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祭?
業果之主剛才用的是“獻祭”二字?
一瞬間,李云逸驚訝發現,張天千和邱影兩人臉色突然變了,臉上依然還殘存著剛才的敬畏和恭敬,但又多了一絲……
忌憚!
說錯話了?
是自己索要這神兵不妥?
李云逸微微皺眉,但仍然沒有放下手中的圓珠。這枚內蘊盛夏秘術的道兵對他來說相當重要,即便它是屬于邱影的,李云逸依然沒有打算放棄。
周圍其他人似乎并沒有察覺張天千邱影二人的臉色不對勁,垂眸而立,不敢在李云逸面前隨意張望。
終于。
“既然前輩想要,晚輩自然沒有不從的道理。這神兵也是晚輩機緣巧合得之,殘存力量已經不多,能被前輩看中,是它的榮幸。”
邱影拱手行禮,做出割愛的決定,相當于把這道兵拱手相讓給李云逸了。
道兵得手。
自己完全可以借助它踏入盛夏層次的門戶!
可以說,邱影這次是幫了李云逸一個大忙,可是,李云逸的臉上卻并未露出喜色,恰恰相反,眼底狐疑更濃。
不對!
“隔閡?”
邱影張天千和其他人一樣,對自己仍然是一副恭敬有禮的模樣,但是李云逸卻分明從他們這些微小的動作和面目表情上察覺到一絲奇異。
降臨之時,李云逸深諳信仰一道,如今已算初窺門徑,自然能清晰感應到源自邱影等人身上對自己的敬重。
可現在,這敬重和崇拜竟然少了不少!
哪里出現的問題?
李云逸眼底精芒一閃,并沒有深思,直接詢問。
“你們兩位……似乎對老夫有所微辭?”
此言一出,眾人心頭齊齊一震,驚訝抬頭,望向邱影和張天千,就連鄔羈也是如此,驚訝不解。
什么情況?
有所微詞?
李云逸剛剛破界降臨,救下了他們的性命,乃是救命之恩,邱影張天千心里竟然還有意見?
這意見從何而來?
這時,邱影張天千也是精神一凌,意識到自己剛才輕微的心底波動被李云逸察覺了。
感知強大!
“這就是洞天?”
“哪怕一尊分靈,我們在他眼前也根本無法做出任何隱藏?”
壓下心頭震撼,邱影張天千眼神一觸即分,似乎終于做出了決定,邱影拱手行禮,道。
“晚輩不敢。”
“只是敢問前輩一句,前輩可是……古族中人?”
古族?
“那是什么?”
“老夫隱世多年,從未聽說。”
李云逸的回應干脆而直接,根本不想弄虛作假。因為他已經隱隱猜到,邱影張天千剛才突然反應不對正是因為這所謂“古族”。而對于自己從未聽聞的事,李云逸并不想假裝自己知道,因為這樣容易出現更多紕漏。
在他對當前和南楚未來的計劃中,無論是邱影還是張天千,都占有極大的比重,李云逸當然不會拿自己的計劃冒險。
這時。
邱影張天千明顯眼瞳微微一凝,似乎對李云逸的回答相當驚訝,很快兩人拱手行禮,道出其中原委。
“那就是晚輩唐突,誤會了。”
“獻祭一詞,晚輩只在關于古族的傳說中有所耳聞,誤會前輩身份,還請前輩見諒。”
是因為獻祭?
李云逸也是意外,沒想到其中原委如此簡單。他之所以用獻祭二字,真沒想那么多,只是想加深一下自己業果之主的身份人設,顯得更有幾分層次而已,卻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誤會。
古族。
那是什么?
中神州還有這一族群?為何自己前世從未聽說過?
李云逸心里的好奇很多,但并未開口詢問。因為他相信,既然邱影張天千都知道所謂古族,南蠻巫神肯定也知道,等自己回去之后再問他就是了。
詢問邱影張天千,只怕會無意間暴露更多自己的底細。
所以。
“既然是誤會,那就無所謂了,不知者不怪。”
“只是你這家伙……可是頗讓老夫為難啊。還好,你即使召喚,才免除此間禍事。”
人人看到,金芒籠罩下那雙迷蒙讓人看不真切的眼眸從邱影張天千的身上掠過,最后落在了鄔羈身上。
這家伙……
聽著李云逸這輕松寫意的稱呼,眾人心頭一顫,眼瞳再次亮起。
這個稱呼,可夠親密啊!
似乎鄔羈根本不是他的一個使者而已,而是……親人一般,親密的姿態盡顯!
登時,所有人望向鄔羈的眼神更多了幾分敬畏。
正所謂,母憑子貴,一個道理。他們現在之所以如此安靜,順從至極,自然是因為敬畏李云逸。相對而言,鄔羈這個所謂黑龍特使似乎不算什么了。但正因為李云逸這一聲親密的稱呼,聽似責備,實則充滿關切的話音,讓他們心中因李云逸的降臨而對鄔羈不由自主的輕視瞬間蕩然無存,甚至目光更加熱烈了幾分,超過了剛才!
