一個后跳猛地遠離。
金線藤,成精了?
連話都會說了?
直到她腳步落定,才終于意識到一絲不對。
“不對!”
“這是……他的聲音?”
處在混亂中的花漪兒后知后覺,終于覺察到一絲不對勁,還沒等她回過神來,眼睜睜看著……
噠噠噠。
伴隨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身前云霧散開,一道熟悉的人影走來,不是李云逸又是何人?
他沒死!
花漪兒正要歡喜,可還沒等她的心情浮于臉上,突然,她目光一定,死死鎖定在李云逸身后。只見,李云逸手里抓著一根玉石碧綠的枝條,身后大地上,一棵碧綠逼人的滕蔓被扯了出來,花漪兒甚至都看到了它發黑的根須,整個人臉色驟變。
靈植!
金線藤!
這就是那一株剛才襲殺自己的異種?!
它死了?
是李云逸,把它殺了?!
一瞬間,花漪兒的腦海里編織出一場大戲,眼睜睜望著李云逸身后的金線藤越發完整,龐大的身軀落入眼中,整個人……
徹底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