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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那年那夜(二)

  “好了,靈犀,時候不早了,我真的要走了。”青玨望了望窗外說道。

  “會沒事的,我相信。一定會沒事的。”

  “嗯。”青玨笑了笑,站起了身,不舍的看著襁褓里還在熟睡的孩子,閉上眼睛深情地在他額頭上親吻了一下。

  “娘要走了。”輕聲地說道,怕驚擾了他的好夢。

  “那,靈犀,慕兒就拜托你了。”

  “我知道,我就坐在這等你和那小子一起回來!”

  “嗯嗯,啊對了,什么東西都留給了慕兒,至少這樣東西讓我帶在身邊吧。”青玨語氣輕松,仿佛只是要出門買下東西似的。她拿起的是繡到一半的繡花結,是為了嬰孩滿月所準備的。

  青玨滿是眷戀的深深地望了屋內一眼,便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

  屋內便只留下了靈犀,和驟然驚醒開始啼哭的嬰兒。

  數個時辰過去了,青玨還是沒有回來。

  靈犀已經開始在屋內煩躁地踱步,她也大概清楚。若是今夜青玨回不來的話,怕是已經兇多吉少。床上的嬰兒自打青玨離開后便不斷地啼哭,哭聲在寂靜的夜里響徹了整個村子,任她怎么哄也哄不好。寶寶仿佛知曉母親不在身邊似的。

  靈犀發自心底生出了一絲無力感,自從她九死一生來到這個村子住下以后,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如此令人絕望的感覺了。她不知道此時離天亮還有多久,只希望日出能夠來的再慢一些,再慢一些。

  然而奇跡終究還是沒有發生,天已經亮了,但她仍舊沒有等來青玨和她的丈夫蘇客。

  沒有了,沒有奇跡了。

  靈犀心里很清楚,如果青玨能平安無事,此時應當早已經回來了才對,她不愿去多想青玨此刻的生死,只能夠不斷地安慰自己,至少青玨孩子的事情沒有暴露,如若不然,那些追殺青玨的人此時一定早已找上門來了吧。

  靈犀就這么呆呆地看著正在嚎啕大哭的嬰兒,過去這么久,只怕他早已經餓了。

  “咚咚咚,”一陣節奏熟悉的敲門聲突然響起,隨后一道身影輕輕地推門而入。

  “殿下。”中年男子向女子躬身致意道。“我回來晚了。”

  來者正是一直跟隨在靈犀身邊的王師。

  “我昨天讓白鶴傳書,你收到了嗎?”靈犀也已經很久沒有休息,此時強打精神道。

  “收到了,當時我正準備啟程,馬不停蹄地便回來了。”

  “白帝城到青蓮鄉相隔千里,即使是你也不可能一日之內趕回,你又過度催逼自己了。”

  “還不夠快,若是足夠快的話,也許能救下蘇客夫婦。”

  “你現在直接出現在這里也就表示,你已經探查過這附近的情況了對吧?”

  “是,探查過了,沒有發現青玨和蘇客的蹤跡。”

  “打斗的蹤跡呢?”

  “也沒有發現。”

  “按青玨所說大雪山的規矩,只怕是一丁點痕跡都留不下來了,這些陰影里的怪物!”靈犀咬牙切齒,連拳頭都攥緊了。

  靈犀很清楚,沒有蹤跡才是最可怕的事情,如果還留下了打斗的蹤跡,說明青玨至少還有反抗過,打斗還比較激烈,大雪山的人還沒來得及將蹤跡清理干凈。

  “殿下,我們現在該怎么辦,是否要派人再去擴大范圍找一找?”

  “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掘地三尺也要把他們找到!”

  “知道了,我馬上去安排。”王師向著靈犀行了一下禮道,“殿下,您不打算問我白帝城那邊的回復了嗎?”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青玨已經死了。”靈犀的眼神一片空洞,“如果我當初更堅持一點,如果我直接帶著青玨去白帝城,而不是讓她游蕩江湖,就根本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可是,她也因此遇到了蘇客,擁有了蘇慕,我想,這樣的人生或許對她來說更加幸福。”

  “幸福?那也得是活著才有幸福,人都死了,還哪來的什么幸福可言!”靈犀憤怒地叫出了聲,嚇得懷中的小嬰兒頓時哇哇大哭。

  “噓…乖…慕兒才剛剛有了睡意,不能吵到他。”靈犀無視欲言又止的王師,不停地拍拍嬰兒的后背試圖哄他入睡。又過了好一會,待孩子完全睡熟之后,才戀戀不舍地將其放回了床上。仔細地為其蓋好了被子,將青玨為其準備的小肚兜也放在了嬰兒身邊。

  嬰兒又熟睡了過去,嘴角微微張開,呀呀囈語著,仿佛在做著什么美夢。

  許久之后,靈犀終于沉靜了下來,她雙目無神地盯著夜空。眼角還有新鮮的淚漬。這一夜她失去的實在太多太多了。

  “殿下。接下來您有什么打算?”王師實在不忍心看著靈犀繼續消沉,開口問道。

  “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青玨,我的妹妹她已經死了。”

  “可是還有那孩子。”

  “是,還有那孩子,我的侄子慕兒。”靈犀頹然,“他是那么小,那么可愛。卻已經永遠失去了自己的爹娘!他比我還要慘,好可憐的孩子。”

  “那這孩子……”

  “送去他爹的宗門吧,這是青玨妹妹最后的囑托,我一定會為她完成的。”

  “送去宗門,不帶在身邊嗎?”王師非常驚訝,以他所了解的靈犀的性格,怎么可能會讓蘇慕脫離自己的視線范圍之內呢?

  “待在我們身邊,太危險了。”靈犀的語氣突然變得冰冷肅殺,“讓他回到那個偏僻的小宗門,安然度過這一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情。”

  “殿下,您的意思難道是...”王師心不斷地下沉,他已經讀出了靈犀的話外音。

  “我決定了,我要接受那家伙的提議。”

  “我的愛情已經死了,親情也已經死了,本想茍全性命于亂世,在青蓮鄉這世外桃源安享余年,可這老天爺連我最后一片凈土也不肯放過!”

  “沒有力量,就連掌控自己命運的資格都沒有!”

  “無論是大雪山,圖南,文景,我要靠自己的力量將它們徹底顛覆!讓那群令我失去一切的人也嘗嘗同樣的痛苦滋味!”

  靈犀說到最后幾乎已經成了歇斯底里的怒吼,一旁的王師看著這樣的她則滿是心疼和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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