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瀨文人的案子本身雖然已經差不多可以宣告結束,但由此而引發的社會輿論風波以及隨之而來的后續事件還遠遠沒到消停的時候。
畢竟這個年代網絡還不算很發達,在實體媒體掌握傳媒話語權的環境下,一個輿論熱點往往要持續被討論很久,直到它的價值消失,而不是像網絡時代一般,上一個話題的討論來得快去得也快,即使它的經濟價值還沒有完全發揮出來,但出現了更加熱門或者說能引起關注的話題,媒體們的目光便會瞬間轉移。
目前這個二十一世紀初的年代,人們還能真正地“反思”一些影響重大的事件,輿論熱點也不是快消品,而是真正有價值的內容……當然,該無良的媒體在什么時代都是無良的。
不像網絡時代,人們總是熱衷于用自己的憤怒“倒逼真相”,等真相出來以后他們卻看也不看,早就對著下一個熱點繼續憤怒了。
扯遠了,總之高瀨文人目前是作為精神病被關在精神病院中,等他治好就會判無期,或者就這樣繼續無期地待在精神病院中。被殺的記者宍戶理一案件經過調查原來是疑似二十六名受害者中一位的男友,宍戶理一房間中出現的那個所謂的“地獄傀儡師”也就是他本人,不過據說他確實見到過高遠遙一,宍戶理一可能是高瀨的幫兇這件事也是高遠遙一告訴他的,也告訴了他制造密室的手法,只是沒有參與到后面殺人計劃的實際執行中來而已。
這倒也能解釋他的所作所為一方面表現得像是高智商的犯罪天才,一方面又像是只能靠冷笑話來做暗號的普通人。畢竟這件事可以看作是他和高遠遙一兩人共同完成的案件,而他恰恰是個拖后腿的。
各大報紙、電視臺、新聞記者在高瀨這個瘋子本身這里得不到什么有價值的信息,高遠遙一的消息則還屬于一定程度上的秘密,已經沒什么熱度。有渠道的大電視臺大報紙和警視廳都有合作的關系,不愁沒有東西報道,但一些憑著寫聳人聽聞的半謠言性質的新聞來賺錢的小報則沒了辦法,便把目光轉移到了案件破解的主力,也就是UDI研究所的眾人身上。
“請問UDI研究所在這次案件中具體起了什么樣的作用呢?這次的案件應該沒有偵探的參與吧?是不是說之后根本不需要偵探這一職業了?”
“三澄醫生,你在法庭上對犯人高瀨所說的那一番話是即興所得嗎?還是說早就準備好了這一套表演?是不是你早就和檢察官排練好了的?”
“三澄醫生,請問像你這樣的美女為什么要選擇法醫學者這一職業呢?”
“竹內先生?請問同時作為偵探和法醫學工作者,你對警方有什么看法?”
“中堂醫生,請問當你親手解剖自己女朋友的時候是種什么樣的感……啊啊啊!!”
“人!人飛起來了!”
出院后的凌平好不容易才憑著自己的體力優勢從聚集在研究所門口的一堆記者手里的長槍短炮中脫出身來。順便把幾個出言不遜沒有良心的記者直接扔了出去,砰地一聲關住了門。
“這群家伙……也太瘋狂了一點。”
“等過兩天應該就會好一點了,現在出現在外面的全都是那種小報的記者,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那種混蛋……就跟死掉的宍戶理一一樣。”
中堂系站在樓上看著下面聚集著的記者們,冷哼了一聲。
“中堂醫生,不要在意這群家伙……”
“我本來就沒有在乎這群混蛋,只是覺得他們很可笑而已……下班的時候從后門走吧,神倉所長說要等你出院再去那家店吃慶功宴。”不知道是不是心結已解,現在的中堂系似乎比之前顯得稍微能令人親近了那么一點……大概是從0.01到0.02的程度。
“中堂醫生。”說曹操曹操到,神倉所長忽然出現在了兩人身邊,看著中堂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有一位客人……他想和你聊一聊。”
“又是無聊的記者還是什么?我現在沒興趣……”
“他的姓是糀谷。”神倉所長打斷了中堂本能的拒絕,表情嚴肅地說道,“他是糀谷夕希子的父親……特意來見你的。”
“差不多三年前,我把夕希子的事情的相關資料交給了那個叫做宍戶理一的記者,他是我當時利用人脈找到的據說不亞于最優秀偵探的調查記者,本來是想請他幫忙調查……沒想到最后的結局竟然是這樣的……”
糀谷夕希子的父親,一位雖然年紀不小,但保養得不錯,看起來只有四十多歲的文雅中年人低聲對眾人說道。
“他那時候調查了差不多半年,告訴我調查不到什么,我也就放棄了。現在想來,他應該就是那個時候發現了高瀨,想以他為工具為自己謀取更大的利益……”
如果事情真的是如糀谷先生所說,那這個叫宍戶理一的調查能力確實很強……只可惜是個混蛋。
“說來慚愧,直到上個月,我還認為中堂才是兇手……所以對他的態度一直也不好,甚至沒有讓他去參加夕希子的葬禮,每年還給他寄恐嚇信……我真的是,非常抱歉。”
糀谷先生對中堂醫生深深地鞠了一躬,以此來表達自己的歉意,中堂也微微附身回禮,臉色很是復雜。
被自己戀人的父親誤解了八年之久……在這八年里,中堂能做的就是不停地追查“紅色金魚”,一遍又一遍地翻看著當年的法醫解剖報告,躺在解剖臺上,自己去體驗糀谷夕希子的感受……這種體驗想來定是十分痛苦,而且無處言說的。
現在真相得以大白,也獲得了糀谷夕希子家人的理解,或許對于中堂來說,已經可以算是最好的選擇了。
“僅僅是這樣,我想并不足以表達我的歉意……”糀谷先生抬起頭來,看著中堂系,“夕希子她葬在田納西州……去看看她吧……”
神倉所長這次意外地痛快,直接給中堂批了一個為期半年的“訪問學習”,主要是方便他處理米國那邊糀谷夕希子的事情,順帶也要求他帶回一些米國現金的法醫學技術或者設備來。
中堂系暫時離開后,UDI研究所就只有三澄一名解剖醫在了,神倉所長也適當減少了一點對外接受非自然死亡解剖的委托數量,隨著高瀨文人案件熱度散去,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日常。
“帝丹高中的校園祭?”
凌平看著突然造訪的小蘭和園子,有些疑惑地說道。