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紙上記載的是自從蘇聽白開了靈智以來,她記憶里曾經發生過的所有大事。
每十年一個間隔,紙上一共標了四百多個點,最近的這幾十年蘇聽白都記得非常清楚,甚至可以精確到哪一年的那一個月曾經發生過什么重要的事。但在這之前的四百年里,卻有三個點被她打上了叉。
“咔噠”、“咔噠”,圓珠筆的筆芯被蘇聽白摁得不斷伸出又縮進,她盯著這些被打了叉的點,眉心越蹙越攏。
從前沒留心過,現在將自己的記憶全部整理了一遍蘇聽白才驚訝地發現,她居然平白無故地少了三十年的記憶。
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年。
而且缺失記憶的時間分布都極有規律,第一個出現在她剛滿一百歲時,第二個出現在剛滿兩百歲時......
如果按照這種規律來算,那么她現在應該剛好就是在第四次失憶之后。可她并沒有失憶,而且還和封承好好地在一起...這又是怎么回事?
剛剛才有一些頭緒,現在卻又變得更加撲朔迷離起來,蘇聽白在腦海里梳理著這些時間點,摁動圓珠筆的動作越來越快,心里的焦慮也越來越重。
忽的,她動作一頓,猛然想到了一個被自己忽略的點。
她每滿一百年就要重塑一次肉身,法力不會變少,但肉身卻要從小幼狐的狀態重新長起。
之前的三次重塑肉身都很順利,可第四次、也是最近的一次卻出現了意外,她在覓食的途中莫名其妙地昏迷了過去,再醒來時便到了何茜家。
現在距離上一次重塑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年。
封承今年二十三歲,六月份就滿二十四。十年前,他才十三歲。
十三歲。
在那個夢里,自己和封承少爺相遇也是在他十三歲那年!
蘇聽白像是抓住了什么重要線索般,整個人像座雕像一樣僵在原地,目光緊盯著面前那張畫了無數個點的圖紙,腦袋里飛快回憶著全部的細節,企圖抓住被自己遺漏的部分。
云吞吸著奶茶的動作一頓,驚訝地看著蘇聽白的側臉,被她臉上認真得近乎瘋狂的神情給嚇了一跳,默默吞了口唾沫,悄咪咪往沙發旁邊挪了又挪。
半晌后,蘇聽白才從沉思中抽回神,她緩慢地站起身,撿起自己放在沙發扶手上的手機,走到休息室一旁撥打了一個電話號碼。
“喂,媽,您現在有空嗎?”
舒女士正在房間里插花,接到她的電話時還以為自己看錯了,聞言忙道:“不忙不忙,突然打電話找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拍戲還順利吧?”
聽出她語氣里的歡喜和關切,蘇聽白牽起嘴角,“沒有,我這里一切順利,只是...有件事想問您,不知道您那邊現在方不方便說話?”
舒女士聞言放下手機,朝身邊的幾位傭人遞了個眼色,見她們都出去后才回道:“現在方便了,什么事,你說吧。”
“這事其實和封承有關,”蘇聽白深吸了一口氣,“我想問您,在他十三歲那年,有沒有發生什么比較奇怪或者異常的事情?”
“異常....”舒女士重復了一遍這個詞,沉默了半晌,方才繼續道,“確實發生過一件讓我們大家都覺得奇怪的事情,但不知道算不算你說的異常。”
“封承十三歲以前性子特別高冷,和誰都不愿意多說話,他十三歲生日的前一天我們全家一起去郊外的山上野營,還在山頂住了一晚。結果第二天早上封承就突然開始發起高燒,送去醫院的路上他還迷迷糊糊地說著胡話,一直在念著什么‘小狐貍’、‘小狐貍’,后來保姆給他洗衣服的時候還真在他的口袋里發現了一撮白色的狐貍毛。”
小狐貍...白色的狐貍毛......
蘇聽白越聽越震驚,心里的那個答案呼之欲出,卻被堵在她的嗓子眼里,疼得她眼眶都忍不住有些紅。
舒女士思索了一下,繼續說道:“后來封承病好了之后,性子居然也變得越來越活潑。我們都覺得是他長大了、懂事了,不過他爺爺信佛,那時候還堅持說其實是因為他小的時候缺了一魂一魄,所以才不愛和人交流,十三歲是個劫,只要過了這個劫啊,魂魄就回來了,性格也會慢慢變好。不過我們都是當個笑話來聽的,聽白你也別當真。”
“嗯,我知道了...媽,我要去拍戲了,下次再和您聊。”
掛斷電話,蘇聽白垂下頭,渾身都在忍不住地輕輕顫抖,眼淚“啪嗒”、“啪嗒”砸在地板上,強忍著才沒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哽咽。
她記得何茜曾經說過,她是在爬山看日出的路上發現她的,那時候的蘇聽白才一點點大,虛弱得像只小貓仔,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的路上,像是被人故意遺棄在那里一樣,把何茜自己都給嚇了一跳。
原來這一切都并非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