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玉玦拿著黃婉紗準備的食物回到老房子的時候,愛麗絲已經醒了。
她躺在床上,兩眼空洞的看著天花板,渾身上下沒有一點生機,就好像那些心里已經決意尋死的人一樣。
看著她這個樣子,玉玦沒說什么,他反身關上了房門,走到床邊坐下說道“來吃點東西吧。”
空洞的眼神微微凝聚,愛麗絲看向玉玦,聲音沙啞的說道“你救了我。”
“嗯,算是吧。”
玉玦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他低身從袋子里拿出燒好的水和面包“先吃點東西吧。”
“我問你為什么救我。”
沙啞的女聲又一遍傳來,雖然沒有起伏,但玉玦還是能聽出深藏在其中的絕望和煩躁。
“你或許感受不到我身體的變化,但我知道。”愛麗絲說道,“那家伙得逞了,愛麗絲已經死了。”
對于她的話,玉玦只當沒聽見。他撕下一小塊面包,在水里泡軟以后伸到愛麗絲嘴邊“來,張嘴,啊”
愛麗絲把頭扭到一邊,繼續重復著沒有意義的問話 論起重復,玉玦還從來沒認輸過,他保持著這個姿勢不變,臉色淡然的說道“來,啊”
“來,啊”
“來,啊”
重復了幾十次,愛麗絲忍不住了。
她啪的一下打掉了玉玦的手,朝他怒吼道“你神經病啊!為什么要這樣做,誰讓你來救我的!?”
玉玦看了看被拍紅的手掌,漆黑的眼眸中閃過了些什么,但很快被他壓了下去。
“我知道,我都明白的。”
“你知道什么!?”愛麗絲激動的怒吼著,“它們都死了,在我面前,全部都死了!”
越激動就越吼,越吼就越激動,愛麗絲試圖起身,但身體的變化導致雙腿的力氣還沒有恢復。她整個人身體前傾,眼看著就要臉對地摔倒在地。
玉玦眼疾手快的抱住她,他輕輕的拍打著她的背,就好像哄小孩一般“會好起來的,沒事了。”
“哇啊!”
感受到自己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抱住,愛麗絲終于忍不住了,她大哭起來,眼淚混雜著粘稠的液體肆意的抹到了玉玦身上。
“都死了,它們都死了!!”
“嗯,沒事的。”玉玦低垂著眼睛,輕輕的拍打著她的背,“至少你還活著,只要活著,就有機會。”
“哇啊啊啊,它們,它們都被殺了,被……被殘忍的殺了。”
“嗯。”
“還有送葬者……”愛麗絲的手緊緊的抓著玉玦的衣服,“他,他也被,他,一塊一塊的……”
斷斷續續的話語加上哭腔讓玉玦沒辦法聽清她在說什么,只是從她斷斷續續的話語里,玉玦大概能判斷出來,又一個名為的資深者已經身死。
敵人,恐怕比玉玦想象中的還要恐怖。
“他,他說他愛我……”愛麗絲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但,但他死了,他明明說愛我的,然后他就被殺了,一塊一塊的。”
嬌小的身軀顫抖著惹人憐愛,玉玦讓對方頭靠在自己肩上,摸著她夾雜著凌亂發絲的后背,低沉不語。
他不知道對方經歷了什么,但他清楚的知道他第一次見到愛麗絲對方是何等的自信。他還記得,在第二次測試中,對方用手杖敲打著教訓他的樣子,但現在,她的自信和手杖的生機一樣,全都灰飛煙滅。
可想而知,這次的對決,對她的打擊有多重。
本來那天晚上,她就應該老老實實的和自己吃完那頓晚餐,而不是吃到一半被惡意吸引,從而卷入到這里面來。
“哭吧,都哭出來,有我在。”玉玦緩緩地把自己的氣息外放,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你還有我,你還有我。”
“哇啊啊啊啊。”
宣泄的感情如洪水般奔涌而來,玉玦沒有再多說什么,沉默不語的承受著對方的情感。
話語不需要多說,只需要那么一兩句引導,就足夠撬開人的情感宣泄關口。
溫暖,溫柔,仁慈,憐愛,這些東西對于一個經歷過重大事件人來說是一些好的良藥,但他們所醞釀出來的,是名為依靠的新的情感。
這正是玉玦想要的。
漸漸的,愛麗絲哭累,她趴在玉玦身上睡去,呼吸也逐漸平穩起來。
“愛麗絲?”
再三確認愛麗絲睡著了以后,玉玦小心的把愛麗絲放回到了床上。沒成想他剛一轉頭,就發現黃婉紗靠在門口站著。
“你外套忘拿了,我給你送來。”
她示意了一下手里的衣服,臉上帶著慣有的笑意。
玉玦走上前,接過了衣服“來走廊上說。”
輕輕的關上房門,兩人站到了走廊上,面對著彼此。
“吃醋了?”
“沒有的事。”黃婉紗笑著上前,溫柔的拿出新的手帕擦著玉玦的肩膀,“好歹我也是被你承認的,可不要拿普通女人的情感來揣摩我。”
“是嗎?我以為你會介意。”
“或許。”黃婉紗手一頓,“那如果我跟別的男人抱在一起,你會介意嗎?”
玉玦沉默了一會,給了一個不算回答的回答“你不會這么做的。”
“為什么會這么覺得?”
“沒有意義。”
“這個說法可不成立。”黃婉紗輕柔的擦拭著,又輕柔的說道,“如果拿有沒有意義來當借口的話,那當妻子的可就可以隨便放浪了。”
“……我很抱歉。”
“不用道歉。”黃婉紗低垂著眼眸,讓玉玦無法看清她眼神里蘊含的色彩,“你的不動心很厲害,也足夠冷酷。”
“我以為你一直明白這一點。”
“從書上看到是一回事,親眼見到又是另一回事。”黃婉紗突然抬起頭,注視著玉玦說道,“玉玦你,到底有沒有對我動心?”
一時間走廊上寂靜無聲,兩人靠近的距離足以讓他們感受到對方的氣息。
漆黑的眼眸平淡如水,玉玦看著黃婉紗,淡淡的說道“自然,你是美人,我是君子,我對你動心是很正常的。”
“是嘛……”
攀附在玉玦身上的手緩緩垂下,黃婉紗轉過身說道“我回去做點稀食吧,那孩子看上去挺糟糕的,只吃面包可不行。”
玉玦點點頭“好。”
目送著黃婉紗的身影下了樓,玉玦又把眼光放回了自己手中的這件上衣。
這是件嶄新的,從未被人穿過的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