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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每一聲轟擊都是重錘

  隨著號令的下達,箭雨傾瀉而下,但是想象之中高空中遮天蔽日的場景并沒有出現。

  所有弓箭手的箭尖下沉,漫天冰冷的鋒刃直接射向城下最前方的人肉盾牌以及沖鋒而至的建州重甲。

  五十步之內,箭雨貫穿人身,可破重甲。

  噌噌噌,帶著尖銳的呼嘯,箭簇破空而來,在充當沖鋒盾牌的人群中瞬間插入,如同鋒刃入豆腐,伴隨著凄厲的嚎叫和絕望的哀嚎,血色之中,沖鋒的人群瞬間倒斃大片。

  馬三也在沖鋒的人群之中,本來他想躺在地下裝死,一會戰斗結束了在偷偷回到建州營地里,家里還有老婆孩子呢,他可不想死在這里......但是身后劉刀疤卻不知什么時候揪住他提溜了起來,讓馬三在前擋住箭簇,自己好活命。

  不論如何,馬三還是劉刀疤,都只是身后不遠處建州重甲兵的肉盾而已,沒有人關心他們的死活。

  城上的明軍想讓他們早點去死,至少不要替建奴擋箭。

  身后的建州想讓他們死的有價值,至少浪費明軍三五支箭簇再去死。

  嗡的一聲,耳邊擦過一支箭簇,急速而過的尾稍擦過馬三的耳廓,馬三身子一抖,破爛的褲管中黃色的液體順著滿是泥濘和傷疤的小腿流下來。

  “他娘的差點害死老子,給我擋好了!”劉刀疤也被方才的箭簇擦過眉梢,額頭處只覺得火辣辣的疼,只能盡可能躲在馬三身后,同時嘴里還在大罵不止:“城墻上那守軍是哪個殺千刀的混蛋!等爺爺殺入城里,把你家里所有妻女都蹂躪百八十遍才過癮!”

  作為奴才,劉刀疤很自覺的已經在替建奴著想了。

  話音剛落,只聽馬三慘叫一聲,一支箭簇直直射入馬三肩頭,血泊瞬間染紅了其肩頭的破爛棉絮,身子一軟,馬三向地面倒去。

  “混蛋!給爺爺擋好!”劉刀疤臉色一白,一瞬間手里沒有捏住馬三的肩頭,已經是直面箭雨了。

  來不及去將馬三抬起,劉刀疤抬眼向著前方望去,想要看看城頭是否有被攻破的痕跡。

  但是一瞬間,眸光還未放遠,泛著冰寒的箭簇已經擠進了雙眸,而后直接穿腦而過。

  噗的一聲,從遙遠的地方好似穿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好像是自己發出的,又好像不是,已經感覺不到痛感,劉刀疤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我要死了!解脫嗎......”

  那一瞬間,這個曾將毫不猶豫投靠建奴做了奴才,毫不猶豫將屠刀看向自己人的“人”,在生命的最后時刻費盡力氣,睜眼想要看看不遠處堅固聳立的遼陽城,雙眸中不知是悔恨還是恨意......

  倒在地上的馬三,沒有回頭去看劉刀疤,從倒在地上那一刻起,他就將身體死死陷進四周的血漿和殘肢斷臂之間,將尸體蓋在身上:所有人就當我死了吧......

  城下,慘烈的戰斗仍然在繼續,有著人肉盾牌幫忙阻擋箭雨,建州重騎兵的傷亡明顯低了很多。

  戰馬鐵蹄踏過泥漿,鋒銳的長矛帶著雪花,殺氣沖天,向著遼陽城而來,目標——主城門!

  “勝敗在此一舉!”遠處,皇太極帶著建州高層馭馬在兩里之外,全都緊張的盯著這批重甲兵的方向。

  一旦進入城墻百步距離,這批重甲就已經躲過了所謂紅衣大炮的射程。

  無法調轉角度,是紅衣大炮的死穴,這種缺點,皇太極了然于心。

  這幾天無論戰斗多么慘烈,皇太極都沒有將重甲騎兵投入到這個如同絞肉機一般的戰場,等就是這一刻!

