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的案件嗎?結果如何?”
“不知道為什么,當時犯下罪行的那個叫做結納坂仲人的社長沒有被提起公訴,據說他后來換了名字過日子。而且現在也沒有留下照片,所以很難再找到他了……”
“如果能找到這個結納坂,或許就能查清這件案子背后的真相……但要想找出一個替換了假身份的人在現在來說實在是很困難,尤其是他還沒有留下過照片……”
“說的是啊,警方那邊也幫忙調查過,但最后什么結果也沒有……啊,這邊就是昨天我跟著她來的公園……就是她,在那邊逗小貓的那個,你覺得那是今日子嗎?”隱館厄介帶著凌平來到了這邊的小公園,一眼便看到了正在那里逗弄著兩只橘貓的女生。
“雖然頭發是黑色的,但怎么看都是今日子本人……或許是假發。”凌平瞇起眼睛看了看,以他的眼力不難看出這人黑色的短發其實是做工不錯的假發,她真正的頭發則被隱藏在假發之下。
如果不是出于某些原因導致需要用假發遮住頭發不多的頭頂,那就只能是以顏色比較正常的黑色假發來遮擋住顏色很顯眼又少見的自己的真發……比如說,白發。
“今日子小姐……”隱館厄介正待上前搭話,他的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身穿西裝的中年人,伸出右手攔下了他。
“隱館厄介是吧?”中年人看了一眼旁邊的凌平,左手在自己的口袋里收了收,“出于一些原因,我委托偵探調查過你……聽里美說,昨天跟蹤她到這里的人應該就是你吧?”
“里美?你是……”隱館厄介一怔,正待詢問,這名中年人已經將手伸進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張名片,“我叫澤野信二,在立木坂物流公司工作,是里美的丈夫……”
說著,這個自稱叫做澤野信二的男人還從口袋中又取出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穿著黑色禮服和白色婚紗的一對新人,男的正是他自己,而女方的臉和發型完全就是今日子的樣子。
“這,這……”隱館厄介看到那張照片后瞳孔劇烈地顫抖起來,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東西。
“我能看看那張照片嗎?”凌平問道。
“請,如果你們懷疑這張照片是偽造的話,大可以拿去找專業人士鑒定。”澤野信二似乎對此很是自信,將照片遞給凌平,大有任他察看的樣子。
“嗯……不用了,我也只是看一眼而已。”凌平接過照片看了看,又把照片交還給了澤野信二。看的時候還用手指在照片的背面摩擦了幾下,似乎是在感知這張照片是否是被人為拼接出來的。
“里美,之前已經和我結過婚了,但因為她那種怪病的原因,某天她忽然從家里走失,我一直找了她好幾年,終于在前不久找到了,她也終于回到了正常的生活。”澤野信二收起那張照片,“之后我聽說,她曾經是一個偵探,那種經歷,對她來說簡直是噩夢……”
“噩夢?”
“據我了解,她雖然很喜歡推理小說,頭腦也很聰明,但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她曾經說結婚生子,組建家庭,這樣的簡單生活就是她的夢想。只要經濟上過得去,在有點愛作為調劑,就能好好地生活下去。”澤野信二看了一眼正在旁邊逗貓的今日子,或者說澤野里美,緩緩說道。
“現在她終于,活出了真正的自己,我不想讓她再經歷之前的事情,所以,請你不要再接近里美了。”澤野信二深吸一口氣,正色對隱館厄介說道。
“我……”隱館厄介沉默了一下,握著那個紙袋的手指微微用力,在上面捏出了一層折痕,“我,只和她說幾句話可以嗎?”
