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梁樂還是要先回去賓館,他帶的行李還在那里。
周芽衣為了防止梁樂一去不回,堅持跟著梁樂一起去,梁樂也只得由她。
退房的時候,前臺服務員眼神有些奇怪,信息上明明顯示開房的是一個人,但從樓上下來,就變成了一男一女。
這種行為不好,連工作人員都會鄙視。
看見旁邊的周芽衣一臉興奮的樣子,梁樂也懶得再解釋什么。
在多掏了一天房費后,梁樂順利退房,跟著學姐返回學校。
學校里有住房并不奇怪。
很多教職工在一個單位里工作,往往就是干一輩子的事情。
學校安排的不僅有教職工宿舍,對于一些高級職稱的教師,還會分配住房。
再不濟,這些在高校里任職的教職工,在購房方面也會給予一定的優惠政策,這個價格會遠低于外面令人聞聲喪膽的房價。
但是如果他們有出售的打算時,便會讓每一個購房者知道什么叫做帝都不相信眼淚。
周芽衣帶著梁樂來到教職工村,梁樂看到了她買的房子。
是一棟復式的小戶型,房屋面積不大,但所有設施一應俱全,看上去十分精致。
其實這些都不重要,進去屋子最吸引梁樂的,是客廳里掛的滿滿一墻壁的狐貍寫真。
沒錯,寫真的主角,正是小金狐櫻櫻。
小狐貍正在自己的窩里休息,聽到有人回來,她伸了個懶腰,優雅地走到門口。
看到梁樂的時候,小狐貍歪著腦袋想了想,然后認出來了梁樂,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了下來,看上去不太敢接近他。
周芽衣走過去,把她抱起來,埋怨道:“你看你這個當爸爸的,一直不回家,你閨女都快不認識你了!”
梁樂把櫻櫻接過來,抱在懷里。
小狐貍蓬松的毛摸上去手感很好,梁樂撓了撓它的后頸,櫻櫻舒服的叫了一聲,仰起頭舔了舔梁樂的手心,乖巧得根本不像是是一只源獸。
周芽衣笑道:“發現她有什么變化沒?”
梁樂掂了掂:“好像胖了。”
“嚶嚶!”小狐貍不滿地控訴。
梁樂仔細觀察,發現她的金色皮毛有些不太對勁,撥開一看,有一些潔白的毛發長了出來,但因為數量還很稀少的源故,看上去不太顯眼。
“白化病?”梁樂皺著眉頭問道。
“不是,看過醫生了,她很健康,做了基因檢測,也排除了生物學變異,她現在的實力是二階頂級,醫生說可能要晉階了。”
梁樂摸了摸她柔順的尾巴,小狐貍打了個哈欠,模樣有些慵懶。
難以置信,這個乖巧的小家伙居然是只二階頂級的源獸,還有可能變成三階霸主。
“有三階的金狐嗎?”
“好像沒有,她換完毛,說不定就是白狐了。”
小狐貍恬靜地睡著了,梁樂走到客廳,把她放回精致的窩里,蓬松的尾巴掃過梁樂的胳膊,覆蓋在她自己身上,就像蓋了條柔軟的棉被。
“學姐,我睡哪個房間?”
“平時也會有一些同學或者朋友過來玩,所以樓上準備了兩間房,一間我的,一間是客人住。”
她本來在樓梯上走著,忽然轉頭看著梁樂,語氣非常認真:“來的都是女同學,我從來不留男生過夜!”
梁樂有些好笑:“沒必要和我解釋這些”
“要解釋!”周芽衣嚴肅說道:“女子也,三從四德,未嫁從父”
梁樂有些頭疼,連忙制止了她。
上來二樓,周芽衣問:“那今晚你睡哪間?”
“我睡客房就好。”
周芽衣風情萬種地抱住了梁樂的胳膊,一陣亂蹭:“諾,夫君,您先沐浴更衣,容妾身準備一下,這就來侍寢!”
先把衛生間的門反鎖,再把簾子全部拉下來。
接著梁樂又用精神力將自己包圍,確保無法被某癡女以任何方式偷窺,這才敢放心洗澡。
沐浴更衣,一身清爽。
只是出門的時候,不知為何,周芽衣盯著梁樂的目光有些幽怨。
梁樂視而不見,走進客房后忽然一轉身,把后面那個女人推了出去。
門咔嚓一聲被關上。
“哎,可惡的小混蛋,你這就太過分了!”
