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條上只有一個地址,府城前門大街月家大宅。
夏曦拿在手里,對著風安點頭,“替我謝過風莊主。”
風安依舊是面無表情,翻身上馬,打馬而去。
夏曦回屋,收拾了她和琪兒的幾件衣服,然后把家中的銀子全部揣上,把裝著靈草的匣子拿出來,拿在手里,“走,琪兒去你柱子叔家。”
出了屋子,鎖好門,還沒走出院子,虎子噔噔噔的從外面跑進來,一看夏曦手中提著包裹,立刻高興不已,“大嫂,我們又要去縣里嗎?”
“大嫂帶著琪兒回娘家住幾天,你先回那邊去,大嫂回來你再過來。”
虎子哪里肯愿意,當下上前來抓住她的衣服不松手,“我也跟你們一起去。”
“虎子。”
夏曦故意繃起臉色,“大嫂是回娘家,不方便帶你過去。”
“不嘛,不嘛!”
虎子不愿意,扭著身體,撇著嘴。
琪兒過來勸說他,“小叔,你聽話,明天我們就回來了。”
“不行!我要跟著去。”
虎子拽著夏曦的衣服不撒手。
“虎子!”
夏曦提高了聲音,語氣也不怎么好。
虎子嚇住了,直愣愣的看著她。
夏曦狠了狠心,沒有放軟語氣,“聽話,我們很快就回來。”
虎子愣愣的撒開手。
夏曦剛松了一口氣,
“哇……”
虎子大哭起來。
夏曦,……
琪兒慌忙過來捂虎子的嘴,“小叔,你別哭,別哭。”
“我要去,我就要去!”
虎子干脆坐在地上,兩只腳搓著地,一邊哭一邊嚷。
琪兒急得不行,替虎子求情,“娘,要不讓小叔跟著去吧。”
夏曦皺眉。
“我會看好小叔的,不會讓他惹麻煩。”
琪兒又說了一句。
如果執意不帶虎子去,虎子便會一直嚎哭著不走,她和琪兒也沒法去柱子家,夏曦無奈,道,“虎子,別哭了,去告訴你娘,你要隨我們去琪兒姥姥家住幾天,她若是同意讓你去,便讓她給你收拾幾件衣服過來。”
虎子聽明白了,當下也不哭了,一個骨碌爬起來,飛快的跑出去。
夏曦嘆了一口氣。
琪兒安慰她,“娘,您別太擔心了,小叔現在比以前乖好多了。”
夏曦把大門鎖上,摸了摸他的頭,“這是娘和你爹之間的事,用不著你和虎子摻和,記記住了,沒有娘的吩咐,你們不能離開娘半步。”
琪兒點頭,“知道了,娘。”
牛氏當然不肯讓虎子跟著夏曦去她娘家。
她這幾年是怎么對待夏曦娘倆的,夏家人已經知道了,虎子要是去了,指不定得到什么待遇呢。
可架不住虎子又哭又鬧啊,牛氏沒辦法,給收拾了兩件衣服,不忘囑咐虎子,“她們要是虐待你,你回來告訴娘,娘跟她們沒完。”
虎子卻沒有聽她說完,奪過她手里的包裹一溜煙跑了。
玲兒看到這一切,心中的恨意達到了頂峰。傻子就是傻子,好賴人都分不清楚,夏曦這些日子對虎子這么好,說不定等的就是今天,把虎子騙去,還不知怎么折磨他呢,也許回來是剩下一口氣了也說不定。你牛氏想鬧,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自從上次牛氏打的她好幾天下不了炕,玲兒心里恨得不行,娘也不想叫了,每次都在心里惡狠狠的叫牛氏。
柱子這幾日也閑在家,正無聊的拿著草喂馬,看到夏曦三人過來,心中一喜,眼中冒出光,“嫂子,是不是……”
話出口,才看到夏曦手中提著包袱,后面的話咽了回去。
“柱子,我想回娘家一趟,順便去看看張大娘,你送我們去縣城。”
“好,嫂子先等一下。”
柱子應著聲,快速的套好馬車。
“蘭兒呢?”