“不要太長。”澤野信二又看了一眼旁邊像是保安一般的凌平,有些艱難地點了點頭,側身讓開了道路。
“……我叫隱館厄介。”隱館厄介走到今日子,或者說澤野里美面前,遲疑了一會,才說出了這句普通到有些過分的開場白。
“かくしだて?”今日子或者說澤野里美頭微微一歪,不知道隱館厄介說的是什么漢字。這個家伙的名字發音比較奇怪,而且所使用的漢字也一般不會出現在名字里,是以澤野里美才有此一問。
“是這兩個字……”隱館厄介把自己裝在兜里的工牌拿出來給澤野里美看了一下,上面是他現在工作的房產中介公司的名字地址,以及他的名字的漢字寫法。
“哦,原來這樣寫……”
“以前……”隱館厄介看著面前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孩,似乎有千萬句話想要說出,最終還是忍住,變成了再普通不過的一句客套話。
“以前……承蒙里美小姐的關照。”
“在認識你之前,我每天都感嘆自己很倒霉,不管什么事情都很不順……但是,多虧了里美小姐,讓我找到自己能夠做的事情,雖然我覺得我能做的也不多……”
“現在……”隱館厄介頓了頓,“你覺得幸福嗎?”
“……”澤野里美認真地看了看面前這個男人,像是在閱讀考試題目一般閱讀了他的眼神,這才微微抬起頭來回答,“每個人對于幸福的定義都不同。自己感到超級幸福,并且心懷幸福感活著的人,我覺得不是很多。”
“……是啊。”
“我的話,衣食住都有保障也有積蓄,能夠好好地生活,相對而言這不就是幸福嗎?我覺得人其實并不需要那么多東西,只要有錢,生活中再稍加些謎團就夠了。”
“謎團……比如像是須永晝兵衛的作品?”
“是的,我最喜歡了!”澤野里美在聽到須永晝兵衛這個名字時一下子變得興奮起來,倒是讓凌平想起之前他們去須永老師家里尋找原稿時候今日子的狀態……
“……請你,一定要幸福。”隱館厄介看著澤野里美的笑容,嘴角向上鉤動了兩下,露出一個似乎像是看開了一般的表情,“好好珍惜,人生中獨有的今天……”
“再見。”
說完這話,隱館厄介轉過身來,對澤野信二微微鞠了一躬,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凌平看了一眼澤野信二和澤野里美,邁步跟上了隱館厄介。
“你這算是放棄了嗎?”走開一段距離,凌平低聲問著隱館厄介。
澤野信二的話已經變相承認了那人就是今日子,只是身份不同,那自己也就沒有必要去拔一根頭發做DNA鑒定了。
“既然她自己都說了現在很幸福,那誰都沒有權利把她的幸福奪走……”隱館厄介搖了搖頭,一副看開了的表情。
“如果她的幸福是偽造出來,而且不久將會變成災禍呢?”凌平伸手按在隱館厄介的肩膀上,直接止住了他的腳步。
“偽造,災禍?難道你是覺得,那個澤野信二說得都是假話?”隱館厄介問道,“可是他有照片,還……”
“偽造一張照片并不是多么困難的事,尤其是對于一些接觸過相關方面的人士來說……”凌平打斷了隱館厄介的話,“俗話說戀愛會讓人降低智商,現在看起來失戀也是。今日子被叫去了多年前的案發現場,就此消失,再次出現時身邊卻多了一個男人,那人還宣稱自己和今日子結婚了。”
“你就一點都看不出來其中的問題嗎?”