這是……
鄔羈也被李云逸突如其來的關心嚇了一跳,但是當他感受到周圍眾人投來的熱烈目光,以他的智慧立刻明白了,這正是李云逸的目的!
他,才是這支隊伍的唯一核心!
李云逸,是真心要把這些人交給他統領!
鄔羈心頭頓時一陣感動,但肯定不會表現出不自如,拱手行禮道。
“給吾主填麻煩了。”
“不麻煩。”
金芒中,李云逸輕輕揮手,嘴角一抹笑意浮起。從鄔羈的這回應中他能感受到,鄔羈已經明白了他的心意,并且終于接下了這一重任,這也讓他更慶幸,當時是選擇的鄔羈來此執行降服張天千等人的任務。
計劃順利執行還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鄔羈心態的蛻變。
不再藏匿事后,挺身人前,擔負大局!
這,才是驚喜。
“不過,初嘗勝果,你也不可大意。”
“那血月魔子并未身死,第一血月余威庇護,他真靈逃遁,應該已經徹底化為鬼修。這是血月魔教的遺跡,相當于他的主場,深處或許還有重重危險,不可輕視。”
孫鵬沒死!
真靈遁逃,已成真正鬼修!
邱影張天千等人精神一振,終于從李云逸這充滿關心照拂的話語中得到關于孫鵬結局的確切信息,說不驚訝那絕對不可能,人人眼底泛起騰騰殺意。
也有忌憚。
對于普通人來說,肉身毀滅,轉修鬼道,是被迫無奈的選擇,戰力和武道層次必然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孫鵬,卻是其中例外。
他是魔徒,但本就深諳鬼修一道,如今肉身破碎,他的戰力或者會在短時間內受到影響,但只要給他些許時間,定能快速恢復,甚至在擺脫了肉身桎梏后,他可能會更強!
不是可能!
“第一血月余威加持……”
孫鵬在被迫施展天魔解體大法之前,就已經展現出了勾連此地遺跡之力的征兆,李云逸剛才那番話更進一步印證了這一點。
所以。
他不是可能會更強,而是,一定會更強!
想到這里,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變得格外嚴肅起來,凝重深沉。
之前孫鵬初展戰力,就直接鎮壓了鄔羈和張天千,若是更強……
他們哪怕人數眾多,真的能是后者的對手么?
壓力!
沉重的壓力席卷而來,再次籠罩眾人心頭,心中對于下一次和孫鵬相遇的大戰評估,讓他們無法輕松面對。
這時。
“所以,依然要慎重為先。”
“并且此處遺跡蘊藏血月魔教傳承,更不可能放棄……”
李云逸的聲音從一片絢爛金芒中徐徐傳來,讓眾人心里壓力更大了。
不能放棄,就意味著他們和孫鵬未來定然還有一戰!
該如何面對,如何取勝?
總不能只依靠業果之主的分靈吧?
如今他們所在之地距離遺跡入口很近,洞天遺跡的余威和壓迫并不算太強,業果之主分靈降臨已是奇跡,若是深入遺跡更深處……他不一定能再次降臨!
這一點,哪怕李云逸自己不說,他們也能想得清楚,臉色更加陰鷙。同樣臉色凝重的,還有鄔羈。
他抬起頭驚訝望向李云逸,不解后者為何要把這局面剖析的如此透徹。
這是新的考驗?
鄔羈不解,正要傳音暗中詢問,突然。
金光浮動,在眾人驚訝的注視下,一個被布匹纏繞,似劍似刀的長形物體落在鄔羈手上,李云逸淡淡的聲音再次傳來。
“這是第一血月的本命魔兵,你且收著,或許會對你馳騁此地有用。”
第一血月。
本命魔兵?
第一魔刃?!
這一刻,當看到鄔羈手上的那布匹纏繞的長刀,何止邱影張天千,所有人都是眼瞳驀地一震,心頭卷起驚濤駭浪。
這柄千年之前曾在中神州闖下赫赫兇名的魔刃,竟然在業果之主的手上?
他是怎么得到的?
第一血月不是死在了大夏王手下么?
可他尸骨所化的遺跡竟出現在了這里,連本命魔兵也落在了業果之主的手上?
難道說。
“史冊記載有假?”
“當年第一血月之死,并沒有那么簡單,這業果之主……也有參與?!”
張天千等人再次被心里浮起的這猜想沖擊,臉色大變,無法自持。
合理!
這也就能解釋,第一魔刃為何會在業果之主的手上了,也能解釋,業果之主為何會召集他們對血月魔教魔圣下手。
死仇!
他們本來就有血海深仇!甚至,第一血月之死,就有業果之主的參與!
當即,眾人望向李云逸的臉色再變,多了敬畏,也多了更多的親切。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并且這個“朋友”還如此強大!
然而,就在他們心神震蕩,努力腦補千年之前第一血月身死的那一天的空白之時,卻沒有看到,一片金芒籠罩中,將第一魔刃從巫族圣淵取出交給鄔羈的李云逸眼底,也閃過了一抹凝重。
交出第一魔刃……無論是對鄔羈還是他來說,都必然是次極大的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