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知道那個叫宍戶的家伙住在哪里?”
中堂系皺了皺眉,看著面前這個正在用干布擦拭著杯子的酒保,不死心地又問了一遍。
“那你知道有沒有什么別的人會知道他住在哪里?或者和他關系比較親密的家伙?”
“這位先生,我只是個酒保而已,又不是什么私家偵探。”留著小胡子的酒保無奈地聳了聳肩,“而且,看著這兩位先生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我要是真的告訴你們,恐怕沒過幾天警察就得找到我這邊來……”
確實,中堂現在散發著的那股生人勿近,“我要殺人”的氣場就算是普通人也能感覺出來。而他身后的凌平人高馬大面無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殺手。
“啊,不,其實他們并不是什么壞人,而且警察……”久部剛想解釋,扭頭看了看這兩人的樣子,還是把解釋的話咽回了肚子里。
就算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的。
“啊……混蛋,警察那邊也不肯說那個混蛋到底住在哪里,他是擔心我回去直接殺掉那個混蛋嗎?”中堂用拳頭重重地在吧臺上砸了一下,引得酒吧旁邊的人都扭頭看過來,在看清這邊三個男人的身形后又把頭扭了回去。
這家酒吧不是那種喝酒蹦迪的鬧騰式酒吧,而是喝喝酒,聊聊天的安靜式酒吧,不少年輕男女也會湊在這里互相結識。雖然本質上都是出來尋找艷遇,和那種在蹦迪酒吧里一邊跳舞一邊調情的沒什么區別,但僅從觀感上來說無疑是要安靜“文雅”不少,這邊的客人大概也是以此自居的。
“看您的樣子,您說的話可信度確實不高……”久部小聲說著半是解釋半是吐槽的話。
“嗯……對了,雖然我不知道宍戶住在哪里,不過倒是有另外的消息可以告訴你們。”酒保遲疑了一下,還是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什么消息?快說!”
“嗯……不過有個條件,你們要先答應這個條件才行……”酒保抬頭看了一眼一邊的凌平,腳下似乎微不可查地向旁邊移動了一點。
“煩死了,我答應就是了,快說!”
“好好好,條件其實也不是很難,那就是希望三位在問完這個問題以后可以盡快離開,以后要來的話也請不要搭伙……”酒保的笑容里似乎帶著點苦味,“你們也知道,年輕人來我們這種酒吧,多數是為了消遣,排解壓力,順便認識新的男女的……您幾位在這里,搞得其他客人都有些不自在了……”
“哼,這種地方我才不會來第二次,答應你,趕緊把消息告訴我!”中堂和凌平都不是那種喜歡泡吧的人,這個要求對他們自然沒什么影響。而且這個要求本身也不是很過分,像他們這樣突然氣勢洶洶地沖進這家環境還算安靜的小酒吧,確實容易給里面的客人帶來困擾,要是擱傳統霓虹人身上大概就得一直斯米馬賽下去了。
“嗯……其實宍戶先生到我們這里來,也遇到過幾個女孩,其中還有一個女孩被他帶到家里去了。”留著小胡子的酒保小聲說道,“那個女孩回來之后說,那個人的家里很沒意思,一點都不像住活人的地方,她覺得很奇怪就提前離開了……”
“那個女孩在哪里?”
“她消失了。”酒保低聲說道,“大概在一周前,她消失了,再也沒有來過這家酒吧……”
“消失了……”凌平久部中堂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時意識到了可能發生的事情。
“那個女孩叫什么名字?有她的其他信息嗎?”久部問道。
“她叫做高崎熏,目前是獨身居住,不過我倒是知道她在一家叫做hellohoney的烘焙坊工作……”
“如果高崎熏也成為了高瀨文人手中的一個被害者,那宍戶理一與高瀨的關系就很值得懷疑了。剛剛被其中的一人帶回家,轉眼就被另一個人殺掉……”
酒吧外面,中堂托著下巴思考道,心中對宍戶理一的懷疑更加深了一點。
“如果在烘焙坊能夠找到高崎熏登記的住址,再去她的住處找到能夠進行DNA鑒定的檢材。或者直接從她的父母那里獲取DNA樣本進行比對,就能夠確定那名被分尸的死者是不是高崎熏了……”久部則是分析著進行DNA比對操作的可能性。
“如此一來,或許就可以順藤摸瓜,找到藏起來的高瀨了……這下你應該滿意了吧?”凌平點了點頭,卻忽然將聲音略微提高,不知道在向誰說話。
“果然被你發現了啊……”街道的轉角轉出一道身影,臉上帶著一絲無奈的笑容,“不過,最后的結果也還算不錯。”
“呵,你以為我會直接去殺人嗎?”中堂系冷哼一聲,心里很清楚三澄美琴這個家伙為什么要跟來。
“從單純的理論上,不帶有同情感的角度來說,確實是這樣的。”三澄美琴點了點頭,“雖然對于夕希子的事情我感覺很抱歉,但對于中堂醫生你,我覺得提高點警惕是有必要的,這樣才能在你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之前及時制止你。”
“煩死了。”
“你們兩個也是吧,應該都不想看到中堂因為高瀨那個家伙,把自己也變成那樣的殺人犯……”三澄美琴并沒有在乎中堂,而是向旁邊的久部和凌平問道。
“我自己選擇什么方法跟你沒有關系!就算是我自甘于墮落成殺人犯,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中堂很是煩躁地扔下一句話,“當然,在我做這些事情之前,我會向研究所提交辭呈,這樣就和你們沒有關系……”
“從理論上來說,人確實是有著自甘墮落的自由。”三澄美琴的聲音略微提高,蓋過了中堂的聲音,“但是,我恰好是那種看不慣人自甘墮落的人……”
“差不多說夠了吧,圣母瑪利亞女士!”中堂同樣也打斷了三澄的話,仰起頭來,從頭發的陰影里看著她,“如果你真的那么看不慣各種‘不合理’的事情,還有什么是比殺人兇手得不到制裁更加不正確的事情嗎?”
“所以我才不想看到你也因此而自甘墮落!被卷入不正常案件里的人,放棄自己的人生,對他人做出同樣不正常的事情……”
“在以正常人對抗非正常犯罪這個領域,為了達成目標一定更加艱難,但這種堅持是值得的……如果你還有一點作為法醫學者的尊嚴的話,就以法醫學者的方式去戰斗……”
“竹內,你是怎么想的?”中堂沉默了片刻,忽然扭頭問向凌平,“你的叔叔,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救出的卻是一個殺人魔……你會怎么做?”
“叔叔……”凌平看了看面前對峙的這兩人,還有在旁邊手足無措的久部,仰頭看了看閃耀著點點銀光的夜空,“如果他沒有選擇救人,那高瀨就會死在火災之中,在某種意義上,他也為此付出了代價,但與他一同消失在火海中的還有死亡。二十多人份的死亡無處尋找歸宿,事實的真相不能展現于晴空之下,也包括糀谷夕希子的事情……”
“或許,叔叔正是為了將他的罪行揭示于太陽之下……那,我也不想讓叔叔的犧牲成為沒有意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