沒看到蘭兒出來,夏曦問。
“哦,她去張嫂子家串門了。”
柱子把馬車套好,牽出院子,等幾人上了馬車,便趕著朝著縣里走。
進了縣城的門以后,夏曦喊柱子停下,“我先去給張大娘買點東西,然后租輛馬車回娘家去,你不必送我們了。”
柱子憨厚,并沒有多想,“嫂子,還是我送你們吧,這天色還早,我打個來回沒問題。”
“不用了,說不定我們還得在張大娘家吃午飯,還不知到什么時辰,你先回去吧。”
柱子這才趕著馬車回去。
看她走遠,夏曦領著琪兒和虎子來到租馬車的地方,找了一個寬敞的,稍微好點的,詢問價格,“我們去府城,多少錢?”
府城距離平陽縣兩天的路程,車夫很少攬到這樣的客人,仔細的打量了夏曦一眼,思量了一下,“二兩銀子。”
他這車大,能盛下十多個人,以往也有人租他的車去府城,每人二百文錢,夏曦娘三個,他不好收太多了,但也不能收少了,畢竟這兩天還要住店,還要吃飯。
“行。”
夏曦爽快應下。
車夫一喜,趕忙撩起車簾讓她們三人上去。
走的是大路,還不算顛簸,兩天以后,到了府城。
看著府城高高的城樓,車夫停下馬,“到了。”
夏曦掀開車簾,看了來來往往的大門口一眼,“進去吧,找一間好的客棧住下。”
車夫應著聲,趕著馬車進來府城。
找人打聽后,來到一家客棧,車夫再次停下馬。
夏曦從馬車剛下來,店門口的活計殷勤的上前來,“這位婦人,住店嗎?”
“有上房嗎?”
“有,有,有……”
伙計一連應著聲,腰身更彎了,“夫人請進。”
“稍等!”
夏曦拿出銀子,付了車費,領著琪兒和虎子進了客棧內。
客棧掌柜的看夏曦的穿著,就知道她是從村里來的,聽她要上房,還好心的建議,“夫人,上房每天是五兩銀子,供應早飯,您看……”
夏曦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放在柜臺上,“我不知道住幾天,銀票先押這吧。”
掌柜的天南海北,各式各樣的人見的多了,沒想到今日看走了眼,看夏曦一下拿出五十兩銀票,反而愣了一下,隨后反應過來,立刻吩咐伙計,“領夫人上去,二樓靠里,最大的那一間。”
伙計應著聲,接過鑰匙,領著幾人上去。
房間很大,特別顯眼的是那兩張雕花大床。靠窗一張用料考究的精致茶案,茶具一應俱全。茶案兩邊各有一把紅木圈椅,擦拭得锃光瓦亮。屋內各處收拾的干凈利落。
虎子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奢華的床,很是稀奇,“哇!”了一聲,掙脫開琪兒的手,撲到了大床上去。
夏曦笑著搖頭。
伙計殷勤的道,“夫人,您先休息,一會兒我送熱水上來。”
夏曦點頭,伙計退下去。
“大嫂,這是什么?”
虎子很是好奇的問。
“床,睡覺用的。”
虎子眨眨眼,“我們晚上就睡在這上面?”
“嗯。”
夏曦笑著應。
“太好了。”
虎子興奮的在上面來回滾動著,還不忘招呼琪兒,“琪兒,你快上來了,這上面好好……”
話沒說完,從床上跌了下來。
夏曦下意識的上前一步,而后又退了回去。
琪兒趕忙跑過去,把虎子扶起來。
虎子有些摔懵了,愣愣的看看大床,又看看自己,撇了撇嘴剛要哭,
“不許哭!”
夏曦聲音從他頭頂傳來。
虎子頓時把眼淚收了回去,看著夏曦,可憐兮兮的,“嫂子,好疼。”
夏曦忍住笑,繃著臉,“疼就好,省的你記不住教訓。”
虎子撇著嘴,看向琪兒,尋求安慰,“琪兒。”
琪兒嘴角微勾,扶他,“小叔,起來吧。”
虎子起來,老實的坐回了床上,不再亂動了。
伙計送了熱水上來,還拿來了碗。
幾人喝過,稍事休息了一下,夏曦站起身,“琪兒,你和虎子留在房間了,不許亂跑,娘出去一下。”
“嗯。”
琪兒乖巧的點頭。
虎子一聽出去,眼睛發亮,從床上蹦下來,“嫂子,我也要去。”
“你要是乖乖留在房間里,嫂子回來給你買好吃的。”
一聽吃的,虎子立刻老實了,乖乖坐了回去。
“琪兒,你把門拴好,不是娘的聲音不許開門。”
夏曦叮囑。
琪兒點頭。
夏曦出了門,等他把門栓好,才去了樓下,“掌柜的,這前門大街在哪兒,離這遠嗎?”