“讓姐姐進去看看,我什么都不做,乖”
梁樂反鎖著門,倚著門口,聽到外面的聲音逐漸遠去,他才松了口氣。
臥室里被周芽衣收拾得十分漂亮。
梁樂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呼吸間有股淡淡的馨香,與周芽衣身上的味道很像,梁樂摸了摸嘴唇,眼里漸漸涌出幾分復雜。
日色已盡花含煙,月明欲素愁不眠。
心里愁啊,是真的愁。
床頭的小桔燈柔和而繾綣,梁樂怔然地望了一會兒天花板,啞然失笑。
閉上眼睛,困意就逐漸涌來,他這一天真的有點累。
夢里,梁樂夢回絕地。
身陷十萬大山,四方是綠色牢籠,他背著周芽衣,在一具具腥臭的源獸尸體中穿行。
血液與汗水將兩人浸透,很多個時候,他會以為背后的那個女人,已經和他融為了一體。
她用神奇的源能力救過他很多次,她的所有樣子他都見過,當相依為命變得習以為常時,性別的概念其實是不存在的。
在無邊的絕望之海當中,他們倆就是撐起小舟的那兩支船槳。
直到那天萬里黃云,天色微醺,梁樂背后是洶涌的濁流,他的手上是猙獰的血腥。
這個女人從溪水中走出來,站到他的面前。
梁樂回頭的那一瞬間,他以為自己看到了月神。
原來,她還是個真正的漂亮女人 臥室里,梁樂忽然睜開了眼睛,對上了一雙明亮的眼睛。
“你是怎么進來的?”
周芽衣站在床邊,巧笑嫣然:“門洞被我提前用膠帶封住了。”
梁樂心里一沉。
千日防賊,結果還是遭賊走了穴。
“細還是你細啊不過還能不能出去了,請收起你的小心思,我現在只想睡覺!”
周芽衣抿著嘴不說話,臉上的紅霞艷如桃花。
窸窸窣窣,一抹月色出現在梁樂面前。
野火,如同燎上了干枯的草原。
勁風拂過,熱浪襲人,轉瞬之間,千里焦土。
梁樂倒抽一口涼氣,舌尖抵住上顎,艱難道:“等一下,你這香味好像有問題,我怎么”
“別多想,只是香水里含了麝香和香草”
周芽衣狡諧地瞇起了眼睛:“夫君,看起來,你嘴上說的話好像有些不太誠實呢”
就在這個要命的時刻,枕邊的手機忽然響了,梁樂像抓到了救命稻草,重重地喘了口氣。
“喂,思雨姐?”
對面的聲音是柔柔的,聽起來像是躺在被窩里說話:“嗯也沒有事,就是睡不著,家里就我一個人,我爸還在餐廳里我想你了”
梁樂站起身,走向窗邊。
周芽衣輕輕地在床邊坐下,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她知道梁樂在和誰打電話,也聽到了梁樂說話時的語氣,那是和自己在一起時,極為罕見的溫柔,而那個女人卻可以輕易地獨享這一切。
還真是令人嫉妒呢 周芽衣慢慢躺下,這熟悉的溫度與味道,是屬于梁樂的。
躺在他的被窩里,就像被他抱著一樣溫暖。
而他已經很久沒抱過自己了,久到,幾乎快忘了那是什么感覺但也不對,明明在夢里,每天都可以感受到的 周芽衣無聲地笑了笑。
夢里繾綣無限,醒來伶仃一人。
那個幸運的女人,一定沒有體會過這種醒來時,被全世界拋棄的孤獨感吧?