“等等,你這么一說的話……”隱館厄介此時才像是如夢初醒,連忙到自己攜帶著的那個紙袋里翻找了起來。
“四年前的那起案子的詳細資料在這里,我之前看過,但剛才情緒沖擊太大我一時間忘掉了。在同一個大樓,同樣是被卷入事件中的今日子,外加一個已經消失了的人,一個突然出現的人……無論怎么想都不止是簡單的巧合,或許那個叫做結納坂的人就是今日子此次失蹤事件的背后主謀……”
凌平看著隱館厄介遞來的調查報告,因為時間久遠,能調查到的信息并不多,只能知道結納坂本人開的是一家類似于婚姻介紹所,但也幫忙介紹一些商業合作,某些方面像是萬能中介的公司。由于金錢之爭殺死了自己的合伙人,但卻發現保險箱的密碼被改動,恰好此時合伙人用自己的血在地面上留下了血字,出于可能懷疑這些血字是保險箱密碼的念頭,結納坂并沒有擦掉它,而是找了借口請了當時還沒有什么名氣的今日子幫忙解謎。
而當年的今日子一眼便看出所謂的血字其實是被害者留下的求救暗號,于是借著叫外送飲料的機會聯系了警察,保住了自己的安全。
在這之后的事情就不清楚了,那個叫做結納坂的人似乎是認識什么權勢很大的人,在看守所里待了一陣子便完好無損地出去了,改換了姓名,不知道去了哪里。
“如果那個澤野信二就是今日子之前曾經揭穿殺人罪行的結納坂仲人所指使的人,那一些就都說得通了!”隱館厄介說道。
“我覺得結納坂仲人和澤野信二他們兩個干脆就是一個人的可能性比較大。或許是見過的死亡與殺人犯太多了,雖然這聽起來有點不科學,但親自動手殺過人的家伙和正常人,我大概還是能感覺出來一點的……”
“那我們還等什么?趕緊去把那個澤野信二抓起來!把今日子救出來啊!她說不定馬上就會被害的!”隱館厄介焦急地說道。
“暫時不用擔心,既然那個人肯讓今日子獨自外出,在發現了你的存在之后依然讓她出門,今日子的姓名大概是無礙的。只不過我這個家伙出現在現場可能會給他們一些壓力,或許會讓他們急著轉移,或者……聯系某人。”凌平從挎包中拿出柯南同款雷達追蹤眼鏡,按下按鈕,眼鏡的地圖上便出現了一個閃動著的光點,正在朝他們相反的方向移動。
“剛才我在那張照片上安裝了定位貼紙……”
“不買小貓了嗎?”今日子,或者說澤野里美情緒有些低落地說道。
“明天再買吧,今天發生的事情,或許有點不太好,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澤野信二說道。
“今天……不行嗎?”
“明天很快的,睡一覺就到明天了。”
“可是,我現在回家的話,也沒有什么事情做……”
“之前不是給你買了須永晝兵衛的書嗎?今天就在家里好好看一天書,正好我今天也可以在家里工作,可以一直陪著你……”
“不買貓或許是擔心貓的成長會成為今日子用來辨認時間的依據,澤野信二急著讓今日子回家,應該是害怕你和她說的事情會產生變故。以今日子的體質來說,恐怕會讓她直接睡覺來重置記憶。”凌平從發信器中聽著澤野信二那邊發生的事情,一邊和隱館厄介解釋道。
“停止移動了?”
“我們怎么辦?直接去他家里把今日子搶回來吧!解釋的事情之后再說。”隱館厄介焦急道。
“你之前不還說要公平競爭嗎?”
“那是建立在今日子沒有危險的情況下,現在知道了那個男人很可能就是之前犯下殺人罪行被揭穿的結納坂,那當然是以她的安全為最優先啊!”
“還行,你的智商看來已經回到了正常水平,不過我們就這么直接沖進去,在表面看來無疑是強盜行為,在今日子看來也無疑是那種反派角色……”凌平微微點了點頭,“等等,今日子問了今天的日期……須永老師的供奉日?那是什么?”
“啊,供奉日,那是須永老師的粉絲們自發組織的一個活動,是在特定日期,大家聚集在一起向神社供奉花朵的活動,大概是出自他的第三個系列作品……”
“噓——”凌平示意隱館厄介噤聲,皺著眉頭仔細傾聽了一會,“今日子說,今天是重要的供奉日,所以就算要回家也要先做完向神社供奉鮮花的活動再回去,他們現在要去花店……”
“誒?可是供奉日,明明是在12月15日啊?”隱館厄介一時間有些懵,“難道是今日子記錯了?”
“不,或許……”凌平看著眼鏡上開始折返的光點,嘴角微微勾起,“或許,我們并不需要向今日子解釋太多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