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高畑制藥為了研發某種新藥品,從一些瀕臨破產,生活無法繼續下去的人那里得到了用他們做活體實驗的權力,招募到了六名實驗者。當然,這件事對外還是嚴格保密的。
研發新藥的活動失敗了,六名實驗者全部死去,高畑制藥的社長和員工們都陷入了恐慌,為了不讓事情鬧大,他們決定將這六名受試者的尸體全部融入正在新建的那棟建筑物以及周邊的設施中,就像黑社會經常把人灌到水泥柱里沉入東京灣一樣。
在處理完尸體后,高畑制藥的所有人和設備都直接搬走,但為了不讓那些尸體在意外的情況下被人發現,他們用非常民主的投票方式選出了一個人來看守這座隱藏著尸體的建筑,這個人就是三十年前進入青山高中教授物理的的場勇一郎。
讓人不靠近某個地方的方法有很多,對于高中生來說最好的就是編造幾個都市怪談,利用高中生這種又獵奇又怯懦的心理讓所謂的“校園不可思議”一傳十十傳百,以至于讓人以為這是很久之前就有的,自然流傳的怪談。要破解這個技巧也很簡單,去走訪一些青山高中早年的畢業生,問問他們有沒有聽說過這些事,是從誰那里聽說的就行了。
就像凌平在穿越前看的小說一般,“武林至尊,寶刀屠龍”一直被人以為傳了幾百年,實際上在活了一百多歲的張三豐看來,這只是幾十年前才在江湖上流傳開的順口溜。
由的場散步出去的“六大不可思議”校園怪談一直在校園里流傳了二十年,倒還真的沒有人發現問題。直到那個叫做青山千裕的女生出現。
青山千裕作為推理小說部的社長,擁有著對案件異常的敏感,在她的調查過程中,竟然發現了掩埋在“六大不可思議”之下的秘密。而當時主動擔當推理小說社指導老師的的場自然也意識到了不妙,案情被揭發、鋃鐺入獄、人生完蛋的恐懼充斥著他的大腦,于是,他進行了第一次的殺人犯罪。
青山千裕死后,的場依樣畫葫蘆地將她的尸體埋在了舊校舍的墻壁里,同時也開始散步第七個“不可思議”,試圖讓人們遠離那里,但看起來效果并不好。流言在流行之初或許還會依據散布者的意思來,但當傳播者多了以后,流言會演變成什么版本就沒人能控制了,就像第七個不可思議竟然變成了“知道就會死”的情況,完全與的場的本意背道而馳。
凌平從青山高中前幾屆畢業的學生那里聽說了第七個不可思議的內容,說是在舊校舍音樂室里曾經有個女生被碎掉的玻璃割破了喉嚨,從那以后就經常有人在玻璃上看到有倒映出一個無頭女生的影子什么的。
而那間音樂室其實就是現在推理小說部的活動室,也就是青山千裕的骸骨被埋藏的地方。不知為何的場老師就是和推理小說部過不去了,因此可以想象,在得知這一屆的推理小說部又想繼續調查七大不可思議的時候,的場會有多么震驚與恐懼。
“一次地震偶然間讓真壁誠發現了海報后面墻壁里的骸骨,殺掉吧,當時是用繩子從他的后面勒住脖子,再把海報重新貼好。然后再利用一些手法,做成是“放學后的魔術師”惡靈殺人的樣子,這樣就沒人會懷疑到我身上了。”凌平低聲猜測著的場的心理活動,對面的的場雙手握拳,緊咬嘴唇,身體不住發抖。
“你做得很漂亮,沒有在多余的地方留下自己的指紋,而且因為你是社團的顧問老師,在活動室里留下自己的指紋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但你偏偏要多此一舉搞什么‘幽靈殺人’,反而露出了破綻。”
“那時候你有不在場證明,因為要從生物教室把蠟燭和尸體拿走至少需要五分鐘的時間,而從我和立花先生看見那里出現異常到跑過去只用了不到一分鐘……而且在兩分鐘以后你也過來了,托佐木龍太同學的福,他把當時發生的事情都拍了下來。”
“但是,也不知道是我的運氣太好還是過于巧合,這種詭計用到的道具正是我已經見過好幾次的……鏡子。”凌平從口袋里摸出一面方形的小鏡子,又拿起袖珍手電筒。
“鏡子這種東西實在是很有趣,不僅可以用來照自己的臉,也可以把其他地方發生的事情折射過來讓別人看到。當時你其實是在物理室里進行的那所謂‘死亡儀式’,然后把洗手間里的那種大鏡子拆下來,擺放到本就狹窄的走廊里,由于蠟燭的光線本來就十分昏暗,晚上看不清也是很正常的……”
的場老師身體顫抖的頻率更高了,額頭也冒出了許多細密的汗珠。
“尾上同學的死也是你下手的,在社團活動室的電腦鍵盤縫隙里找到了微量的血液,想必是你殺害他的時候留下的,用的就是昨天用來攻擊山崎警官的那把鐵錘。聽說當時從你的褲兜里還找到了一根繩子,可能是如果山崎警官不聽你的建議自己去找蠟燭,就自己從后面勒死他吧?”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為什么你要說出來!你為什么不能放過我!我殺人全都是被逼的啊!當年的知情人都已經死絕了,我只要再熬過去這幾年,如果你不說出來的話,如果他們不繼續逼我的話,我就可以,我本可以……”的場的情緒一下子崩潰,聲嘶力竭地質問道。
“我嗎?”凌平抬手扶了扶鴨舌帽,居高臨下地看著面前這個因為膽小恐懼而連續犯罪的家伙,“我叫竹內凌平,沒有什么正式的職業,但是……”
“我想給每個被害者,無論是既成的還是潛在的,無論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我想為他們做一些我能做到的事,就是這樣一個愚蠢的理由。”
“什么愚蠢的理由啊!你以為自己是圣母嗎!無恥!你那副嘴臉是在說什么啊!你既然要救贖他們的話為什么就不能救贖我?你難道就不能和我共情一下嗎?我也是被害者!我也是受害人!如果當年他們不是都把我推出來當什么看守者,就不會有后面這些事……”的場的情緒更加激烈,不停質問著凌平。
突然,凌平伸手抓住了的場的領口,將他提了起來。
“你給我聽好。”凌平的眼睛直視著這個家伙,“雖然廣義上你和那些被你殺掉的人都可以稱為被害者,但并不是每個被害者都值得同情,尤其是你,而我也不是那種只感動自己的圣母。”
“比起共情這種又麻煩又無用的事情,我更喜歡的是,對等報復。”
凌平隱藏在鴨舌帽陰影下的眼睛似乎突然爆發出一陣光亮,投入的場的眼中。
“三人份的死亡體驗,收好。”凌平以只有他能聽清的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