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日這天對于一些人來說,的確是個十分值得紀念的日子。
《偶像旅行日記》第二季第一期開播不到半天,相關熱點話題就已經產生了不下十個,而且個個都穩定在熱搜前30,首頁鋪天蓋地的全是宣傳。
這季的亮點就是俊男靚女一起去國外窮游,其中還有對熱度爆表的新晉娛樂圈情侶,哪怕是不看綜藝的路人都難免感到好奇,結果一點進來就立馬被唯美的畫風和沙雕的后期給圈粉,再有相對于其他真人秀來說更加友好的剪輯,連咖位最小的賈嘉都有不少鏡頭,也幾乎沒有人在網上故意雞蛋里挑骨頭或者帶節奏尬黑,不管是彈幕還是評論區都是好評如潮,整期下來看得人特別舒服。
現在大多數綜藝為了制造話題和熱度,都會故意惡魔剪輯來拉仇恨造爆點,但《偶像旅行日記》已經有了“封承和蘇聽白官宣后的綜藝首秀”這個噱頭在,而且預告和先導片里也明確表示了他倆會在節目里談起自己的戀情,兩方的粉絲加起來那可不是吹的,收視率不可能不大爆,根本就不需要再估計搞什么烏七八糟的出來吸引觀眾眼球,反倒會畫蛇添足徒增不痛快。
而劇組這邊也是一切順利,上午的開機儀式遇到了個難得的好天氣,還有封承突然造訪帶來的轟動,新聞通稿滿天飛,《亡靈子嗣》未播先火,網友們知道蘇聽白和封承將會在這部劇中合作后更是期待萬分,連超話都建好了,全是在討論他倆到底會扮演什么身份。
下午和晚上的拍攝更是不用說,因為幾乎全是蘇聽白一個人的戲,前部分的主要配角都還沒登場,十條里有八條都是一遍過,連打戲都完全不需要武術指導,旋風腿利落又帥氣,甚至都可以媲美封承拍戲時的“盛況”,看得片場所有工作人員都是一臉驚嘆。
時間在忙碌中溜走,不知不覺太陽便下山了。首都的天暗得早,城市早早便成了霓虹燈的主場,熱鬧和喧囂隨著慢慢升溫的空氣穿透了大街小巷。
然而就在千里之外的南城監獄內,此時卻是一片黑暗與寂寥。
喬星裕穿著一身低調的黑色,坐在安靜異常的探視室內,眼神復雜地透過玻璃窗口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這位他曾經無比崇拜和敬仰的父親。
一個月前,喬岳東被以拐賣兒童罪和行賄罪判處有期徒刑十七年,今天是他正式入獄后第一次和家人見面。
當然,愿意來見他的,也只有喬星裕一個人。
殘酷的現實逼得人也變得冷血,樹倒猢猻散,喬岳東的事情一被曝光,昔日商場上的酒肉朋友紛紛如避蛇蝎般地趕緊和他撇清關系,原配果斷拋下幾歲的小兒子和他離婚,喬家為了保住最后的百年聲譽,也將他徹底除名在外。
他又成了那個遭人唾罵的私生子。
喬星裕這段時間也不好過,他從前過慣了闊少爺的日子,每天的日常開銷極大,但自從喬岳東出事后,他失去了最大的經濟來源,自己的存款已經在慢慢被耗空,又要支付大大小小額外的開支,最近日子也越來越拮據。
而現在莎碧影視陷入這樣大的危機里,股市一跌再跌,大多數沒什么價值的藝人直接暫停了一切活動,有價值的藝人則在合約還沒到期前被公司捆綁住瘋狂壓榨。
尤其喬星裕還是導致這一切后果的罪魁禍首的兒子,地位驟變,一下子就從被整個公司捧著的太子爺變成了給董事會賺錢的工具。哪怕是生著病,只要不是進ICU的程度,公司派來監視他的新經紀人就會壓著他去拍戲、去表演,動輒就是言語上的羞辱,甚至有時還會有肢體暴力。
最近這段時間他瘦了很多,眼睛里那種桀驁不馴的光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幽深不明的平靜與死寂,他似乎已經被迫磨平了所有的棱角。
他的眼神落在喬岳東被剃短的寸頭上,抬手接過掛在一旁的電話,靠在自己耳邊。
兩人對視,都沉默了一瞬。
喬岳東卻突然哼笑一聲,既是在自嘲,也是在嘲諷對面這個和自己長得有七分相似的兒子,“沒想到,最后來看我這個私生子的,竟然是我自己的私生子...私生子兒子探監私生子父親。”說罷,他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怪異而尖銳的笑聲。
喬星裕原本就沒幾分血色的臉頓時更蒼白了幾分,在聽到他的笑聲后睫毛輕輕一顫,移開了視線。
喬岳東自顧自嘀嘀咕咕了一陣,說的都是一些前言不搭后語的瘋話。
喬星裕聽了一會兒,然后輕輕吸了口氣,打斷他,言簡意賅地將自己今天來的主要目的道明:“爸,您說實話,您養在我身邊的那個小鬼,它是不是曾經害過人命?”
喬岳東聞言一瞬間便沉下了臉來,抬起眸子,目光陰鷙地看著他,像是在看什么有著深仇大恨的敵人,“你什么意思?懷疑你爸故意害你?”
“不是...”喬星裕下意識否認,對上他的眼神時卻不自覺有些心里打鼓,磕磕巴巴地道,“我只是...最近請了位道長...他說、說我身上背了好幾條人命,我得的病,都是在還孽債...可我從來沒.....”
他話還未說完,對面的喬岳東卻在聽到“還孽債”三字時突然暴起,雙眼圓瞪,狠狠一拳砸在玻璃板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同時沖電話那頭厲聲喝道:“閉嘴!”
喬星裕被這突如其來的情形嚇得一抖,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下意識退后一步,詫異又驚恐地看著喬岳東被發現不對勁后趕過來的獄警帶走,腿腳還一個勁地掙扎,嘴里嗚哩哇啦地大罵著什么,但因為隔著一層特制的玻璃,他一句也沒聽清。
直到回到自己臨時的住所,喬星裕還仍然心有余悸。
從來都是穩重且涵養極佳的父親,卻在入獄后發生了這樣大的變化,甚至像個無知又野蠻的粗人一般大吼大叫,這讓他無所適從的同時,又感到了深深的迷茫。
他沒力氣開燈,疲憊地靠坐在沙發上,腦海中不斷重復播放著喬岳東被帶走時的那一幕,揉著眉心的手指卻驀地一頓。
他最后對著自己吼叫時,似乎一直在重復三個字,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