她深深吸了口氣,鼻腔里是梁樂的氣息,其中還夾雜著淡淡的馨香。
這種香水,她以前是從來沒用過的,可現在已經根本無法再離開它,就像艷麗的罌粟花那樣,一旦沉浸在它的美妙中,便再也難以割舍。
梁樂這個電話打了很久。
當他想到了什么,猛然回頭時,房間里已經空無一人。
門不知何時也被關上了,輕得讓他沒有任何察覺,就和關上它的那個女人一樣,悄然出現在他的生命中,不爭不搶,靜靜地釋放著自己的溫潤。
“梁樂,怎么了?”電話對面的聲音問。
梁樂拉開窗簾,半輪皎月靜靜的懸在蒼茫的夜中,潺潺月光順著窗戶流淌進來,照亮了梁樂復雜的眼睛。
“沒事”
“這里就是12號樓。”
梁樂和周芽衣停下腳步,周芽衣就像個賢惠的小妻子,拿著紙條又看了一遍宿舍信息,才放在梁樂手上。
“在9層904,樓層高也挺好的,沒有蚊子。
你先上去,我去超市給你買生活用品,等下還要打掃衛生,行李別往臟床鋪上放”周芽衣又交代了幾句。
梁樂點點頭,自己先上樓。
五道口高校的宿舍樓非常敦實,這個形容詞并沒有說錯。
不知道是武院的關系,還是這個學校本來就這個風格,整個建筑看起來就很結實。
梁樂提著一箱一包,穿過門禁,走進了這棟結實的大樓。
電梯在九樓停下,梁樂來到走廊上,尋找自己宿舍的位置。
今天是30號,梁樂昨天入學測試完,今天早上就領到了錄取通知書。
通知書上寫的報到時間是31號之前,但他現在就在學校里,早點來報道還能占到一個好床位。
床位在四年的大學里影響深重,不僅關系到與舍友的地位序列,還有可能影響到自身體型甚至是生活習慣——
據說睡下鋪的人,往往都是胖子,并且會越來越胖。
前世還有位大神(沙雕),計算出了四年里上下鋪運動所消耗的能量。
所以睡上鋪的人,天生更容易維持體型。
梁樂在走廊上走了一陣,眼睛一亮。
前面的門牌號是「904」,這就是他的宿舍。
門是鎖著的,梁樂放下箱子,從兜里摸出來一把嶄新的鑰匙。
推開門就有一股涼意襲來,空調是開著的,左手邊的下鋪位置已經鋪好了床鋪,其他三個位置是空著的。看來宿舍里已經來了一個室友。
梁樂簡單打量了一下宿舍條件。
四人間,上下鋪,占了屋子的一半空間,靠近門的兩側是兩排書桌,又占了另外一半空間。
有獨立陽臺,獨立衛生間,還有梁樂最喜歡的,連接了天花板到地面的高大落地窗。
他把行李箱放到一旁,到陽臺上看了看。
盥洗池旁邊還有個洗衣機,衛生間里有冷暖淋浴,整體看起來很干凈,在眾多高校里,這里的條件應該算不錯的。
“woc,我記得鎖門了的”
一道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廣大人民最喜聞樂見的語氣詞。
梁樂回頭看去,一個身高少說195的彪形大漢出現在門口,他看到宿舍里的梁樂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很快反應過來。
聲音很洪亮:“嗨,新來的兄弟?”
梁樂燦爛一笑:“是,我叫梁樂。”
大漢走進來,在梁樂側面胳膊上拍了拍,沉重有力砰砰響。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黃鐵柱!”
看到梁樂表情僵了一下,黃鐵柱哈哈大笑,眼神明亮:“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倆字!是不是感覺很俗氣?
其實很多人都不知道,我這名字來自「煌煌三佛榜,鐵柱貫金紐」,我爹是老師,我媽信佛!”
梁樂肅然起敬。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古人誠不欺我。
梁樂問道:“聽你口音,你是魯州人?”
不止是口音,黃鐵柱這彪形大漢的身板,脫口而出的一股江湖意氣,像極了古代的魯州豪強。
“沒錯,地地道道的魯州人,趕明兒俺請你吃烙饃卷大蔥!”
黃鐵柱健談而且性格豪爽,這才剛見面,就拉開了話匣子。
不一會兒的功夫,兩人已經發出并接受了有時間去對方家里做客的邀請。
黃鐵柱對這個新室友也很滿意,從第一印象就能看出來一個人心性怎么樣,如果遇到那種陰沉不愛說話的馬姓室友,難相處也就罷了,讓人害怕是最痛苦的事情。
“老梁,挑個床位,這仨你喜歡哪個就睡哪個!”黃鐵柱豪氣干云。
梁樂想了想,選了右邊的上鋪位置,這個位置清凈,無人打擾。
黃鐵柱一陣擠眉弄眼:“老梁,你不如來俺這個上鋪,窗戶對面就是女寢對了你是源力師嗎?”
梁樂沉默了一下,他心里好像有什么東西突然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