  重騎兵一旦近身,便數天下,無人能攖齊鋒!

  這是皇太極此戰的倚仗,也是日后爭奪天下的籌碼!

  阿敏幾乎是驚聲叫了出來:“三百步!”

  這些重甲騎兵大部分都是他旗下的人手,皇太極的家底還未曾動用,萬一此戰傷亡慘重,無論勝敗,他皇太極都是贏家!

  “二百步!”

  立于城樓上的李元死死盯著還有二百余步遠的建州重甲兵,右手微微抬起,點了火炮營的將:“盧甲!”

  “點火!!”

  “點火!”

  “點火啊!”

  在李元開口的瞬間,早已屏息待命的盧甲幾乎是嘶吼著下達命令:“全部點火!!!”

  三門弗朗機炮,全都瞄準一個方向,城樓下,百米之內,那一隊疾馳而來的重甲騎兵!

  紅衣大炮無法調轉角度?

  對不起,弗朗機炮可以!

  每一根引線上都帶了點滴豬油,遇火即燃,帶著火星,眨眼睛就已經進入炮管。

  站在一尊弗朗機炮旁的盧甲腦顱之內好似能夠聽到引線點燃黑火藥,在炮管內引爆空氣的劇烈轟鳴聲......

  那一瞬間,抬眼望了望疾馳而至的重騎兵,這么一眨眼的功夫,重甲騎兵已經躍進了一百步的距離,盧甲似乎能夠感受到那些建州騎兵坐下戰馬鼻腔內呼出的濃烈氣體,夾雜著血腥,白雪,熱氣的氣息。

  那一瞬間,盧甲都覺得李元預留的點火時間太短促了。

  騎兵的槍尖幾乎已經頂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轟的一聲巨響將盧甲帶回到現實。

  生鐵澆鑄而成的竣黑色炮管端口白光驟然一閃,黑色炮彈帶著巨大勢能向著目標急速掠去。

  轟轟轟!!!

  三尊弗朗機炮幾乎是同時發炮。

  “那是什么?”霎那間,皇太極瞠目結舌,遠遠望著三尊炮管從垛口伸出,而后瞬間閃爍著白光,向著自己的重騎兵隊伍沖去。

  “換炮彈!!”沒有絲毫停歇,盧甲對著炮兵繼續下達命令。

  子母炮,只要炮管能夠承受的住,不會炸膛,那么換彈間隙極短......

  恰巧,葡萄牙人改進過的弗朗機炮炮管很耐用。

  巨大的轟鳴聲和煙塵,阻擋了人們的視野,幾乎沒有人能第一時間看清楚,炮彈落在重騎兵隊伍中造成了多大的傷亡。

  只有戰馬的痛苦嘶鳴,還有騎兵的哀嚎,讓人們明白,新型弗朗機炮將成為對戰建奴的最佳利器。

  沒有給那些騎兵多少回緩時間,盧甲已經再次下達了開炮的命令。

  轟轟轟!

  巨大的轟鳴聲,每一聲都是重重砸在阿敏心頭的重錘,坐在馬上,最為建州資歷最重的貝勒之一,阿敏已經搖搖欲墜了。

  數十聲炮擊之后,遼陽城下,幾乎已經沒有什么廝殺和哀嚎的聲音了。

  這處戰場,此時帶著些許詭異的寂靜。

  此時,這里除了死人,還是死人。

  數息之后,煙塵散去......

  場中的情景令見慣了殘酷戰場的盧甲都有些不適:數十匹戰馬倒在血泊之中,無數的殘肢斷臂散落在各個地方,血泊夾雜著泥土,雪花飄落在上面,瞬間變成紅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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