掌柜的態度明顯比剛才殷勤了很多,“不遠,出門右拐,只隔了三條街,走過去大概兩柱香的功夫。”
“多謝掌柜的。”
“夫人要去嗎?咱店里有馬車,我讓伙計送您過去。”
“不用了,我的閨中好友,幾年前嫁到了府城,就在前門胡同那塊,我過去找找,順便逛一逛。”
掌柜的點頭。
“對了,我那兩個孩子,坐了好幾日馬車累了,還在屋里歇著,麻煩您照看一下。”
“夫人放心吧。”
夏曦道謝,出了門,按照掌柜的說的,直奔前門大街。
縣城。
夏曦幾人乘坐馬車剛走不遠,張爺和兩名衙役騎著快馬也回了縣城。
這個盜賊,比想像的要難抓,他們九人用了十多天的工夫才抓到,送到府城以后,幾人便急匆匆的回來了。
一路快馬加鞭,到了縣衙門口,下了馬,走進縣衙。
縣太爺無精打采的坐在大堂上,兩旁的衙役也是東倒西歪的。
看到張爺幾人回來,一名衙役看了看縣太爺,張了張嘴,想要稟報,被旁邊的衙役碰了下手肘,示意他別碰霉頭。
自從快餐店被燒了以后,老爺怕自己升官無望,心里一直憋著火,這幾日他們連個大氣也不敢喘。
想要稟報的衙役把嘴合上。
張爺明顯的感到縣衙內氣氛不對,走進衙內,拱手,“大人,我們回來了。”
縣太爺抬眼,懶洋洋的看了一眼,沒什么精神的道,“回來了,人抓住了沒有?”
“抓住了,已經送去了府城。”
“那就好。”
然后,又垂下眼去,沒有了下文。
不但張爺納悶,就是跟著同去的兩名衙役也不解,他們可是立了大功呀,老爺怎么這么一副樣子。
“張爺……”
有衙役小聲喊。
張爺看過去。
衙役朝著一邊指了指,自己先走了過去。
張爺遲疑了一下,看縣太爺沒有再理會自己的意思,大步過去,低著聲音問,“出了何事?”
“您還不知道吧,你幫著裝修的那個快餐店被人燒了!”
張爺大驚,“什么?”
“三天前的事,你不知道,那個大火燒的呀,縣城上空都映……”
話沒說完,眼前已經沒了張爺的身影。
衙役搖頭。
別的衙役私底下都說張爺看上那個夏娘子了,他還不信。且不說那個夏娘子長的丑,還帶著個孩子,就單說她相公是這平陽縣這兩年來唯一的舉人,張爺這心思也是白瞎。
出了縣衙,張爺騎了馬,直奔快餐店的地方,入眼的是一片廢墟,確切的說一片灰燼,什么也沒有剩下。
張爺端坐馬上,目光沉沉,渾身迸發出駭人氣息。
“張、張爺。”
手下這幾天一直來這邊轉悠,想著張爺回來了,得到消息,一定會來這邊,剛才看到他,還欣喜不已,結果被他散發的駭人氣息嚇到。
張爺看過去,眼底布滿猩紅,“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
手下膽戰心驚的靠近,“三天前的夜里忽然就起火了,等發現的時候,火勢已經控制不住了。”
“她呢?”
手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誰?”
而后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他問的是夏曦,急忙道,“夏娘子沒事,那兩個孩子也沒事。”
張爺撥轉馬頭,朝著縣城外而去,走出縣城,正要打馬狂奔,又忽然停住,調轉馬頭回來,直奔縣衙大牢。
大牢里,上次被抓住的三人正在里面抓罵罵咧咧的抓虱子,他們三人以前要身手有身手,要銀子有銀子,哪里受過這樣的罪。
“咣當!”
牢門被打開,三人還沒來得及看是誰,便被人提了出去,直接提去刑訊室,往地上一扔。
一股陰冷的氣息迎面撲來,張爺的臉出現在他們面前。
三人驚得夠嗆,驚慌的往后挪,“爺,我、我們……”
“給你們一次機會,想一想上次還有什么落下的沒有說。”
張爺的聲音猶如從地獄里發出來。
三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張大了嘴,“我、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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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